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小档案——熊镇

  • 来源:百科知识
  • 关键字:档案,熊镇,席
  • 发布时间:2022-10-17 11:20

  从“席”说起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与“席”字相关的词有很多,如“坐席”“出席”“缺席”“席地而坐”“一席之地”等,不过这些词语用的是“席”字的引申之意— 座位,而“席”字的本意是指用草、苇子等材料编成的成片的东西。

  为什么“席”字会有这样的含义呢?首先,让我们从席的出现说起。根据考古发现,我国先民早在五六千年以前的新石器时代,就已经掌握利用植物编织席的技术。后来,随着技术的精进,人们不断推陈出新,追求新材料和新样式,故宫博物院珍藏的象牙席便是最典型的例子,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席自出现开始,便一直是人们生活中的常用品,时至今日,人们仍会在夏天使用席。不过相较于古人,今人只是把席当作消暑的季节性生活用品而已,过了夏季便束之高阁;而古代的席,在生活中的用途则要大得多。

  说到古代的席,先明确一下概念,古人说的席和现在的席有一定的差别。古人将用篾片等竹类编织出来铺在地上的垫物称为“筵”,就像《说文》中记载的那样, “筵,竹席也”;将用蒲草、芦苇等编织的垫物称为“席”。魏晋之前,由于没有桌椅这样的家具,人们的起居方式主要是席地而坐。那时,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还是普通老百姓,坐具都只有铺在地上的蒲席和竹席而已,只是身份高贵的人,会给席子缀以特定的包边罢了。

  为了让自己坐着更舒服,他们会在地上铺好几层筵或席,不过席的具体层数,可不是想铺几层就铺几层,而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礼记》中记载:“天子之席五重,诸侯之席三重,大夫再重。”意思是说天子之坐铺五层席,诸侯铺三重席,士大夫铺两层席,当时以铺席层数的多少来区别地位的尊卑。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级别低的人就不能舒服地坐着了?他们会不会把席编织得厚一些?这还有待进一步的考证。除了坐具之外,席也被古人用作卧具,如《史记》中记载吴起“卧不设席,行不骑乘”,这里的席指的就是卧具。

  由于古代长期以席为坐具的习惯,所以汉语至今仍把座位称为“席位”,才有了文章开头提到的那些与“席”字相关的词语。坐在主位的人称为“主席”,参加宴会称为“出席”,临时有事无法参加活动,本来预备好的位置上只留下孤单的席,则称为“缺席”。在席地而坐的年代,席甚至成为殿堂建筑的度量单位,《考工记》中记载“周人明堂……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

  如同今天的桌椅板凳是家家户户必备的用品一样,在出现桌椅之类家具之前,席也是古人生活中不可或缺之物。《后汉书》记述薛子礼时称“家贫坐无完席”,足以说明席是古代家庭中最基本的物品。此外,甲骨文中的“宿”字,描摹的就是一个人跪坐于席上,也可以从侧面验证上面的说法。

  席”“镇”相伴

  席的发明,缓解了人们直接坐在地上的不舒适感,但由于席的材质本身存在缺陷,席不仅容易卷边,而且起身时还会移动,给生活带来了诸多的不便。《史记》中就有一则与席移动的相关故事,说商鞅第二次拜访秦孝公时,详细地阐述了变法方略,秦孝公听得入神,不由得向商鞅靠近,以致膝盖超出了自己坐席的边缘,坐席整体也随之发生移动。在今天看来,座位发生移动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崇尚礼法制度的先秦时期,这可以说是一个“大事故”。

  古时人们极重礼仪,对于席的使用也有诸多严苛的要求,如《论语》中记载孔子就有“席不正,不坐”“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等规定。为了避免秦孝公“身体离席”这样尴尬的“事故”时常发生,也为了保证席一直处于正位,古人就在席的四角放置重物,用来压住席的席镇便随之出现并流行于世。

