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特纳火山，在西西里的最高处看上帝的烟火

遥望埃特纳的美

影对火山魔幻般地描述让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好奇，而现实中与其结缘则是在庞贝古城远眺维苏威火山，惊鸿一瞥，念兹在兹。这次意大利埃特纳火山之行，则是让我得以掀开火山神秘的面纱。

临行前，我和同伴们认真地讨论一个问题：如果遇到火山喷发，我们应该怎么做？我的本意是想寻求一个科学的自救措施，但讨论还是奔着不严肃的方向一去不复返。有人说，自拍啊，多好的背景呀；也有人说，都说对着流星许愿会梦想成真，不知道对着喷发的火山许愿有没有这个功效；而其中一位见多识广的小伙伴一锤定音，还记得庞贝古城因为火山灰保存下来的人体化石吧，我们可以摆一个时髦又优雅的姿势。这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傻话全是因为此次旅行的目的地——埃特纳火山，这座至今仍然活跃着的欧洲海拔最高的活火山。每年，慕名来此的游客不计其数，频繁的火山喷发非但不能使人们远离它，反而为其增添了一份危险的魅力。

我们计划用七天的时间完成在西西里的自驾游，埃特纳火山本是安排在第五天的行程中，不想它竟早早地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中。驱车跑在城际高速上，埃特纳火山出现在旷野的天际，此刻我们以闲适的心态远观它的身姿，并不急于拿出相机，因为一路上并不缺少这样的机会。我总以为这是某种象征性的暗示，好比埃菲尔铁塔之于巴黎，大本钟之于伦敦，埃特纳火山总在不经意间“拍拍”你的肩并告诉你：嘿，这里是西西里！

远观埃特纳火山的最佳地方毫无疑问是陶尔米纳——一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可爱小姑娘的城市，这个顺着山势修建的海边小城景色秀美，城中的希腊剧场更是风光无限好。希腊剧场的后排视野极佳，近处是两千多年前繁盛文明留下来的断壁残垣，不远处是整个小城沿海的美丽景致，而在天幕尽头、白云深处隐约可见的正是埃特纳火山。

遥想两千多年前，坐在这里欣赏盛大表演的观众和我们看到的是否是一样的风景。当年古罗马帝国统治下的人们已成冢间枯骨，辉煌的剧院也成遗址，唯有埃特纳火山屹立至今。在它面前，人类的文明是否都只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所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说的便是这样的情思吧！

徒步与骑行的勇者

我们驱车顺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上午十点左右到达埃特纳火山南侧的Rifugio Sapienza小镇。这里是可供游客休息、补给的大本营，也是乘坐缆车的起点，我们将从这里乘坐缆车到达海拔2500米左右的地方换乘四轮驱动车，最终到达2900米左右的高度，近距离地围观火山口。

随着海拔的升高，眼前的景致也渐渐变得荒凉，目之所及是绵延起伏的黑褐色山体。在缆车上俯瞰，苍茫的山脉上偶尔可见三三两两背着背包、拄着登山杖的登山者，这些是准备挑战埃特纳火山的勇士，他们从海拔1900米的大本营出发，徒步登顶后返回，其前行的路线与我们这样随大流的游客团队截然不同。我看见一对徒步的父女坐在铺好的毯子上休息，小女孩仰头喝水，年轻的父亲笑着用手揉她的脑袋，这样的场景总能让愉快的心情变得更加愉快。

来到换乘地点等候四轮驱动车时，这里的温度已经低得让穿着短袖T恤的我受不了了，于是赶紧换上准备好的羽绒服。地上铺满了火山灰，像是一层厚厚的炉渣，走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此时寒风凛冽，吹起的细小尘土扑了我一脸，我只能自我安慰着，就当是在做火山灰面膜吧！一片黑色的荒芜之中，偶尔的两三点亮色显得格外生机勃勃，那是骑行者亮黄色的冲锋衣，他们将山地自行车停靠在路边，休憩、饮水、笑谈，欢快热闹的声音让人觉得寒意也被驱走了几分。

曾听人说埃特纳火山虽然盛名在外，但其实是个颇为无聊的地方，而我却全程兴致盎然。私下臆测，或许这些游客过于执着于想象中火山喷发的壮美，忽视了一路行来的乐趣。而我以为，对于旅行，我们要准备的不仅是行囊，更要有一颗欣赏美丽的心。

无限风光在险峰

乘车顺着火山灰铺就的山路继续往上走，便能看到纯白的积雪点缀在黑色山体上，天空一碧如洗，世间似乎就只剩下眼前这三种纯粹到极致的色彩。

不多时我们就到达了终点，下车的第一件事竟是抬手按住为了防晒而戴上的帽子，因为这里的风实在是太大了。在整个游玩过程中，我和两位同行的朋友玩着一个“看谁的帽子被风吹掉的次数最多”的游戏，深觉“乘风归去”在这里不是一句虚言。几个游客围在一处山岩前拍照，我好奇地凑过去，只见山岩表层的火山灰剥落后露出里面厚厚的坚冰，最炽热的火焰被寒冰覆盖，真是另类的“冰与火之歌”。顺着指示往下走，巨大的漏斗状火山口豁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它的坡度并不陡峭，“漏斗”的底部是通向地底深处的细小裂缝，硫黄蒸汽袅袅升起。我油然而生一股敬畏，它像手握权杖的王者，纵使温文尔雅也让人不敢轻视，因为我们深知此刻的平静下蕴藏的是何等狂暴的力量，一旦爆发又是何等的危险与壮丽。

这里似乎要反转一路行来的刻板印象，大自然执画笔以黑色为底绘制出漏斗状的火山口，随意地泼洒几片红褐色，间或点染几处黄色，而零星的几点绿色则可称作是惊喜了。日光是最好的灯光师，起伏延伸至视线尽头的山脉，向阳处浅淡明亮，背阴处晦暗深沉，光与暗的对比堪称绝妙地完成了眼前这层次分明的构图。一个美丽的外国女孩招呼同行的男孩以火山口为背景为她拍照，她席地而坐，笑得灿烂无比，阳光照着她的白衣金发，真是美极了！

登山若不远眺总是留有遗憾，供游人行走的小道顺着火山口与山脊延伸，将山体勾勒出温柔的线条。乍一看，似乎攀登火山是一件轻松的事，等到真正行走在上面才知不易。碎石的路面本来就滑，起伏的地形更是增加了攀登的难度，呼啸的山风像是任性的孩童推推搡搡，狭窄险峻处，我总有一失足就会顺着火山口滚落进地心的错觉。置身视野开阔的高处，只见苍穹似盖，天空由近处的蔚蓝渐变至远处的一片白茫茫，仰望更高处，主火山口烟雾缭绕，不自觉生出天地极大而我极小之感。(李晓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