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扎吉，为足球而生而狂

　　上周四，禁区精灵因扎吉45岁生日，新东家博洛尼亚官网祝贺。同样铭记皮波生日的，还有意大利和全世界万千粉丝。威尼斯2年丙乙级练级，如今重返意甲，因扎吉实现个人的三连跳，《体育之周》在喜庆中对因扎吉进行专访。

　　《体育之周》：您踢球时曾说，进球是一种纯粹的快感，当教练之后对进球又有何定义？感觉有何不同？

　　因扎吉：还是一样，依然激动兴奋，那一瞬间到达忘我的超脱状态，整个世界都变空白了。球员时我就认为，没有比把皮球送进网窝更挑动神经的事，足球场所有努力都为那一刻。坐在教练席上没啥变化，心脏会跟着皮球滚动、进入禁区而突然加速，入网时心脏会颤抖。教练的工作比球员难多了，踢球时，我只想着做好我自己就行，把自己的职责尽到，其它工作有别人负责。当教练就不行，要想的事太多，重心从破门变成如何通过团队创造出机会、把球员置于可以破门的条件下。一个单一的工程内容转变为整套复杂工程。

　　第一次训话，不知说什么

　　您2012年挂靴从青少年队开始执教，用了多少时间来适应新角色？准确说，从场上主演到场边导演的过度耗时多久？

　　很快，比我之前预想得还要快。我当时的角色转变背景你们都很清楚，加利亚尼主动给我这个建议，让我执教米兰U17，换个方式延续和足球的情缘。我是为了尽快进入教练角色才选择的退役，头脑马上就被梯队情况、熟悉球员、训练方案给填满了，没太多精力为退役去感慨和胡思乱想。如果不是这样，那还真说不好我的人生会如何进行。没有教练岗位，我想我很难接受那个时候就挂靴。你们记得吗？我最后一场比赛在圣西罗对阵诺瓦拉，我39岁了，但我还是能进球，打进米兰200球在圣西罗南看台下和球迷一起庆祝。若无外力，我肯定会继续踢球。我对足球不光是爱，到了痴迷、上瘾的程度，没足球活不了。我一度认为，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份工作能像足球一样给我快乐。

　　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最终说服了您？听您刚才的话，这是个很困难的心理转变。

　　我弟弟西蒙尼对我的决定起到关键作用。身边有些人也劝我可以退了，改行当教练不错，但我都将信将疑，我的内心还是想继续踢球的。我弟出马跟我谈了几次，他比我小3岁，却比我提前进入教练岗位，干得挺好，他说动了我，让我感觉到当教练也不是很糟糕嘛，还可以每天到训练场和皮球作伴，和球员们一起享乐。我弟说，指导全队取得进球并赢球，和你自己进球感觉是不一样的，你或许体会不到那么撕心裂肺地爆炸感，但成就感明显更高，因为你的意图、设计通过其他人实践成功。

　　我们看到，现在球队进球时，您跟从前反应差不多，跳起来、狂奔、嘶吼……

　　我和米兰的合同到期了，俱乐部决定不跟我续约，内部认定球队不再有我的位置。我在米兰踢了10多年感情深厚，我不可能再去意大利另外的俱乐部。我收到来自美国和英超的报价，现在回想起来，去英超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能否有理想的表现说不准，最起码能帮我掌门一门外语、体验境外足球的不同氛围。我还在犹豫摇摆的时候，加利亚尼成天来烦我，说米兰才是我的家，其他地方不会比米兰更棒。鉴于我跟他的多年交情，也相信他，顶不住他的催促，就签了教练合同。签约那一刻，我眼前猛然浮现出踢球时代的诸多画面，米兰、尤文、亚特兰大、帕尔马、意大利国家队的场景像放电影般划过，我才意识到，球员生涯已经结束了，不能再重新来一遍，顿时有种莫名的失落伤感。教练工作给予我转移精力的通道，然后我就不再想了。

　　您还记得，第一次以教练身份踏足训练营、面对一帮孩子时都说了什么吗？您的加练处子训话。

　　呵呵，我记得当时的细节，很不自然。有点无所适从，刻意放慢脚步从办公室慢慢踱步进球场，抬起头看着一波16岁左右的少年，再看看我身边的助手福尔维奥·菲奥林，我问菲奥林：现在我该说点什么呢？

　　我要因扎吉一样的球员

　　说说两种身份的差异，您说踢球时比赛前夜很难睡着觉，现在的睡眠应该更好吧？

　　恰恰相反，我睡觉时间更少了。如果说踢球时我睡得少，现在可以说基本不睡觉。因为睡不着啊，脑子里都是即将到来的比赛各种假想镜头，对手会怎么办，优势劣势在哪，我有没有跟球员讲清楚，还有哪些必要的内容我遗漏了。思考得太多，你会发现总有一些地方是疏忽掉的，这就是教练的经验积累，如何最好的备战。

　　您现在还是那么瘦，好像比踢球时更瘦，还在严格控制饮食吗？

　　我以前说过爱吃饼干和米兰千层面，没想到被你们报道后成了一段传奇，好多人都来效仿。有些球员也来问我，那些食品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个人爱好而已。现在的我不再刻意控制，你们问问博洛尼亚经理比贡或者领队迪瓦约，他们俩跟我一起吃饭时，被我的饭量和吃饭时的凶猛都惊呆了。

　　现在的您，用教练眼光来看待球员，球员的您有哪些行为习惯是现在接受不了的？

　　不存在！我就想要我这种球员，不是说水平问题，而是对足球的狂热，以足球为生、把工作视为生活的全部。我会为不进入大名单而懊恼，为输球生气，但我从未对我的队友和教练不敬，不管我怎么总结比赛，我都不会对教练队友失去敬重之情。坐板凳时我很难受，但我为出场的队友加油。轮到我出场时我就拼尽全力，力争用行动告诉教练，把我放在板凳席是错误的决定。上述种种，正是我对我球员的要求。

