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吉和雪棋子

  • 来源:文学大师班
  • 关键字:钢琴课,培训,周末
  • 发布时间:2020-03-06 12:04

  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怎么玩?

  我很少有一个人的时候。在学校就不用说了,放学之后,妈妈会送我去家附近的课外培训班上课。星期一是英语课,星期三和星期四是钢琴课和跆拳道课,不上培训班的时候,就上托管班。下课之后,妈妈接我回家,家里有外公外婆和爸爸。我们一起吃完饭,总有一个大人会陪着我做功课——不是学校的功课,就是校外的功课,有时还有爸爸妈妈“发明”的功课。

  周末?那更不用说,爸爸妈妈早就给我安排好了!该上补习班上补习班,上完去爷爷奶奶家,要不然就是和亲朋好友一起出去玩,采草莓啦,野餐啦,去主题乐园啦,爸爸妈妈总是安排得妥妥当当,每一次我都玩得很开心。

  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玩——我没想过,好像也不需要想。

  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他总是独自在玩。

  冬吉是我们小区保安叔叔的孩子。我不知道保安叔叔叫什么名字,但老听到他大声地喊他儿子:“冬吉,冬吉!”

  保安叔叔在小区门口一个小小的保安站上班,冬吉就在离保安站不远的地方——一个空空的凉亭里,一个人玩。

  妈妈说:“这个凉亭设计得不好,夏天蚊子多,冬天又冷得很,一年里也就春天和秋天能坐坐。”

  现在是冬天,可冬吉还总是待在凉亭里。每天回家时,我几乎都能看见他,就像我每天都能看见保安站,看见小区路边立着的蘑菇地灯一样。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在这个凉亭里和冬吉坐在一起。

  那天放学后有跆拳道课。可刚开始上课,一位新来的同学就扭伤了脚,哭得厉害,老师只好提前下了课。冬天里,我的肚子饿得早,等不及妈妈来接,我决定自己先回家去。

  路过小区凉亭的时候,我看见冬吉一个人坐在里面的石桌旁,他摊开的手心里有一团白白的东西。

  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飞快地从我的脑子里闪过,然后,又迅速地被我脑子里更加期待的肉丸子、烤鸡翅和奶油蛋糕挤走了。

  直到我在紧紧关着的家门前走来走去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中的任何一个人时,这个问题才轻飘飘、明晃晃地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那个,是什么?”

  当我走进凉亭,把这个问题郑重其事地从嘴里“端”出来,“放”到冬吉面前的石桌上时,他竟然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他既不关心这个问题,也不意外提出问题的是我,就好像早知道我会来找他似的。

  “雪棋子呀。”冬吉抬起头来对我说,“冬天,一个人的时候,最适合玩的就是雪棋子!”

  风从凉亭的四面“呼呼”地灌进来,我把头上的毛线帽往下拽了拽。坐在石桌旁的冬吉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围巾,身上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大毛衣。一件厚厚的外套却和一个灰蓝色的书包一起,远远地放在一边。他不冷吗?

  冬吉指指对面的石凳,说:“来,你坐下。”

  石凳冰凉冰凉的,隔着厚厚的褲子我都能感觉到。但既然冬吉不怕冷,我自然也不能怕。

  奇怪的是,先前我明明看见他手心里有团白白的东西,这会儿,他的手掌摊开,却什么都没有,只是有点儿湿湿的。

  “先给你一颗棋子。”冬吉朝我挤了挤眼睛,大方地说。

  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桌面上轻轻地敲起来:一下、两下……敲了好几下。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冬吉看我在发愣,笑了起来:“跟着我敲呀!一起敲七下,雪棋子就到你手上啦!”

  我赶紧学着他的样子,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桌面上敲起来。一下、两下……敲到第六下的时候,冬吉忽然说:“好啦!”

  明明才第六下呀,可是,有什么凉凉的、圆圆的、软软的东西,真的在我的右手的手心里出现了。

  我松开手指,摊开手掌一看,一颗雪白雪白的、圆鼓鼓的棋子,正松松软软地躺在掌心呢。

  “有的时候七下,有的时候六下也可以,”冬吉翻过手掌来,掌心里也有一颗雪棋子,“有一次,才三下就可以了,雪棋子可不听我的安排。有意思吧?”

  有了棋子,那棋盘在哪儿呢?我下过五子棋,还看过外公和爸爸下象棋,可这雪棋子该怎么下呢?

  “雪棋子的规则是什么样的?谁先走?”我一边问,一边轻轻托着雪棋子,生怕它融化掉。

  “规则?雪棋子可没有什么规则!”冬吉又朝我挤了挤眼睛,“唯一的要求是——握紧它!”

  “雪做的棋子,不会化——吗……”我试着握紧拳头,嘴里的话还剩一个小尾巴,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握紧雪棋子的那一刹那,我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还有风,是更大的风。

  我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白茫茫的雪地里,大风吹在我的脸上。我发现凉亭不见了,冬吉不见了,书包不见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

  “啊哈——”我听见冬吉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快来玩雪棋子呀!”

