杨葵 重新打量书籍这一物种

  • 来源:艺术商业
  • 关键字:杨葵,书籍
  • 发布时间:2015-12-17 13:39

  在一次沙龙活动中,杨葵这么说起自己和几个在场的朋友:“我不可能比东东枪更逗,不可能比陈晓卿更机灵,也不可能比苗炜更帅,但是你们都不如我老派,所以我就……老派吧。”当时自然是玩笑,可自称“老派”的杨葵最近还真吃了几次“老派”的憋。

  一是在采访中无法理解记者口中的那些“新词儿”;二是他投了篇书评给报社,2000多字原文被删减到300字刊出。爱写字的人敬惜字纸,写出来的文章都跟亲生孩子一样,这还了得,亲生孩子被大卸八块!

  他懵了,“稳定了下情绪”,赶紧联系编辑。编辑解释说,全文还是要发的,但是要发在微信公众号上。他又有点懵,但这次稳住了,学佛多年这时起了点作用,自个儿“再稳定下情绪”,慢慢琢磨明白了:“现在报纸还谁看啊,发在公众号上的阅读量大概比刊发在报纸上的阅读量要大吧,所以编辑实际是为我好。”

  从婴幼直扑耄耋

  杨葵已经不做编辑多年,但是“虽不在江湖,江湖仍有他的传说”,“出了名的眼毒”大概是对一个编辑的最高评价了。十几年间做的200多本书几乎没有赔过钱,可以说是出版界的巴菲特。

  王安忆的《长恨歌》、阿城的《威尼斯日记》以及当年火爆全国的《哈佛女孩刘亦婷》都出自杨葵之手。他说起旧时代的文学编辑:一部书稿,尤其是长篇小说稿,一般都会经历这个过程—编辑看,提意见,作者改,编辑再看,作者再改……如是者三,最终出版。像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青年出版社这样的老牌大社都有自己的招待所,专门接待来改稿的作者。作者常常怀揣牙刷、牙膏、换洗衣服到来,一住半年,随时与编辑切磋,来回琢磨。他嗟叹:“现在新时代了,这套作风已经消失。”

  新时代是怎样的呢?

  他在新浪写了7年博客,至今仍不断更新书评和杂文。说实话,在微信朋友圈和公众号全面渗透甚至抢占我们有限精力的今天,别说新浪博客,红极一时的新浪微博都显得有点落伍。就在新浪博客10周年那天,他写了篇日志,感叹说:“博客性子急,老得比我快,从婴幼直扑耄耋。当下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是APP,是朋友圈,是视频,是创业,但是我猜他们性子更急,老得比博客还要快。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加速度’这一概念,用在社会发展、科技进步领域做形容词,有一语中的之神效。”

  他也有点好奇,“现在纸书一片哀嚎,要被电子书秋风扫落叶,但线装书也还在出,我也还在买、还在读,尽管量很小了。那么,博客会像线装书一样,长期存在下去么?当然,按照‘加速度’来形容,这里所谓的‘长期’,不应该指望像线装书的‘还在’那么长。”

  不能被一时的假相迷了眼

  以前,杨葵是非常确信“电子书永远不可能取代纸质书”的。结果,2010年6月路过香港的时候,他买了个iPad—“我回来玩了一下,就知道坏了,很多关于电子书的想法都改变了。”

  他承认:“电子书终将大面积地取代纸质书,这个论调我是支持的。”但他又说:“你说什么纸质书就要死亡了,这也是不可能的。流行是一回事,取不取代是另一回事。风水轮流转,不要被一时的假相迷了眼。”

  从纸质书销售的萎缩,说到“纸作为一种媒介是不是要被淘汰了”,杨葵好像对此话题很感兴趣,不止一次在博客里写,在活动中说,说多了不免有些烦,也许是不喜欢别人动辄把“淘汰”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挂在嘴边。“这是感觉还是实情?有没有具体的统计数字?纸张生产量、使用量比原来少了吗?少了多少?作为艺术品的情况不论,单就使用功能而言,只是工具,多点少点无所谓,但说要被‘淘汰’,我个人觉得,根本不会有这一天。”

  杨葵最近正在读的《元稹集》就是本纸质书,倒也并非故意不碰电子书,“电子书我也看,相对少些,主要原因是费眼睛”。他对纸质书有情结,但是也不拘于形式,“形式与内容完美结合的书,就是好书,就是最美的图书。”说完这句他又说,“当然,这个话说了等于废话。”

  对于整个图书行业的现状,除了“烂书太多”的评价,杨葵不愿意继续往深了说,“要回答这问题,肯定要触碰更大的种种体制,答了你们终审也得删掉。”

  没有什么固定不变

  在成都轻安雅集,杨葵的“抄·写”展10月底开幕,主展品是他每日抄写的《入菩萨行论》。“手边是笔墨纸砚的时候,比手边是电脑手机的时候更踏实点儿,觉得亲。”

  在《坐久落花多》中,他写起少年时泡琉璃厂老书店的经历,每每泡到“物我两忘”之境。记者由此聊起近两三年来,书店的生存空间被电商、电子书等挤压,大量书店关门歇业,幸存的一些书店则剑走偏锋,兼营起咖啡馆或售卖衣服等小物件的生意,比如方所、叶壹堂等。在东京银座甚至有一家一周只卖一本书的森岡书店,既是书店又是画廊,不定期举办书籍出版纪念展等活动。它的想法十分大胆:一周只卖一本书—通过展览、主题活动、对谈等形式让作者与读者见面,让读者深入探索一本书,发现阅读的乐趣。这种体验固然是网上书店无法比拟的,但这是否脱离了书店的本质呢?纯粹的书店是否会消失?

  杨葵认为,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变化。“哪有什么是固定不变的呢?消失不消失,要先说什么叫‘消失’,是在‘成、住、坏、空’层面聊,还是在社会风潮层面聊,会有不一样的结论。”他现在每个月还是会去泡一次书店。

  “这两年社科、文学的书我也买,但越买越少,佛教的书买得多。随着年龄的增大,我觉得广读不如精读,现在的阅读,大部分是读以前读过的书。”对于自己钟情的书,他尤其喜欢慢读、反复读,一本《佛教的见地与修道》他已经读了十多遍。但是同时他也发现,“值得敬惜的字纸,早已被千万吨垃圾掩埋,想要刨掘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从此不再盲目地敬惜字纸。”

  纸书是否即将退出历史舞台?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对此他

  颇有些佛家弟子的通透:“吵也是瞎吵。”杨葵总觉得,与其钻这个牛角尖,不如让眼神涣散一下,“看看来路,看看远处,甚至只是不着边际地涣散着,总之尽量将自己置身于更广阔的背景下。比如,这样的争吵也许正好带来了一个机会,可以静下心来重新打量一下书籍这一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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