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山院士团队征战“三个战场”

　　2月26日，广东省召开第三十一场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广东省疾控中心副主任宋铁表示，广东14%的出院患者出现“复阳”，但均未继续传染给别人；目前已开始对所有出院患者进行采样监测，正与钟南山院士团队加强研究开展科学循证研究。

　　宋铁口中的钟南山院士团队，素有呼吸领域“国家队”之称，是广东人的骄傲，因为他们的专业和敬业，良知和勇气。“领头羊”钟南山，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中国工程院院士，更是被誉为民族脊梁，国士无双！新冠肺炎疫情蔓延之际，84岁高龄的他，依然带领着团队奔赴一线，深入开展救助和研究。

　　“我认为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李文亮）是中国的英雄，我也是，我为他骄傲。”近日，钟南山接受采访，说起新冠肺炎疫情“吹哨人”李文亮医生，在镜头面前哭了。外表刚毅的他，眼泛泪光，甚至有点激动。“这是一个中国医生，我想大多数中国医生实际上都像他一样。”同样的双眼满含泪水，是他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大家全国帮忙，武汉是能够过关的。武汉本来就是一座很英雄的城市。”

　　钟南山院士

　　的确，像李文亮一样的中国医生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是中国的英雄，包括钟南山院士和他的团队。

　　最早披露“人传人”

　　自从2019年12月31日“不明原因肺炎”由武汉卫健委公开披露以来，病毒是否人传人，答案一直模糊。

　　直到1月20日下午，针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有关防控情况，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钟南山院士、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成员高福、李兰娟、袁国勇、曾光等就公众关心的问题回答了记者提问。

　　钟南山表示，根据目前的资料，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是肯定的人传人，在广东有2个病例，没去过武汉，但家人去了武汉后染上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现在可以说，肯定的，有人传人现象。

　　“肯定人传人”的这一说法，一时激起千层浪！

　　当然“敢讲真话”的钟南山，不忘“苦口婆心”给人安慰和科普。“这次用两周定位了新型冠状病毒，再加上我们有很好的监控以及隔离制度，相信疫情不会像17年前SARS造成的社会影响以及经济损害。”他说，普通人要提高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认识，现在已经存在有人传人，同时医务人员也有传染，所以要提高警惕。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去武汉；有感冒要到发热门诊就诊；要戴口罩。

　　“潜伏期24天”的研究和解读

　　2月9日，钟南山作为通讯作者，在MedRxiv网站上发表论文称，1099名新冠病毒感染者中，初次就诊时就出现发烧症状的人，还不到一半。另外，新冠病毒潜伏期最长可能达24天。

　　这篇论文是由钟南山等37位作者共同完成，作者来自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武汉市金银潭医院、黄冈市中心医院等。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是钟南山院士团队的重要“阵地”，设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以下简称“广医一院”）。

　　当这篇论文的相关研究结果被传播开来后，引起短暂的“惊慌”，尤其是“潜伏期24天”有被过度解读的趋势。

　　不过，很快钟南山出来解释了。2月11日晚，钟南山接受采访表示：有关我们团队关于1099例新冠肺炎患者临床特征的文章，这个研究是全国30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共计552家医院提供临床的数据，研究团队对患者临床特征进行综合分析的。

　　他说，这篇文章是一个预印版（preprint server），预印版本身就需要征求更多的同行意见，按照预印版的官方要求，其信息并不能给媒体引用，也不能指导临床，必须要经过同行评议。在预印版里面的潜伏期，我们有一种统计的方法是根据患者的口述来记录下来的，我们根据患者讲述过接触传染源时间以及症状最早出现的时间进行计算，最长的是24天。但实际上真正叙述有24天的病人只有1例，也就是说1099例中只有1例。以这仅有的1例患者报道的时间作为疾病的最长潜伏期是不够科学，既往其它疾病也有先例，如狂犬病。我们的研究显示所有患者潜伏期的中位数是4天，此外，我们在这篇文章即将报道四分位间距，分别是2天与7天（即差距为5天），其更加科学地反映人群的总体情况。

　　因此关于未发表的文章部分信息不应被过度解读。

　　在广州、武汉征战“三个战场”

　　定点医院收治危重患者，数批医务人员驰援武汉，医疗队进驻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重症监护病房……随着疫情防控进入关键期，钟南山院士团队在广州、武汉危重患者救治的“三个战场”同时作战。