  翻阅中国古代文献典籍,春秋战国时期已经有了与“镇”相关的记载,如屈原的《楚辞》中记载“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描写的是湘君在幻想中与湘夫人如愿相会的情景。尽管这是诗人的想象,但俗话说艺术源于生活,以玉石为席镇可能正是当时的一种风尚,所以才被屈原写入诗词之中。东汉王逸对“白玉兮为镇”注曰:“以白玉镇坐席也。”除此以外,在一些古代小说中也有镇的身影,如《西京杂记》如此描述昭阳殿内的布置:“玉几玉床,白象牙簟,绿熊席……有四玉镇,皆达照无瑕缺。”由此可见席镇在社会中的普及性,席镇已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必需之物。

  那么, 席镇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席镇是伴随着席的出现而出现,还是礼乐制度形成后催生的产物?目前没有确切答案,但从考古发现的实物来看,春秋时期席镇已经开始流行,并以玉为尚,有的古籍中直接写作“瑱”。浙江绍兴印山大墓出土数件春秋时期的玉镇,这是现在能见到的较早的席镇实物。然而,纵观所有的考古资料,玉石质席镇却十分罕见,原因有二:第一,玉石容易损坏,不容易保存;第二,审美进步,随着对美的不断追求和制造技艺的增进,人们开始制作纹饰复杂、造型多样的席镇,由于玉石难以加工成精美的造型,逐渐被更容易加工的金属镇所取代,继而退出历史的舞台。

  玉镇的退出并没有阻碍席镇的整体发展,及至汉代,席镇达到了空前发展,出现了一批造型多样、工艺精湛、堪称艺术品的席镇。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古代中国” 展厅里,展出的一对鎏金熊形青铜镇便是这一时期的佳品。

  以“熊”为形

  汉代席镇一般用金属铸造,体积不大,高约3.5 ~ 10 厘米、底径6 ~ 9 厘米。为避免牵羁衣物,席镇往往被制作成扁圆形,就算席镇制作的原型有支棱出来的细节,也会被工匠刻意隐去,或通过其他方式表现出来。此外,为了更好地压住席的四角,工匠们有时还会往席镇里灌满细沙或铅, 汉镇一般重600 ~ 800 克, 约合 2.5 ~ 3 汉斤,很适合压席。这一时期的席镇大多制作成动物造型,常见的有虎、豹、羊、鹿、龟、蛇、熊等,这是因为汉代人认为它们具有驱除灾难、带来吉祥的神奇能力,正所谓“羊者祥也,鹿者禄也”。

  从先秦时期开始,人们也把熊视作吉祥的动物。《诗经》中就有这样的诗句“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东汉儒学大家郑玄释为“熊罴在山,阳之祥也”,意指梦到熊是为生男的吉兆。北宋时期的《太平御览》曾引先秦古籍《山海经》所书“熊山有穴,恒处神人,夏启而冬闭,是穴若冬启夏闭,乃必有兵”之言,认为熊是神兽。此外,在神话传说中,也有关于熊是吉兆的记载。在《封神演义》中,西伯侯姬昌梦到长有双翼的虎,周公解梦说“虎生双翼为飞熊”,认为他一定能得到贤人相助。果不其然,不久之后,西伯侯姬昌在渭水之滨偶遇垂钓的姜子牙,故后人以“飞熊”指君主得贤的征兆。为了取熊的吉祥之意,工匠们也常常将席镇塑造成熊形,正如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的那对鎏金熊形青铜镇。

  这对席镇出土于安徽省合肥市的一座西汉墓中,出土时共有四件,刚好可以放置于坐席的四隅。除了中国国家博物馆珍藏的这一对,另一对同样憨态可掬的熊镇藏于安徽博物院。这四件席镇造型相似,整体呈熊形,昂首张口,长嘴前伸,双目炯炯有神,短耳竖起,前肢自然上举,后肢微微弯曲,肩背丰隆。现实生活中原本体形丰硕略显呆傻的熊,在汉代工艺家高超的技艺下,被塑造得憨厚可爱且不显蠢笨,为汉代单调的室内布置增添了不少活泼、欢娱的气氛。

  既然熊在古代被人们视为祥瑞之兽,汉代工匠又非常擅于制作熊形器物,那么按照常理来说,汉代熊镇的数量应不在少数;但是目前发现的这一时期的熊镇却并不多,仅有零星的考古发现,其原因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家具样式的变化,出现一种新的坐具,上面的席得到了比较周密的保护,席镇便失去了实际用途,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

  【责任编辑】王 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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