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今天,我们驱车近三小时,和一些老师和同学一起去杨和寺小学举行联谊活动。
杨和寺小学位于山区,不大,目前只有四个年级,112名学生。它有崭新的教学楼,有简单的体育设施,有小菜地,背后就是巍巍太行山。
据说,一到春天,整个村子和整座山,都是桃花烂漫。
就是此刻看,也是美的——可惜你没有看到。
树,那么多树。
前几日的积雪,这儿一处,那儿一处,比城里的纯洁耀眼。
大多的树只剩枝丫,却更显精神,而脚下那厚厚的落叶踩着有说不出的舒服。
仍有不少柿子树,叶子是没有了,但是柿子们挂满枝头,原来这就是小时候读的课文里的——“红彤彤的小灯笼”。
整个村子,只是不比城市繁华,却并非贫穷。
相反,这里有着从容的诗意。
那两个大嫂在园子里忙碌着,听她们和栅栏外的人对话,好像是在够什么酸枣?也许,我是听错了。
但是她们那爽朗的笑声,真美。
我们只在这里逗留了四个小时。
鹏璐给孩子们上了美术课,用的材料是这里的孩子从未见过的黏土。她给孩子们做示范的作品,点亮了孩子们的眼睛。
楊晨,我们学校最年轻的老师,刚刚在省师范毕业生专业技能比赛中获得第一名。她用讲故事的形式带孩子们唱起了《动物说话》。
我不能算上课,只是给孩子们讲讲故事,又带他们一起编编故事。
菠萝老师组织的体育游戏,则使校园里刮起了快乐的旋风!
韩光金校长介绍,因师资匮乏,杨和寺小学只能采用包班制。也就是说,一位老师负责教授本班的所有课程。
“体育和美术,还可以上上。”韩校长说,“但是音乐课的困难最大,能借用小音箱听听歌,学唱一下,就不错了。”
跟韩校长谈了大概二十分钟。
我忍不住想,我们能给这所乡村小学做点什么?
楼好建,书好送——这些物质上的援助,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最简单不过的,只要舍得花钱即可。
但是楼建好了,书送到了,孩子们就能成才吗?
教育,本该为孩子们的未来提供无限的可能,至少,不要扼杀那种种可能。
当我看到孩子们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内心顿感惶恐不安。
他们是那样地信任我们……
午饭后,我们两所学校联谊的学生一起爬山。
与其说是爬山,不如说是跑山。山路很平坦,孩子们忍不住撒足狂奔,跑不动了,就会扯着老师们的衣襟,拖拖拉拉地故意耍赖。那模样,跟你一个样。
我也享受到了这样一拖三的待遇。
开始,只是我们学校的孩子们腻在我身上。
后来,却听到陌生的声音,一转头,是当地的一个小女孩儿。
她好像跟我很熟稔,就那么自自然然地拉着我的手,然后问我问题,一个又一个,我能回答的,和我不能回答的。
然后,是别的当地的孩子,也簇拥在我身边。
有的,不太好意思靠近我,就风一样地跑过我身边,然后回头来看我,冲我吐吐舌头。
我看到一个小男孩儿,鼻涕就那么招摇地挂着,眼神有些不一样。
我摸摸身上,没有带纸巾,正在犹豫,他又跑掉了。
快到学校门口时,因为和韩校长说话,我已经落在了最后面。
门口只有一个孩子站着,正是那个男孩子。韩校长很含糊地讲了一句,我听明白了,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
没想到,当我走近时,他竟然主动迎上来,又亲亲热热地挽着我的胳膊。
我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我第一眼看到他,确实注意到了他的衣裳是脏的,他的手也是脏的。
他伸出手的那一刹那,我并不是很自在。
然而,当我握住他的手时,他的手是热乎乎的。
忽然,他把手抽出来,飞快地跑到自来水管那里,一弯腰,就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然后一抹嘴,回到他的小伙伴们中间……
亲爱的女儿,我想跟你说什么呢?
我想跟你说,我们的世界很大,人们在过着不一样的生活。
我想,你是可以理解的吧——
人和人,原本就是一样的,即使看上去不大一样。
我走近你,是想帮助你。可是,你也在帮助我。
牵你的手,我会觉得温暖而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