　　从1月23日至2月7日，广医系统共派出32名医务人员驰援武汉，从事危重患者的救治工作，其中不少是17年前的“抗非”勇士。

　　根据广州市卫健委统一部署，2月7日，广医一院呼吸内科及重症医学科8名医生、15名护士组成医疗队，进驻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展開疫情防控支援工作，主要工作任务为共管市八医院重症监护病房。钟南山院士担任这支医疗队顾问，同时，附属第一医院支援市八医院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领导小组成立。

　　这支医疗队原本是作为驰援武汉的后备队伍，由呼吸内科、重症医学科最精锐的医生、护士组成，均经过严格的培训与考核。

　　来自重症医学科的队员余裕恒说，前段时间就已经在接触新型冠状病毒危重症患者了，“目前，广州市最危重的一些患者都在我们医院，钟南山院士、黎毅敏教授都亲自上阵，ICU三个主任，其中两个已经派出去支援，他们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驰援武汉重点“攻克”危重病患

　　驰援武汉的钟南山院士团队重点工作是什么？

　　2月7日，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监察专员郭燕红介绍，钟南山院士团队、李兰娟院士团队、王晨院士团队，重点就是加强重症、危重症和疑难病人的会诊、诊治和指导，主要工作有几个方面：

　　对复杂的重症和危重症患者进行会诊、巡诊，提出建议；协助修订诊疗方案，把一些行之有效的诊疗经验纳入到诊疗方案当中，指导全国的医疗救治工作。此外，院士们还为疫情的防控提出科学的判定研判和建议，完善疫情相关防控措施；为科研攻关提供强有力的支撑，尽快地将科研攻关的成果应用到临床，有利于提高医疗救治水平。

　　2月11日，钟南山院士团队在武汉负责人、广医一院副院长张挪富接受采访时表示，为提高危重病患救治成功率，援汉医疗队下一阶段工作重点在于建立及保持相关诊疗制度。

　　驰援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重症监护病房（ICU）的张挪富一行，于当天首次通过网络平台与后方团队进行两例新冠肺炎病患的视频会诊，钟南山参与其中。

　　他介绍，该医院当前有16个病区、800张床位，分由6个省市医疗队负责。广医一院医疗队接管的重症监护病房（ICU）共有20张床位，现在收治了19位病患。800个病例中肯定有超过20位病患需要插管，ICU的20张床位是不够的。经多位专家商讨，医院决定在其他病区安排有创呼吸机设备，让普通病房有需要的病患也能插管，这些措施已开始执行。

　　2月2日凌晨抵汉后，张挪富团队开始改造ICU病区，3日晚正式收治病人。经10天協调，ICU病区的医疗设备供应及人员配备较前段时间更充足，医护人员得到了很好照顾。

　　张挪富说，当前对于新冠肺炎还没有特效药物，前方团队需在个性化治疗方面听取后方意见。不同省市医疗队针对不同病区和病人的诊疗或略不同，但大方向上有国家卫健委出台的诊疗方案为标准。

　　“（降低）重症患者的死亡率，是现在团队第一重要的任务。”张挪富提到，医院眼下要在及时救治病患的同时照顾患者心理需求。走过10天的磨合期，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ICU相关诊疗制度建立与保持是下一阶段工作重点，包括会诊制度、死亡病例讨论制度、疑难病例上报制度等。

　　“我每晚都会向他汇报一下这边的工作。”被问到如何与钟南山保持沟通时，张挪富答道，会定期就临床问题、科研工作进行联系，视频会诊保持在每周举行一次的频度。

　　视病情如命令，视病房如战场

　　在疫情防控前线，广东省第五批支援武汉医疗队领队张挪富，带领队员火速加入武汉疫情战斗中，迎难而上，视病情如命令，视病房如战场。

　　2月11日，钟南山院士团队在武汉负责人、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副院长张挪富表示，为提高危重病患救治成功率，援汉医疗队下一阶段工作重点在于建立及保持相关诊疗制度。驰援武汉协和医院西院区重症监护病房（ICU）的张挪富一行，于当天首次通过网络平台与后方团队进行两例新冠肺炎病患的视频会诊，钟南山参与其中。中新社记者 图/ 张畅

　　据武汉协和西院广东医疗队ICU团队前线通讯员，没有制度，他们创造制度；没有正压套头，向武汉、向湖北、向广州医院多方筹借正压头套；没有呼吸机，立马联系厂家协商邮寄呼吸机，努力改变前线“小米加步枪”医疗状况，想尽一切办法为战场提供先进设备。

