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一生,真的是那么狭窄吗

  生活的可能性太多了,一点作业和成绩,真的不会决定什么的

  最近看到很多焦虑的家长和孩子。孩子的焦虑,大概是因为一个新学期又开始了,那成堆的作业,那每天早早就被掀开的被窝。而家长的焦虑呢说到这个,我也陷入了焦虑的沉默里。

  我们不可能像消毒那样彻底地让焦虑消失。对于很多家长来说,育儿的焦虑,其实是自身处境焦虑的反映。比如说我,当我担心孩子身上出现的诸多性格问题,仍因为那些问题的根源在我这里,我吃过它们的苦头,我担心在神奇的基因复制里,它们把我的命运,也同样带到孩子身上去。

  有一天,我在微博上记录了孩子一点趣事后,有人夸了孩子一句,我习惯性地反应,赶紧又说说孩子的问题,比如说他在现实里交际差,做事不利索,胆小,等等。这时有个陌生的读者给我留言,说她注意到我身上有很多中国父母的毛病:当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时,我会习惯性地举出他不好的例子来。

  中国传统文化使我们骨子里觉得谦虚是最大的美德,所以很容易盯着孩子的缺点看,并不知道这些缺点往往是硬币的两面;而我们的焦虑,很可能是偏执造成的误解。

  每次看到孩子没有按时完成作业,我都会忍不住发脾气。在寒假的最后两天,母子俩是在各种脾气中度过的,甚至觉得亲情都受到了挑战——因为那两天,他在集中完成他拖延了一整个寒假的作业。

  然而,我突然想到我小时候的有一天,那时我想,我完了,我是一个学渣,成天不写作业,上课也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我已经这样度过了十几年,很可能人生要一直在这样的失败中过下去,我可能永远翻身不了,以后就做一个捡垃圾的,收破烂的,看大门的,修理单车的,在家长里短、辛苦劳作中,度过余生。

  我还记得那个瞬间的忧伤。不明白我来到世界上这一趟是为什么,是来过这么暗淡又无能为力的一生吗?

  可那个瞬间过去后,我继续无心无肺地生活了下去,而且事实上,身为一个学渣的我,也并没有暗淡地过完余生,我获得很多光芒四射的活着的激情,我忘记了获得它们的途径,只记得一点:生活的可能性太多了,一点作业和成绩,真的不会决定什么的。

  作家张蔓菱曾在一次北大的讲座中对在座的学生说,你们今天能坐在北大,很可能不是因为你们比同龄人更聪明更优秀,很可能只说明你们更能压抑自己的天性,去配合老师的要求,而同时,你们牺牲了很多玩乐、享受等等,所以,很可能这只是一种压抑的胜利。

  这当然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观点,挑战了以应试教育为核心的学校教育。但是这个观点,也许可以缓解很多父母的焦虑,因为很多父母的焦虑,无异于来自:孩子能否在学校教育中出类拔萃?

  我们的一生,真的是那么狭窄吗?真的有那么多的“应该”和“必须”吗?苏珊桑塔格说,我们与自己的关系,不是认同的关系,而是变异的,创造的,革新的,保持同一,实在令人烦腻。——与自己的关系,也在创造中,我们为什么要被“三岁看八十”这种令人绝望的话给绑死呢?

  当我们对孩子的状态不满意时,先想想,自己对自己是否满意。现代人习惯于集体无意识的生活,每个人在选择什么事的时候总会看看旁边的人是不是也这么做,以作参考。所以我们才会担忧一些比如“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你一生就完了”,“没有在30岁前嫁出去你一生就完了”这样的焦虑和侮辱性推论。

  空洞地说强大是没有用的,不妨把这焦虑感转换成一种思考,让自己来做练习,思索这种思维的反面,会不会有更大的一个开阔地。

  焦虑对孩子的剥削最大。这些年社会的进步本来应该对人性的宽容度更大,但事实却似乎是相反的,因为竞争更大,人的贪欲和偏执也更大了。谈论制度和社会现实不是我的目的,只希望家长们回到自己内心,让力量在那里生长出来,你强,孩子亦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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