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于心

　　走进任天进的家，一幢带有花园的独栋别墅，玄关进门处放置着两张长三米、高两米的大画，“这是我这两天正在作的画，就在这儿画，画好了就送去展览，”他手指着画面说材料是画布和丙烯，用的是画刀，但是讲的是笔法，这所谓的笔法正是中国书法一脉相承的精气神。语罢，我们走进客厅，满眼望去均是他的作品和数十年来的艺术收藏，早期经商、旅法……，20世纪80年代中，结识已故书法家洪丕谟，又师承当代书法艺术家王冬龄，并出版关于现代书法创新的书籍，还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Haas商学院担任研究学者，与“开放式创新理论之父”Henry Chesbrough 共同研究开放式创新理论在艺术创作的实践。

　　创作者、书写者、收藏家……任天进把日子活得丰富而有追求。而这里的每件收藏背后都有一段独一无二、相知相惜的故事，但他坐下来首先聊的是“书法”和“创新”。

　　这得先从日本书道家井上有一（Inoue Yuichi，1916-1985）说起，任天进收藏了数件井上有一的书法作品，其中包括了4件知名的“一字书”：“贫”、“塔”、“风”和“母”。这位成名于20世纪50、60年代的书道家以书法为本，毕生探寻笔墨行气乃至于画面构成的无限可能性。任天进曾经对井上有一及中国艺术家王冬龄的作品做过比对研究，并由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出版《从井上有一到王冬龄：现代书法创新性之比较研究》一书，从现代书法延续和困境，到以历史、文化乃至于创作的层面去探讨书法的现代性。“‘推动社会前进的才能称为‘创新’，也是这两位艺术家的作品及其背后所蕴含的意义，”任天进这么说道。然而，以创新的角度看待书法，是一件难事。中国书法在历史上的变化并不大，尤其是在东方语境下去理解更是如此，而以书法为形式让西方去了解东方文化，对任天进而言是重要的。这也说明了他撰写此书探讨井上有一和王冬龄的原因，“井上有一和王冬龄的创作虽是‘书法’，但是井上代表的是将日本书法展现在西方而被西方接受（1955-1985年），王冬龄则更是如此。”创新的难题来自传统与当代之间的抗衡，这并非现在的创作者才遇到的难点。

　　中国书法在过去是文人抒情记事的形式，而当今书法作为独立存在的创作形式，自然应该出现与过去不同的表现形式和语言。而书法，可以说是贯穿任天进创作和收藏的骨干“。Outside in，Inside out。自外而内，自内而外，也许更加合乎当代创作者的心境。”他引用的是Henry Chesbrough《开放式创新》理论，而这个共创的经验为任天进打开了另一扇门。“在创作时，我渐渐地不写字了，而是将书法作为本体在西方绘画形式上去创作。”而这也解释了我们在他家玄关门口看见的——任天进正在进行创作的两件大尺幅抽象绘画。

　　任天进在20世纪80年代进入艺术收藏领域，自然也和书法有关，他与当时的文人墨客交游甚密，因此收藏了关良、钱君陶、王个簃等艺术家的作品，回想起当年景象，任天进更愿意将那段时光看作是一段难得的修养。1990年代之后，任天进开始进入西方艺术收藏领域，并看重与人交游的经历，他收藏毕加索、乔治·布拉克等西方大师的手稿和绘画，大多不是在拍卖行找到的这些作品：毕加索的手稿是毕加索当年在巴黎的酒店里，随手拿张纸头画下的速写，是他辗转从毕加索的女儿Maya手中得到的；他收藏的数件素有“法国陶瓷雕塑界的毕加索”之称的Jean-Paul Van Lith的作品，则是他亲自到他位于法国小镇Biot 的工作室拜访才获得了……而这样的故事在他的家中比比皆是，无论经过多少年任天进都能如数家珍，“因为收藏，遇上的人和事有时候会比得到的作品还要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