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维纳：面具背后的故事

　　拼贴艺术是将不同来源的图像元素组合在一幅画面中。以往的拼贴艺术通常是用剪刀和胶水制作，如今则可以用Photoshop 中的剪切、粘贴功能完成。英国艺术家安迪·维纳(Andy Wiener) 采取了一种极具想象力的方式，为舞台场景中的模特们制作了摄影面具，最终的图像没有使用 Photoshop，而是一场“活的拼贴”表演。

　　在这篇采访中，安迪·维纳(Andy Wiener) 谈到了他人生中不同阶段的两个系列作品。第一个系列是他在伦敦皇家艺术学院读书时创作的《浪子生涯》(A Rake’s Progress)，安迪用讽刺的眼光审视了生活中可能会发生的事；第二个系列是他中年时期创作的《探访场景》（Visitation Scenes），照片回顾了他的家族史，他的家族是爱尔兰、英国、苏格兰、德国、波兰和犹太人的混血，他们的命运是在20 世纪上半叶的动荡岁月中形成的。

　　《浪子生涯》是关于什么的？（图02 ～ 03）

　　安迪·维纳：这个系列的灵感来自威廉·霍加斯(William Hogarth,1697-1764) 的著名画作和蚀刻版画系列《浪子生涯》。霍加斯故事中的浪子继承了很多家族遗产，他却把金钱花在花天酒地和赌博上。在这个故事中，这位浪子的命运是：结婚，走进债务人的监狱，最终进了疯人院。

　　你的故事与原著有何不同?

　　安迪·维纳：在我的作品中，我想象一个年轻人从浪子的生活中吸取教训，并决定改良生活习惯，遵守道德规范，他一辈子都在做正确的选择。不幸的是，他最终被精神错乱所困扰。

　　你的创作方法非常独特，请说说你的制作过程？

　　安迪·维纳：我研发了一种制作摄影面具的技术。我给自己拍了很多不同表情的照片，包括快乐的、悲伤的、害怕的、自信的，然后用特殊墨水（photographic inks）给它们上色。然后我将扁平的头像面具安装在眼镜框上，放在每个模特面前。从适当角度在漫射光下拍摄时，得到的图像给人一种三维头部的错觉。它创造了一种超现实的效果，我似乎扮演了所有角色。

　　《浪子生涯》这个系列展出后反响怎么样?

　　安迪·维纳：这个系列的首次展出是我从皇家艺术学院毕业时举办的作品展，展览效果非常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购买了整套图片作为博物馆的收藏。随后，这个系列作品连同我的其他作品在英国和法国巡展，还被刊登在许多杂志上。当时我刚刚毕业，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下面我们谈谈你最近的作品《探访场景》，这个系列讲述了什么故事?（图01，04~09）

　　安迪·维纳：在拍摄《探访场景》系列时，我用家族相册中的照片制作面具，照片背景是我家人多年前居住的地方。结果表明，这些人会像鬼魂一样死而复生。

　　在这个系列中，你有什么收获？

　　安迪·维纳：我回顾家人在20 世纪所经历的颠沛流离，但我不希望照片的感情色彩过于浓厚。我喜欢白描的创作方式，把事物呈现在眼前，冷静而正式地拍照，但最终看上去还是有点幽默。

　　这个新系列在技术上有什么挑战?

　　安迪·维纳：《浪子生涯》是在室内拍摄的，我可以完全控制灯光，如果面具要和照片融为一体，灯光非常重要。《探访场景》是在室外完成的，很多方面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包括天气变化和拍摄时间等问题。

　　在上海制作的图像令人难忘（图09）。当时我的想法是把祖父的面具带回他二战时作为纳粹德国的难民生活过的地方。家族传说他曾在爵士乐队中演奏过，因此我最初的想法是在上海一家爵士俱乐部中塑造他的形象，但没有成功。后来，我去了上海的犹太博物馆，在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在一张手绘地图上找到了我祖父曾居住过的准确地点。一个令人惊叹的场景展现在眼前：一个临时停车场，一位友善的停车场管理员，即将被拆除的摇摇欲坠的房屋，以及拔地而起正在建设中的摩天大楼。

　　我计算出拍摄这张照片的最佳时间是下午4点。拍摄当天，光线非常糟糕。随着回家的航班越来越近，我开始感到紧张。下午3 点，天空放晴了，4 点我到达拍摄地点，在停车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拍到了这张照片，压力瞬间被喜悦所取代。

　　这些照片中的人是谁？

　　安迪·维纳：虽然面具描绘了很多个家庭成员，包括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和一些叔叔、姑姑等。但戴面具的人要么是我，要么是家人，要么是碰巧在场并同意参加的人。由于无法控制路人的穿着，有些照片中的人物穿着看着不太协调。拍到《邦尼里格》（Bonnyrigg）这张照片使我感到意外，当时我与两名女士在当地一家咖啡馆聊天，随后她们便同意帮我拍照，我也很喜欢她们的服装。（图04）

　　你认为这是一本个人传记，还是在讲述更普遍的想法和感受?

　　安迪·维纳：我所有的作品都是关于个人的，但通过它们，我在寻求探索普遍的主题，包括关于流离失所，关于人的异化，关于事物如何随着时间变化，关于悼念死者。每张照片上的简短文字都是代代相传的家族传说。事实上，除了家庭婚礼和葬礼上分享的一些轶事，我们对祖先知之甚少。那些传说也许是真的，也可能是家庭神话的一部分，正如这些照片一样，一半真实一半虚构。总的来说，这些作品谈到了一个基本问题：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个系列作品已被写成一本很好的书。

　　安迪·维纳：有些照片适合编册成书，有的照片适合举办展览或在线展示。我认为《探访场景》是一本很好的书，它可以把艺术品、家庭快照和文字结合在一起。

　　在创作这个系列的过程中，你学到了关于家庭的什么?

　　这是否改变了你的自我意识?

　　安迪·维纳：开始这个项目之前，我只有一本家庭相册和一些家族轶事。亲自参观他们曾经生活和旅行过的地方对我很有启发，通过参观和了解，这些祖先的性格也变得更加真实。现在我觉得自己与传统的联系更紧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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