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处在亢奋期的小理，没有一点文科生应有的风姿，她钻到了钱眼里，如何钱生钱、利套利，是她这一段时间来的课题。环顾身边朋友，跟她能拧成一股绳的大概只有两三个。多数是不问世事的逍遥派，起初没有什么钱，稍有累积，消费升级。从鞋包到化妆品，再到出境游，不完成这一趟一趟的程序，青春白费。目标都想嫁个过得去的有钱人，不太老，也不太蠢，家底还行，房子最好不用自己再操心。但能实现下来的，不足两三个。这两三个里，多数也是拼的运气—并非姿色惊人，也并非level相称。最多算是审时度势的时候，比较果断。

　　余下的朋友，有一些跟自己一样，找了平常一点、只能相互扶持的男伴，更多的是保持单身。富有阶层的朋友渐渐不再联系，单身的那些也渐行渐远—就算联系也没有合适的男士举荐—已婚人士如果不是特别热衷社交，生活半径会更加狭小。

　　小理如今只和同道之人来往，但同道之人也变得寥寥，已婚阶层多数会迅速拥有家庭的新成员，一旦陷入纸尿裤的世界，插翅难飞。没有几个新手妈妈会把精力投入到家庭资产的规划和扩建之事上，讨论母乳喂养才是正经事。喂几个月才算尽职，坐月子要不要服从老一辈的嘱咐，这些才是迫在眉睫、需要着手处理的事情。小理偏偏反应冷淡，她志存高远，思考的点都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半个月之前，她考虑的是如何筹措资金，如何从亲友团里借到一笔钱，这样她兴许可以使用家庭的最后一张房票。但亲戚的钱并不好借，大家平时亲昵，开起口来，就会有各种难处。再则，亲戚之间还有微妙的攀比之心，她也不想让父母从到处炫耀自己的状态里更改为找人借钱的低人一等的样子。

　　只有同学朋友，或许可以有点希望。尤其是那些铁了心不打算买房的人。如果ta的钱放在余额宝，支付同样的利息，对方是否愿意借出一大笔呢？反正也没有什么急用。她揣测了几轮，也鼓励了自己几轮，但仍然迟迟无法付诸行动。因为眼下他们还并未购房，也拿不准他们心意是否确凿已定，另外就算对方不急用，是否也会因为自己的添置家产行为遭受刺激呢？这些人之常情，她不想试探。

　　随后没多久，新的地产政策出来，她就彻底抛弃了这念想。反正横盘了，也不急了。短时间内，这烫手的房价应该不会再狂飙了，要不还是靠自己再积攒积攒吧。这种想法也得到了老公的支持。“对于我们这种缺钱的人来说，这拨政策还算利大于弊。”就在他们互相宽慰，勉力再辛苦一年的时候，电话响起，是小理的一个远方亲戚。过年的时候，她稍微鼓励了一下这个腼腆的亲戚。小亲戚已经辍学一两年，跟着自家姑姑在广东打工，但零零散散，做的时间都不长，因为他有一个隐秘的爱好：写奇幻小说。

　　她耐着性子看了一眼那些梗概，毫无疑问，她已经过了读这类玩意的年纪，不过，这爱好总比玩游戏、打麻将要好。“你可以慢慢写，不过最好要养活自己先。”时隔三月，小伙子来电，问姐姐，你现在手头紧张吗？

　　小理顿时有点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地说现在有房贷多少多少要还，另外之前还想着准备再买个小的房子……小伙说那没有关系，你先对付自己的要紧。听到这，小理又自然地接茬：“你缺钱是要做什么，缺多少？”对方说，缺1200元，欠“蚂蚁花呗” 的。

　　小理松了一口气，区区千元，比想象中的少了太多。她于是展露出和蔼，想告诉他好吧，我替你还上。但是，转念一想，不能如此了事。“你为什么打工几个月，1200元钱都没有呢？”小男孩解释起来，大意是都没有做长久，想找稍微空闲多一点的工作，去年拖和捱的时间太多，这次算是明白了，不管怎样，先得工作积攒一点钱，才能做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