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行摄记 怎样从高处俯瞰大地之美

  编者按:对于摄影师阿刘来说,站在巅峰去感受大自然的美是极大的享受。无论是登上全景岭拍摄日出、日落,还是在格罗斯蒙峰顶俯拍十英里湖,抑或是在空中欣赏落基山的云海仙境和冰岛的“龙蛇舞”,都能带给他无限的快乐。正如他所说:“在高处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也能让心境变得更加开阔。”

  作为一名职业风光摄影师,我对追逐自然之美有着近乎狂热的迷恋,尤其喜欢在高处拍摄风景,因此我将自己称作“巅峰行摄者”,因为那一次次在悬崖边的冒险,一次次生与死的考验,唯有“巅峰”二字才能贴切地表达。

  我将自己的拍摄经历以文字形式记录下来,字里行间有我与大自然独处的内心感受,也有我在极端环境下生存的挣扎。置身高处,一种浪漫的畅想总会油然而生。正如一次夜宿悬崖时我在日记中写到的那样:“银河从我头上升起,点缀着远处红色的灯光,我支起帐篷,在悬崖边找到落脚点,头灯射向苍穹,这一夜星海喧嚣,这一刻我是抒情之王。”

  登顶全景岭

  拍摄“黑牙山上帝之眼”

  在我众多的巅峰摄影作品中,“黑牙山上帝之眼”是我特别喜欢的一幅。

  黑牙山位于温哥华的加里波第省立公园,2014年8月的一天,我乘坐飞机抵达温哥华,和当地一位名叫丹尼的影友一同前往那里。从温哥华近郊的海天高速到加里波第省立公园,驾车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这次行走的路线我们很早就规划好了,那就是登顶公园的全景岭,拍摄加里波第湖的日出、日落和夜景。

  当车开到指定的停车点时,我们下车开始徒步上山。爬山是体力活,更何况天气炎热,所以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我的衣服就已经湿透,好在随身带了两升水,吸管含在嘴里不停地吮吸,身体才不至于脱水,而丹尼唯一的水瓶也慢慢见底。我们继续赶路,随着坡度的增加,体力急剧下降,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在离全景岭两公里的指示牌前,我们停下来休息,趁此机会,丹尼让自己那只水瓶灌满了山泉。

  最后一段冲顶全景岭,坡度明显增大,道路基本上消失,我们只能在大石块上跋涉。就在我们快要登顶时,一束金光刺破云层射了下来,给远处的黑牙山下方一个碧蓝的湖泊镶上了金边,我赶紧打开背包取出相机,跑到悬崖边,顾不上支起三角架,用最简单的曝光方式拍摄下这美丽的画面。我给这幅照片取名为“黑牙山上帝之眼”——因为黑牙山呈月牙状,蓝色的湖泊有着金色的轮廓,仿佛上帝的眼睛。

  拍完这难得的景致,我们继续前行,登顶全景岭时,眼前的风景让我们瞬间忘记了攀登的艰辛。此时正值日落时分,阳光将加里波第湖染上了灿烂的金色,对于摄影师来讲,拍摄这样的画面无需多想,只管按动快门。

  太阳完全落山后,我们拿出背包里的装备,开始安排夜拍。夜幕降临得比想象中要快,我快速支起帐篷,将它移到悬崖边,并将一只头灯放在里面打光,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轻车熟路,三张,五张,ISO,光圈,快门线,这些概念跳跃着,就像音符,而画面就是华美的乐章。“你看到下面了吗?”我指了指远方,“什么?”丹尼不解,“那里应该是加里波第营地吧,寻林员的小屋就在那儿,你看,在朝我们这个方向打信号灯呢。”我们立即关掉头灯,停止了拍摄。过了一会儿,信号灯熄灭了。“我去搭帐篷睡觉”,丹尼说,“你先去吧,我把最后一点拍摄工作完成。”说完这话,我毅然走向帐篷,又将里面的灯光打亮,“都见鬼去吧,这一刻摄影说了算。”

  我自言自语道。我记不清当时拍了多少张照片,只记得银河升起的方向有温哥华城市的光污染,泛黄的色调充满了整个画面,而我就像一个躲在深山里偷窥人类文明的野人,有几分怅惘,也有几分自得。拍摄结束后,我将帐篷移到丹尼的帐篷旁,带着尘土入睡。

  怀着对日出的憧憬,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日出前,黑牙山蒙上了一层忧郁的蓝色,将我红色的帐篷映衬得更加耀眼,我抓紧拍了几张,这时丹尼从帐篷中钻出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开始拍摄。不过,这天早上的日出并没有什么惊喜,云彩太平淡,于是我们草草收工,开始下山。

  一路上,我不忘寻找可以拍摄的元素,一个水塘,几朵野花,逆光的山谷……一切吸引我的景致都被收录到镜头之中。

  在格罗斯蒙峰顶俯拍

  两次遭遇麋鹿拦住去路

  另一次让我记忆深刻的巅峰行摄经历,发生在纽芬兰的格罗斯蒙国家公园。格罗斯蒙国家公园是纽芬兰的一个奇迹,有人说它像挪威的峡湾,也有人说它如落基山一般震撼,而它的海岸又似缅因州那般绮丽,但我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它烟雨空蒙如中国江南水乡,而这就让我爱上了它。

  2013年10月,我前往格罗斯蒙国家公园,当时的任务是登顶公园的最高点格罗斯蒙峰,在上面俯拍十英里湖。出发前,我先到寻林员处登记上山。据寻林员介绍,这两天我是唯一进山的人,所以嘱咐我要格外小心,尤其要注意麋鹿和熊,以及天气变化。

