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夫勒与互联网周刊

  • 来源:互联网周刊
  • 关键字:托夫勒,互联网周刊
  • 发布时间:2016-10-11 14:05

  9月23日,“信息社会50人论坛”纪念托夫勒 & 论坛成立5周年座谈会上,我受邀做纪念托夫勒的主题发言。我想把托夫勒思想的精髓,概括在最简短的发言之内。首先想到的,就是“托夫勒之光”。

  托夫勒这个人很神,他的思想中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使他,而不是别人,首先发现第三次浪潮。这令人联想到,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芸芸众生,人们的思想都朝着一个方向,沿着“有”的方向,在“有”里边添加东西;而像托夫勒这样的“神”,思想是从“无”中生“有”,只有当他从“无”中指出“有”来之后,这种“有”,才像光一样,照亮人们。

  像万有引力一样,第三次浪潮现在人人都觉得再平常不过,但退回到从前,把这么平常的道理第一个发现出来,并非人人能做到。托夫勒是怎么从一个普通工人,变成这么个神级的人物呢?他的思想中有什么样的特质,让他如此与众不同呢?

  我个人以及《互联网周刊》,得益于托夫勒,对此有一些感悟。在认识托夫勒之前,《互联网周刊》很长一个时期定位于未来学,希望发现未来。自从受教于托夫勒后,《互联网周刊》才把定位改为“领先半步”。我想讲讲其中的缘由。

  那是十多年前。在凯宾斯基饭店,见托夫勒之前,脑子里转动着许多问题,唯一没过脑子的,就是开场白的寒暄。一握手,我说,您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未来学家。万没想到,托夫勒把手一甩,说了句,我不是未来学家,尼葛洛庞帝才是未来学家呢。我愣在那里。托夫勒随后语气缓和下来,解释说,我只是一个记者。随后在我的追问下,托夫勒进一步解释说,MIT那帮人(指尼葛洛庞帝媒体实验室的人)整天戴着头盔在校园里走来走去,脑子里想的都是现实中没有,未来才会出现的事情。而我是记者,记者只记录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只不过是从已经发生的事情中发现未来。

  托夫勒跟我谈了很久,但其它都没有对我产生明显影响,因为那些是已知的,至少是意料之中的,但这个开场白,给我带来的震撼和影响,却终生难忘。最近,高红冰给我题了个词:“未来已至。”意思是,未来,不均匀地分布于过去和现在。其实就是托夫勒思想深处的东西。幻想没有发生的未来,是容易的,但未来学不是科幻。从现在长得一般高的草中,发现哪棵将来会长成参天大树,哪些只不过是杂草,才是真正难的。托夫勒预言的威力就在这里,他只不过老老实实描述过去和现在,未来就按他所说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悍然发生。我想,托夫勒不至于对MIT有什么意见,他不过是通过一种禅式的机锋,点化我应该从哪里入手发现未来。

  这之后,《互联网周刊》的口号就变了,高邦仁提出“领先半步”,可以说深得托夫勒真传之妙。领先一步,多步,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适合学生做梦。但对实际要把未来创造出来的人来说,领先半步的事情,是现实中已经发生的,这才是真正要抓住的。对一代又一代的《互联网周刊》记者,我有机会总向他们讲,什么是新闻?新闻不是在报道“这块地去年长了土豆,今年‘新’长了土豆”。《互联网周刊》的使命在于发现存在于今天的明天。因此他几乎与所有媒体都不一样,最关注的是:明天才有的事情,它在今天就发生了,而且可能在明天长大。

  从今天发现明天,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那么什么是明天会长大的呢?有人会说,我怎么就分辨不出今天的草丛中哪个是树苗哪个是杂草呢?这涉及对什么现实更为合理的理解。

  记得今年给互联网新秀发奖的时候,一位新星私下问我,“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搞互联网,成活概率大?”我想了想说:“获得大成功的,往往是价值观比较正的人。价值观正,不一定活得下来;但活下来的,几乎都是价值观正的人。”我向他解释说,搞互联网风险非常大,成功背后是有概率的,偏离合理这一基本面就会偏离成活的大概率。价值观不正,往往容易受到各种机会的诱惑而偏离正道,舍本逐末,导致合理概率急剧缩小。站在个人局部不觉得,但《互联网周刊》看了近二十年了,看多了,对此越来越清楚。

  黑格尔对海涅讲过一句名言,合理的,必然成为现实的。《互联网周刊》把这个道理演绎为这样的行为艺术,我们把符合价值观的,理解为合理的。在现实中持续地、不屈不饶地发现符合互联网价值观的合理的现有事实,相信他们比那些投机取巧的现实,更有希望成为明天。

  托夫勒在这方面,也给过我重要的提示。为了寻找合理的答案,我曾反复向托夫勒求证,浪潮可不可以理解为革命、否定。托夫勒一次又一次摇头,他坚持浪潮这个说法,他的夫人也插话帮忙,不同意用别的说法代替浪潮这个词。但浪潮是什么意思,这里出现了语言障碍。托夫勒也解释不清楚,干脆向我做起了波浪的手势。我知道浪潮是波浪,但波浪又是什么呢?这个比喻背后的正式义语含义是什么?

  经过这么多年思考,我觉得托夫勒说的“浪潮”的实质意思,与学术上“扬弃”这个词的含义最为接近。扬弃是说既有肯定的一面,又有否定的一面,相当于有批判地继承,在继承中批判。波浪总是后浪推前浪,但后浪对前浪不是一种简单的否定。如果是那样,第三次浪潮就太简单了,就搞成敌人赞成的,我们就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赞成。现在许多投机分子,实在搞不懂互联网,就学文化大革命,来个否定一切,打倒一切。互联网金融中表现就特别明显,形式上激进,但内容上没什么新东西。对于浪潮来说,后浪对前浪是一种压倒、覆盖,又是一种继承、融入。这是比较难把握和践行的。

  我个人对托夫勒的浪潮有一个另类理解,多年来一直在阐发。如果说,第三次浪潮对第二次浪潮是一种扬弃,第二次浪潮对第一次浪潮是一种扬弃;那么,第三次浪潮与第一次浪潮之间,应该存在一种否定之否定的关系。这也是理解历史合理性的一条重要线索。举例来说,个性化、体验,包括定制、在家办公这些被视为第三次浪潮的特征,又何尝不是第一次浪潮的典型特征呢?只不过第三次浪潮不是退回到第一次浪潮,而是在吸取了第二次浪潮社会化优点的基础上,在螺旋式上升的更高阶段,实现人的复归。

  记得我曾与托夫勒聊起中国足球,我说在中国看足球,赢了输了,大家会激动地跑到街上去。您觉得这些东西是代表着一种好的现象趋势,还是说这是不值得提倡的。托夫勒夫妇都是足球迷,跟我讲看完墨西哥战胜洪都拉斯的比赛,也很兴奋。但托夫勒认为群体性的足球狂热不值得提倡,因为足球狂热属于群体的被动体验,而非个人化的主动参与。我当时就想到,中国的绘画、书法,都是非常个人化的体验,与卡拉OK一样,看来托夫勒是不反对的。这说明对否定之否定的现象,托夫勒也是认可的。当然,同是第一次浪潮的现象,对宗教狂热,托夫勒则持明确的反对态度。可见,托夫勒的否定之否定里边,是有原则的。支持符合向前发展的,反对单纯回到过去的。

  托夫勒之光来自这两个方面,是现实与合理基于历史发展的结合。

  文/姜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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