　　“面对不符合收治新冠肺炎患者院感要求的病房环境，凝心聚力，紧急改造；面对来自不同医院、不同科室的医护人员，按照战时纪律严格管理统一指挥；面对亟需高级生命支持的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绞尽脑汁、多方筹措血液滤过机器、纤维支气管镜等紧缺医疗仪器设备，努力提供更好更高级的生命支持，实现了‘从无到有，从少到多的突破，尽全力挽救更多患者的生命。”

　　徐远达，广医一院呼研院第五党支部书记、武汉协和西院ICU的临时行政主任，曾是征战SARS战场的“主将”，自2月3日晚收治患者以来，每日工作从繁忙的早交班开始，逐一听取各医疗组的交班内容，仔细询问，提出可行性意见。坚持每日交接班后入舱参与各组查房，规范指导患者新收入科的抢救流程等。每日带头亲自进入隔离病房2-3次，依次检查每位患者的情况和呼吸机等参数，反复权衡各种药物的剂量、机器参数的调整等。发现问题及时指出，及时干预处理，始终坚持以患者为中心，想方设法降低感染率和病死率。

　　医护“粤”军精诚协作屡传佳讯

　　2月20日，注定是个充满“爱”的日子。

　　在武汉协和医院西院重症监护病房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在广东医疗队医护人员的共同关注下，广医一院重症医学科医生席寅、护士刘川为一例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顺利拔除气管插管，这是2月3日广东医疗队驰援武汉、接管武汉协和西院重症病房以来，首例成功拔除气管插管的危重症患者。

　　望着床旁心电监护上醒目的指尖血氧饱和度指数达到100%时，当值的医护人员们不由松了口气。领队张挪富教授提醒，拔管后注意密切监测患者呼吸、指尖脉氧饱和度情况和咳嗽能力，必要时负压吸痰！

　　据了解，在武汉协和西院ICU里，由广医一院张挪富副院长带队的这支广东医疗队还有来自广医二院、广医三院、广医五院、广医肿瘤医院、中大肿瘤医院、广药附一、及佛山地区等单位的医护精英，精诚协作，团结作战。

　　“坚持就是胜利，每一个部门都在奉献，每一个中国人都在努力。前景光明，胜利在望！”

　　张挪富满怀信心。“随着疫情的发展，眼下我们已经进入与疫情胶着拉锯阶段的后半段，希望大家继续努力，想方设法为患者提供各种支持，争取让更多插管的患者早日脱机拔管，得到康复。”《小康》记者从广医一院获悉，张挪富带队支援武汉协和西院ICU的医疗队屡屡传来佳讯：截至2月23日12：45，已经成功为四例危重新冠肺炎患者成功拔除气管插管。

　　而钟南山团队的另一核心成员，病毒学家周荣，第一时间参与武汉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肺炎疫情调研。后应黄冈市市长邀请，在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委派和广东省钟南山医学基金会的支持下，周荣带领实验室人员周志超、植鸿俊等一行6人，于1月25日早上7点从广州出发，携带检测设备、试剂、耗材、防护物资等，驰援湖北黄冈市防疫第一线。于当日晚9点左右到达后，随即与黄冈市市长、副市长深入探讨疫情现状及防控布防。1月28日，黄冈市委采纳驰援团队“早筛查、早发现、早隔离、早治疗”的建议， 加大筛查力度，将2019-nCoV筛查工作下沉到县一级基层。黄冈市蕲春县刘河镇的“小汤山医院”，病房建在一处驾校内，在1200平米的板房中设置了8个集装箱，据称能安置40位病人，便是周荣的主意。

　　钟南山院士团队还通过广东省钟南山医学基金会多次捐赠物资，包括制氧机、储氧面罩、空气消毒机等，争分夺秒地解决武汉汉口医院的临床氧气供应难题。2月2日上午，第一批100台制氧机送抵汉口医院，交由院方工作人员。

　　“不放过每一个细枝末节”

　　广州这边，同样好消息不断。继2月15日，钟南山团队参与的广东首次成功转运新冠肺炎危重患者。2月25日，广东又一例新冠肺炎治愈患者顺利康复出院，这是广医一院首例治愈出院的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