　　执教后什么最难应付、最痛苦？

　　肯定是首发名单的制定，把若干球员放上板凳席。我尽量做到无时无刻地透明诚恳，有任何想法第一时间跟球员当事人说，好的表扬，不好的批评，不把话留到第二天，这样球员也大体知道他们教练的标准和尺度。我的选择作出后，他们会认识到这么选的理由，没有闲话。我踢球时最讨厌的就是背后议论，球员之间、球员教练之间产生隔阂，久而久之成了大问题。当然，教练要有他的独特性和权威性，教练没必要每一个决定都跟球员解释理由，否则，不用踢球了，我们每天就开会讨论，人人发言没完没了。教练也不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一视同仁是个基本的准则，但总有特例，总有些球员值得为他们去破例，要么他有出众的技术，要么他有不可比拟的经验、履历，要么在更衣室享有特殊地位、对俱乐部意义重大，博洛尼亚的帕拉西奥就是这样的人。

　　帕拉西奥怎么称呼您？直接用第二人称“你”还是尊称？

　　我踢球时和帕拉西奥交手过很多次，波利曾是我队友，不过我从第一天执教博洛尼亚起就告诉他们：我不关心你们怎么称呼我，用你还是用您无所谓，我要的是实际行动，球员必须遵守职业纪律、尊重他人、清楚自己言行举止的边界在哪，不能越界！这个前提下，把我说成他们的兄弟也无所谓。球员给了我什么，我就如数回报。如果他们故意惹我试探我的底线，我会满足他们，让他们看看我发怒什么样、我有多坏。2014年我第一次执教一线队，带米兰，整个赛季下来没有球员冒犯我。

　　3年过去了，回首往事，您执教米兰那年有哪些地方失败了？

　　鉴于我后来的继任者们成绩一般、执教时间都不长，我负责任地说，当时米兰的困难主要在俱乐部上层。贝卢斯科尼流露出退意，但还想坚持，经济情况和他的身体决定了米兰不再是我踢球的那段时间。再讨论我是否该留任、配不配得上执教米兰毫无意义，我要的不是评价，是正常地系统地安静地工作。离开米兰休息一年很必要，然后威尼斯给了我我想要的工作环境。我自认比3年前更优秀，希望再过10年，那时的我比现在的我更优秀。可能会变得谨慎，但综合看会更出色。

　　我说了，我没有私生活！

　　为什么选择博洛尼亚？

　　两点：一是博洛尼亚的工作环境我喜欢，大家埋头做事，不空谈不闲扯；二是我从2016年接手丙级威尼斯时就立志要杀回意甲，遗憾没能带威尼斯升甲，但我不放弃任何一个重返意甲的机会。我并非傲慢自大，就是觉得我自己可以在意甲立足，这是我的赛场。

　　博洛尼亚近3年都在保级，要如何进步？

　　我跟球员说，我的任务是对得起俱乐部的信任，球员的任务是在每场比赛后赢得观众掌声，不管结果如何。观众都能肯定他们的表现和付出，这就行了。我们输给尤文，没人会挑理，但输球也有不同的方式。

　　您的博洛尼亚会怎么踢？

　　我不想高谈阔论，更不想忽悠球迷。我欣赏那种实用性足球，未必好看但能赢，要做到这一点，就得搞清自己球员的特点、最大化释放他们的潜能，坚决杜绝阵型论，绝不能让球员沦为数字化牺牲品。媒体喜欢议论阵型，可谁能告诉我，哪种阵型是必胜的？是高端的？我在威尼斯第一年打丙级，因争胜的诉求踢433，攻击手更多；第二年在乙级，首要目标转为保级，改用更紧凑、中后场更稳固的352，结果差点升甲。博洛尼亚也会用352启程，一旦发现某些球员不适，我会及时变阵。所有教练都想把阵地推到对方半场，压着对手进攻，可也得实事求是，衡量你手头有没有那样的球员，你的对手是谁。

　　做个选择题：瓜迪奥拉的曼城和西蒙尼的马竞，您更欣赏哪一个？

　　我欣赏赢球的一方！比如世界杯吧，法国拿了冠军，可他们明显不是最有攻势踢得最漂亮的那个，他们的重心往往在本方半场比较靠后，球队长度很短，防守强硬务实，依靠快速反击赢球。

　　您的教练模板是谁？

　　我不抄袭任何人，否则将是我的最大错误。执教丙级和甲级，在个人激情方面没有不同，我都很兴奋投入，区别在俱乐部的规模差异，工作系统化、细致化的差异。

　　您球员生涯只1次被罚出场，还是累积两张黄牌，可上赛季执教威尼斯，1年6次被罚到场外。教练的您更暴躁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这样的镜头还会出现。教练把我罚出去，总好过把我的球员罚下场。

　　英国《11人》杂志评价您有“胜利魔怔病”，您如何消化压力？

　　对我而言，追逐胜利是幸运、是动力不是压力。赢球就是我前进的汽油。对胜利的崇拜没什么不好，这不叫傲慢。

　　您的私生活为什么那么保密？您好像在不遗余力保护生活中的您，不让我们窥探到。

　　这话不对，我刚才说了，我没有私生活！足球基本是我的生活全部。我喜欢钓鱼和打猎，可成天工作，哪有时间去做这些事呢？因为工作，也因为我过去没找到合适的女人，我还没有子女。现在有了安杰拉，我们在计划结婚，也到时候了，我也意识到我在变老。

　　记者张恺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