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西口的百年孤独 漫漫西行路上的故乡和远方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手拉着哥哥的手,

  送哥送到大门口……”

  这是一首在中华大地传唱百余年的民谣,歌词简单朴实,催人泪下,描述了一位年轻女子与即将踏上走西口征程的爱人依依惜别之情。

  那是一段难以述说的沉重历史。几百年前,山西、陕西以及少量河北的百姓,怀着对未来的向往,逐步越过长城,进入尚未开发、人烟稀少的蛮荒地区,开垦耕作,经商谋生。这就是中国近代数次大移民之一,前后持续了四五百年的“走西口”。

  明末清初,因为人口膨胀,加上战争和天灾的频繁肆虐,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与此同时,长城以北的蒙古地广人稀,游牧民族在广袤的草原上逐水而居,养牛牧马,大片荒芜的土地,对于长城内的农民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但在很长时间里,由于朝廷对蒙古地区防范严密,甚至长期采取封禁政策,因此走西口最初还是比较隐蔽的小规模活动,且以行商为主。

  随着清王朝的统治地位日渐巩固,朝廷逐渐放宽了对蒙古地区的限制政策,鼓励放垦蒙地、发展农业。于是,晋、陕、冀等地民众呼朋唤友,三五成群,越过杀虎口、张家口等关口,前往蒙古地区各个大小城市谋求生路。一些小商贩,趁着关口内外物资相互需求的社会现状,抓住机会进行买卖,逐渐富甲一方。有了这些成功者作为榜样,更多的人被带动起来,走西口逐渐成为潮流,规模日渐扩大。一代代走西口的汉子,带着亲人的嘱托,就这样毅然离开家乡,去口外寻找希望与财富。

  走西口极大地加强了口外边地与内地的联系,推动了塞内外物资的交流,也带动了民族和文化的交流、融合。以晋商为代表的旅蒙商人,还开辟了一条从茶叶产地福建,跨越长江、黄河,经蒙古沙漠、西伯利亚,深入欧洲腹地的国际茶路,推动了商品经济的发展。

  对口外蒙古地区而言,内地的大批移民,带来了较为先进的农耕技术,促进了农业的发展。中国传统的农耕界线因此逐渐向北推移,蒙古地区单一的游牧经济发生了变化,逐渐形成了农牧并举、蒙汉共居的社会状态。到了清朝中叶,塞外的粮食种植已不仅能满足当地需要,而且还可向长城以南地方大量供应,以至于有了“塞上谷仓”之称。

  可以说,走西口不仅是口内汉人的希望,也是口外蒙民的希望,但从迈出第一步开始,就注定了那是一段艰辛而坎坷的征程。关山难越,长河阻隔,西行路上充满艰辛和酸楚,生离死别的痛苦时刻充斥心间;荒凉辽远的大漠不见人烟,一成不变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失去方向感,若遇上风沙,还有被活埋的危险;恶劣气候带来的风霜雨雪,随时考验着人们的承受极限,许多人只有咬紧牙关,默默祈祷;更何况,一路上还有土匪和豺狼野兽伺机而动,随时可能让前行的汉子们人财两空,曝尸荒野……据说那时走西口的人,都会在启程前就给自己烧“离门纸”,表示一旦出了门,生死祸福便全由不得自己。

  回望历史,我们依稀可以看到那条路上人头攒动,影影绰绰。北方的烈风在呼啸,大漠中黄沙飞扬,盗匪的刀光剑影在闪烁,苍凉的歌声道不尽寂寥和迷茫,但许多人还是毅然出发了。这一走就是数千里,有人从山西、陕北等地走到了蒙古草原,甚至走到新疆边陲和遥远的俄罗斯……

  几百年后的今天,“走西口”三个字活化为一个文化符号,衍生出无数传奇故事,可悲可叹,可歌可泣。不过,其中固然有许多血泪和辛酸,但也总有一种永不磨灭的精神,那就是对理想的追求——那一个个为了理想而勇往直前的灵魂,散发着永恒的光彩。

  走西口是中国历史上一部波澜壮阔的移民史诗,包含了无比厚重的文化。在本期策划中,我们从历史长河中截取一些“浪花”,从历史、地理和人物的三个角度,选择了一些细节故事,尝试对走西口这一历史事件做一些解读,并向那些曾经在漫漫西行路上勇往直前的灵魂,致以崇高的敬意。

  策划执行 本刊编辑部 特约撰稿 刘继兴 沈健 尹业光 特约摄影 白英 大山 徐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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