  对于这次出行,我制定了两个计划,计划A是如果在山顶遇到精彩的红云,我拍完就下撤到营地,第二天一早再上山拍日出。计划B是如果当天晚霞不够精彩,我就在山顶露营,拍摄星轨和银河。对于后者,我其实心里没有底,毕竟我不了解山顶的情况,如果风太大无法支起帐篷,我就只能找个地方坐一宿。

  后来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傍晚时分,晚霞十分漂亮,秋天的十英里湖畔,金色的白桦树和杨树簇拥着群山,景色让人沉醉。我飞快地按动快门,记录这壮美的景致。而此时温度骤降,我的双腿很快冻僵,不断抽筋,只好坐在地上休息,等到腿恢复知觉,才站起来继续拍摄。收获满意的照片后,我开始下山。

  下山远比上山轻松,所以我哼着小曲,在月光下悠闲地行走。正当我沉浸于美丽的夜色中,突然看见前方有两个黑影,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麋鹿带着幼崽在吃草,它们显然也看到了我,所以停止吃草,朝我张望。我赶紧从包里拿出熊喷,为了让麋鹿放松警惕,我小心地移动脚步,躲进旁边的灌木丛,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下来,好在麋鹿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让我能判断它们的位置。大约过了10分钟,这对母子才离去,待它们走远,我赶紧打亮头灯,飞快地跑回了营地。

  到达营地后,我开始搭帐篷,此时山中寒气逼人,就在我搭好帐篷准备钻进去取暖时,看到远处有一个黑影朝我移动而来,我下意识地又将熊喷拿出来。然而这次并不是动物,而是一个背包客。“你好,这么晚才进来吗?”“是的,我以为山里只有我一人”,“我也是,寻林员没告诉我还有人登记了。”“哦,我没有登记,就这么走了进来。”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我们在黑暗里交谈。接着,我们升起了篝火,彼此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末了,他吹起口琴,在这寂静的山谷,美妙的旋律抚慰着我们的心灵。

  次日天还没亮,我就起床准备上山拍摄日出,当我钻出帐篷时,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漫山遍野都是雪,昨晚我听到了一阵下雨的声音,但没想到竟下了一场大雪。

  正当我准备上山,昨晚那两只麋鹿又出现在眼前,它们横在路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无法躲避,只有僵持着,直到太阳升起。“日出拍不成了”,我耸耸肩,感到惋惜。这时我的那位邻居披着毯子从帐篷中钻了出来,“我一会儿就要下山回圣约翰了,要不要我搭你一程?”我问道,他愉快地接受了我的好意。

  一路上有这位伙伴聊天,缓解了不少困意。到达圣约翰市中心后,我们相互道别,他笑了笑,摆出一个敬礼的手势,“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感叹。

  航拍落基山云海

  捕捉冰岛的“龙蛇舞”

  除了在高峰拍摄,我的巅峰行摄还包括航拍。我首先将航拍安排在自己最常拍摄的落基山,因为很少有人从空中拍摄落基山,所以,我也希望通过这种尝试,能开拓新的拍摄视角。

  航拍在2014年12月进行,当时我计划了两个飞行时段,分别在日落和日出时分。在航拍前一天,我和飞行员商量好第二天要在日出前半个小时起飞,这在一般的飞行公司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能见度太低,没有经验的飞行员绝不敢冒险,但驾驶我预订的这架飞机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飞行员,他丝毫没有犹豫,愿意在这个时间段带我飞上天。但起飞前,我却担心起来,因为当天的风特别大,可这位飞行员信心十足,果断地起飞,带领我飞到了云端。当时的情景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红云掩映的太阳还没有露出头来,云海就已经飘荡在山谷中,时隐时现的落基山宛如仙境,就连飞行员也发出感叹:“我飞了这么多年也很少见到如此胜景,这真是伟大的魔幻世界。”

  航拍日落时,我让飞行员在落基山的卡纳纳斯基斯山区上空盘旋,此时晚霞正艳,随着飞机绕着一个又一个山头旋转,我从不同的角度进行拍摄。从空中俯瞰,落基山的美别有一番风味,低空云将群山装点成犹如电影《魔戒》中的布景,而高空云则充分展示着朝霞的色彩,我不停地按动快门,记录这无与伦比的美。置身空中的感觉似乎很容易让人上瘾,所以,在2016年6月,我前往冰岛,和两位摄友又进行了一次航拍。

  冰岛的高地山区布满了冰川和河流,而我最期待的就是飞跃一片叫做“彩色山丘”的地貌,虽然后来拍摄时发现彩色山丘大部分都被白雪覆盖,但我们飞行的时间段却极为美好——日落的余晖照在山脊上闪闪发亮,河流也像被施了魔法似的闪着金光。我让镜头伸出窗户去拍摄,此时的大风吹得我无法控制方向,只能很长时间才按下一次快门,不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无需加工,无论怎么拍都是完美的艺术品。

  在冰岛长达14个小时的航拍中,最让我满意的作品名为“龙蛇舞”。由于当时和摄友轮换坐在最佳拍摄位置——副驾驶座位上,所以每个人轮到的时间段光线都不同。也许是我的运气比较好,轮到我的时候恰好云彩最精彩,太阳把斑驳的光线射向大地,而飞机正好飞到一条弯形河流的正上方,黄色的沙滩和红色的泥土被阳光照亮,蓝色的河水有明有暗,像是龙蛇在起舞,我敏感地意识到这是出好片的时机,于是让飞行员绕着这个点飞行了20多圈,全方位捕捉下不同寻常的冰岛,完成了一幅大作。

  文 图 阿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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