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刚出生的那段时间,张果并没有停下工作。但当孩子成长到两三岁,张果发现“她的性格在形成,要更多和人互动交流,需要我的地方越来越多了。”暂停工作,游历海外全心陪伴女儿的几年,也是她醉心投入自己精神建设的时间。“就是吸收,就是探索,就是看世界,看世界跟你的关系。我几乎没有一天不沉浸在当代艺术里,要么就是看展览,要么就是买画册。”每周,她会带着女儿一家一家美术馆游历。这种透过艺术品与创作者交流,同时对照自我的方式,让人感觉鲜活。“不管是在世的艺术家还是故去的大师的作品,这是你与历史、哲学、艺术领域最有思想的人的近距离的对话,你能看到他们的思考方式,会吸收到很多东西。”现在,女儿已经11岁,进入到新的成长阶段,她也重新投入工作。但大门一经开启,眼界便会更开阔,只要聊起艺术,张果的话就忍不住“多”了起来。在家附近的小库房中,存放着张果的更多藏品和画册。有时间的话,她也会重新沉浸其中,反复观看。
在家工作时,张果就待在长餐桌边,观看桌子两侧的艺术品。在客厅摆放的是家中目前尺幅最大的画作——刘旭光的《痕迹》,画面上铺满着的“卜”形字符,由艺术家用水墨、铁锈、骨胶、蛋清调和成的颜料画成。“虽然看似是密布的,但它有时间性。每一笔看似是重复的,但他想象的东西一定是不一样的。我也会想他画这个的时候在思考什么?”特别是,平时她并不喜欢过于大的而有视觉冲击力的作品,但这件蕴含东方哲学的《痕迹》,让她觉得很安静,并且不枯燥。旁边摆放的是杨心广的《2016. No. 3》,与《痕迹》相邻,充满肌理的抽象表达与《痕迹》的“重复”式诉说产生互动。规划这面墙时,张果没有按照常理将大画《痕迹》居中,“我觉得居中会让它没有被表达出来,所以我让它稍微偏一点,在旁边放了一张小作品。杨心广的作品虽然小,但它有自己的语境,它们两个谁也不影响谁。”张果说。望向另一侧,佐藤晋也的《Where AreYou Going?》为这个空间“带来一位眼神不恭的少女”。她记得自己是在东京一家位于山上的画廊看到这幅作品的,除了被艺术家的表达吸引,女孩大大的眼睛和任性的样子也让张果想到了女儿。有趣的是,收藏了这幅作品后,张果和女儿说起其中的故事,女儿却回应得相当平淡,就像画中的少女一样。
张果的家在结构上极为简单,花梨木的中式家具已经伴随她很久,它们与北欧以及意大利家具产生的呼应并不夸张。巨大的玻璃窗将户外绿色完全引入室内,虽然位于城市中心的社区,但因为有一圈植物围绕,这里大多数时候很“僻静”,并没有受外部环境影响。但是,如果将居室中的艺术品按照隐形的关联连线,这个家又显得丰富热闹。不同的表达、言语都在其中交错,艺术品的幽深扩展了空间。朋友来家时,挂在墙上的蔡磊早期作品《immerse》是被询问最多的作品。蔡磊以胶灌的方式完成三维空间和二维空间的转化,同时保有未知和温柔。这是艺术家的特定阶段,被封存的空间中有大量神秘值得探索。而蔡磊的另一件雕塑作品,则在玄关处与之对望。张果说,虽然蔡磊使用了不同的材质和表达形式,但他都在使用同一个思维方式去创作,或者说他的主题和思考是连贯的。艺术家的探索和前行,改变、突破和一以贯之的表达,就这样被记录在一个家的空间中。草间弥生的两件作品以画作和装置的呈现方式一同出现在有钢琴的角落。张如怡的《错位》系列和《一株#20》分别“生长”在不同的墙面上。徐累的《霓石》、唐永祥的《一只手和两个人的侧影》、马灵丽的《宴#9》和这个家中的许多作品都能给张果广阔的想象和思考空间,观者会因为对艺术的理解以及个人际遇和艺术品真正产生连接。“不是要直接得到那个结果”——这似乎是张果偏爱的表达方式。牟柏岩的《胖子》因为“丝毫不油腻,脸上憋出的小表情和小脚丫特别可爱,带着善意”而被收入家中。柔软善良的《胖子》头顶是诗人西川的当代书法《巨鱼横奔,厥势吞舟》,张果说,“这幅作品,有劲儿!”
很快,她就要离开北京,离开这个家一段时间了。为了陪女儿去泰国清迈读书,她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桌上的绿色果蔬汁能帮助她在夏天清火,找回身体的自在舒适。在窗外绿意,微苦果蔬汁和整个空间中艺术品的陪伴下,张果展现出那个既恋家、情感柔软,又果断、清晰的自己。张果看重“真诚”,而很多时候,真诚的第一步是自知。对她而言,与艺术家、艺术品的对话既是探索也是印证。当最初带来触动的作品成为居室的一部分,家便串联起主人与内心对话的故事线。如果一个人对自己足够真诚,想要认识她,或想要了解她从根基里长出来的东西,拜访她的家就能明了。张果说,这种感觉很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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