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学宴

　　老林今年最关心的一件大事就是儿子的高考。儿子虽然很努力，成绩一直不是很理想，这让他极为忧心着急。儿子如果考上大学，其一金榜题名了，做父母的脸上有光；其二还可以借机收一笔礼钱，着实是雪中送炭！老林怎能不急？手头拮据，外面负债，压力之大犹如一座山置于头顶。

　　老林希望迫切，给儿子鼓劲，催促儿子上进，三两天一个电话，不厌其烦。儿子性子好，百善孝为先，不管父亲发来短信还是视频，他一律回馈，认真对待，让父亲欣慰。

　　盼星星盼月亮，暑期终于获得了儿子考上大学的好消息。儿子没回来，用手机发来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是一所普通大学。考上就好！老林乐坏了，立即向亲友们发出喜报，捎带连交情不深的熟人也“通禀”了一下。老林的目的显而易见，想多收点礼钱。

　　“升学宴”眼见快到日子，儿子没回来。疫情闹得挺厉害，核酸做得紧，人口严禁随意流动，所有人不许集会聚餐……老林喜而转忧，头顶的山刚挪动了一下，胸口又坠上了一块石头！

　　怕，怕预想的礼金不到位化为泡影；急，急着收些钱还债补漏。

　　“升学宴”日期改了又改，老林不断给亲友们发信息，大家都理解，无非就是赶个礼热热闹闹喝顿喜酒，根本不计较选的是哪一个日子。有人直接用手机给老林发红包，表明一份真心，让老林心里托底。老林自然也偷着乐。

　　“升学宴”总算在疫情缓解时举办了，很排场。老林平时随的礼多，回礼的人也多，收了很可观的一笔礼金。可有一件事儿，老林不太满意，也让他太没面子———儿子始终没回来！这么大的事，事关儿子的身份和荣誉，儿子竟连面都没露，简直是不可理喻！之前老林再三让儿子回来，儿子说有很重要的事抽不开身。老林没辙，只好向亲友们实话实说。

　　老林收的礼金大份还了账，儿子的学杂费等又让他犯了难，刚还完，还要借？转念一想，儿子如今考上了大学，前途重要，朝人再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可以挺直腰杆了！

　　还没选好人开口，儿子打来电话：“爸，您别生气，大学我不上了！”

　　老林万分意外，有些恼火：“考上又不念了，为啥呀？！”

　　儿子动情地说：“爸，您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咱家的情况，所以先把大学录取通知书公布了，现在都搞‘升学宴’收礼金，您缺钱一定比谁都着急上火！先收些钱家里的负担就会减轻，您就能缓解巨大的压力和窘困……我是农村的孩子，不考上高等名校还是不会有出息，这次机会只能放弃了！爸，我坚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不然就不是您的儿子！我正边打工边复习，学着自给自足。您是农民，我妈残疾，儿子大了，总该尽一点微薄之力呀！”

　　老林张大了嘴，儿子的一番话让他呆住了，顿觉眼球滚热，泪水止不住地淌下来……半晌，他抽动了一下鼻子，想回话，又怕儿子听到自己的哽咽。

　　他听到了儿子的低泣：“爸，我后天休息日回去，先到医院看我妈，正好给她过个整年生日。我备了一瓶好酒，您大概十年没喝过了——— 我会给您敬酒，补上升学宴缺席的那一刻，您原谅一回不孝的儿子吧！”

　　老林泪流得更猛，竭力不让自己放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