  “这……这怎么玩呢?”我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没有棋盘,没有规则,没有讲解,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发现此刻我的心里和眼前的雪地一样——一片空白。

  在学校上课,有老师教我;在培训班上课,也有老师教我;到托管班做作业,依然有老师管着我。我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的大人。可是现在,这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我。

  该怎么办呢?

  我试探着挪动脚步,但刚抬起脚,就“刺溜”一下,滑倒在地上。但我并没有摔疼,我发现自己摔在一个大大的、软软的、和雪一样白的圆垫子上。

  一个变大了好多倍的雪棋子,就在我的脚下。

  我一骨碌爬起来,脚下的雪棋子那么软、那么白,就像一朵云——一朵可以在天上飘的云。

  在我这样想的一瞬间,雪棋子真的像云朵一样慢悠悠地飘浮起来。我站在雪棋子上,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心怦怦怦地跳得好快。

  就像滑“轮滑”那样,我微微弯曲膝盖,雪棋子乘着风,加速向前飘去。大风吹在我脸上,我看不见自己,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在笑,因为我的嘴里已经被风塞得满满的。

  我情不自禁地伸开双臂,想叫一声“呀嗬”,可因为有风,它听起来更像是“哟哈”。

  哟哈,哟哈,哟哈——

  雪棋子带着我在无边无际的天空里自由自在地飞。我想让它往左,它就往左;我想让它往右,它就往右,甚至还可以让它带着我翻一个跟头。

  我想怎么样,它就怎么样。

  忽然,我明白了雪棋子的玩法,就是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用老师教,不用爸爸妈妈安排,只听我自己的!

  “呜噜噜,呜噜噜!”一个大雪球从我和我的雪棋子下面滚过。我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冬吉。他双手抱住大雪球,脸埋在雪球里,每次他滚到雪球上方时,就把头抬起来,发出“呜噜噜”的声音。

  我看着冬吉仰起的笑脸,相信我的脸上也有同样明亮的笑容。

  冬吉和他的雪棋子滚着玩,我和我的雪棋子飞着玩。我们俩很快想到了一块儿,我的雪棋子像飞机降落一样往下,他的雪棋子像气球飘起一样向上,我们俩的雪棋子撞到一起,就好像云朵撞到了云朵,棉花撞到了棉花。

  我们两个人的雪棋子,就这样上上下下撞着!

  “冬吉,冬吉!冬吉,冬吉!”一个声音从雪地另一边的远处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冬吉大声地答应道:“哎!”

  如同咒语一般,就在冬吉回答的那一刹那,雪棋子在我们俩的面前散成了漫天的雪花。当雪花落尽,我看到保安叔叔急匆匆地走进凉亭,拉起了坐在桌旁的冬吉的手。

  我低头看看手心,雪棋子不见了,手心里只留下一汪凉凉的水渍。

  “该换班吃饭了,今天食堂有鸡腿!快走!”保安叔叔拉着冬吉的手,笑眯眯地说。

  “好呀,吃鸡腿去!”冬吉兴高采烈地跟着保安叔叔站起来。

  “你是哪家的孩子?要不要一起去吃鸡腿?”保安叔叔看到我,热情地说。

  我第一次看清楚保安叔叔的脸,他的眼睛原来和冬吉一样,又大又亮。

  “谢谢叔叔,我这就回家。”不知不觉中,天竟然快黑了。

  保安叔叔还是不放心,他和冬吉一起把我送到家门口,看着外婆把我迎进门,才和我道别。

  外婆着急地搂着我:“哎呀,你下课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我看看冬吉,冬吉看看我,我们俩一起眨了眨眼睛,笑了。

  从此以后,我知道一个人的时候该怎么玩了。

  用冬吉的话说:“一个人的时候,当然是玩雪棋子啦!”

  一个人,握紧手里的雪棋子,听自己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真好!

  古人冬天怎么玩

  在大雪紛飞的冬天,我想很多小朋友都玩过堆雪人、打雪仗、滑雪等游戏吧!可你知道古人在漫长的冬天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吗?

  在古代有一种画“九九消寒图”的风俗。人们从冬至那天算起,以九天为一单元,连数九个九天,共八十一天,数完这八十一天,冬天就过去了。人们以此来表达对春天的殷切期待。九九消寒图的种类很多,有画圈消寒图、文字消寒图和梅花消寒图等。

  梅花消寒图就是画一枝素梅,枝上画八十一朵小小的梅花或者画九朵梅花,每朵有九片花瓣,共九九八十一片。每过一天,就用红笔或黑笔涂染一朵梅花或一片花瓣,等到梅花都被涂上颜色就到了冬去春来的时候了。染完的素梅十分好看,犹如一幅精心构思、技法独特的图画。

  左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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