　　患者老张是武汉人，42岁，春节前外出旅行，由于转机抵达广州，发现有发烧咳嗽的症状，立即被送至医院进行检查。随后他被确诊为新冠肺炎，同行的妻子、孩子也被隔离。

　　住院之后，尽管得到对症治疗，但老张的病情每况愈下，出现严重的气促、呼吸窘迫。广医一院重症医学科刘晓青主任通过电话与老张所在医院的主管医生进行了沟通，详细了解了患者的病情之后，憑借多年的工作经验，她意识到情况非常不乐观：“患者当时呼吸困难，已经处于重度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的边缘，除了面罩吸氧还需要无创呼吸机的支持，已经属于危重症的范畴。”

　　为了进一步做好救治工作，患者被转入广医一院重症医学科病房。钟南山院士、重症医学科带头人黎毅敏教授亲自指导制定治疗方案，刘晓青主任再三叮嘱所有的医护人员，一定要密切关注他的情况，对他的每一项指标进行分析，细到呼吸的状态，呼吸机的潮气量、通气量、营养情况等，每一个细枝末节都不放过。“患者平时血糖高，我们还专门给他配备了糖尿病人餐品。”主管医生林志敏说。

　　治疗过程中，细心的ICU副主任医师陈思蓓发现，老张经常偷偷流眼泪，“我开始以为他可能是不舒服，后来沟通之后才知道，他是在担心妻子和孩子们。”由于发病突然，老张住院之后，家人也被隔离了，他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为了安抚老张情绪，陈思蓓主动和他的家人取得联系，“我们告诉他，太太和孩子们都还好，希望他坚强，早日治好病回家，他听完之后就开始哭，哭完之后就开朗了许多。”就这样，医护人员成了联系老张和家人之间的“信使”，一方面让家人知悉他的治疗情况，另一方面对他也是极大的鼓励。

　　幸运的是，经过医护团队全力以赴的精心医治，老张的病情慢慢稳定下来，避免了气管插管的痛苦。2月14日，老张的生命体征平稳，终于可以稳步地走出ICU，转入七楼隔离病房接受后期康复治疗，在呼吸内科叶枫主任、陈莉延主任及成静护长等医护人员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老张很快康复，终于盼到出院的日子。

　　从新冠肺炎患者尿液中分离出病毒

　　因为众望所托，钟南山院士团队的每一次重大发现，每一次对外发声都能引起高度关注。

　　继钟南山院士团队从新冠肺炎患者的粪便样本中分离出新型冠状病毒，2月22日，呼吸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对外发布，在钟南山院士的指导下，赵金存教授研究团队再次在与广州海关技术中心共建的生物安全三级实验室中，从一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的尿液标本中分离到新型冠状病毒。该样本是由广医一院提供的尿液标本。

　　2月25日，又一例新冠肺炎治愈患者顺利康复出院，这是广医一院首例治愈出院的新冠肺炎危重症患者。广医一院供图

　　据悉，患者尿液中病毒的分离为我国新冠肺炎疾病的防控策略的制定提供重要信息，对公共卫生安全防控具有重要意义。目前，相关课题组正在围绕病毒的致病机制和药物治疗靶点等开展研究。

　　让人振奋的是，钟南山院士在2月27日广州市政府新闻办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保障专题新闻通气会（广州医科大学专场）上的发言。“4月底基本上可以恢复工作了。”钟南山说，我们有信心，4月底基本控制疫情。国内的源头在武汉，现在武汉下了很大力量进行疑似病例的鉴别、隔离。目前，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已经有空余病房了，说明患者陆续出院了。

　　据广州医科大学官微，2月28日，钟南山院士团队论文在国际顶级医学期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在线发表。论文通过大样本的研究揭示新冠肺炎的临床特征，研究结果对该疾病的临床诊疗具有重要的指导价值。截至2020年1月29日，研究团队从31个省、市的552家医院中提取了1099例经实验室确认的，由2019-nCoV引发的急性呼吸道疾病（ARD）患者数据。

　　医疗救治离不开科研支撑、跨界合作。1月30日，钟南山院士在广州会见了有着“病毒猎手”之称的美国利普金教授，就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进行探讨；2月19日，钟南山团队与哈佛大学在恒大牵线搭桥下共设“新型冠状病毒科研攻关专家组”；2月27日，钟南山团队与腾讯宣布合作成立大数据及人工智能联合实验室，钟南山院士本人担任实验室主任，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院长何建行和腾讯相关领导分别担任实验室副主任……

　　张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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