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缺点的魔法帽

　　孙君飞

　　魔法师画袋有一个心爱的魔法帽，利用它，画袋想变什么就变什么，从一枝玫瑰花到一头大象，魔法帽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画袋出门时随身带着魔法帽，遇到人多的时候，就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昂首挺胸地走过去，心里充满了骄傲和对魔法帽的感激之情。

　　在画袋心目中，他拥有的魔法帽堪称完美，但是魔法帽自己呢？它从不夸耀自己，却也不敢讲出大概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一件事情。

　　一天，几个孩子围住了魔法师画袋。其中一个孩子问他：“先生，您看起来很特别，请问您是一位魔术师吗？”

　　画袋快乐地回答：“孩子，我比魔术师还要特别，魔术师变不了的东西，我也能够变出来。”

　　“真的吗？”孩子们充满期待地叫起来。

　　“当然是真的，”画袋说，“不过我们初次见面，今天我只给你们变一个寻常的、可爱的小东西。”

　　“是鸽子吗？”

　　“是刺猬吗？”

　　“要不就是小白兔！”

　　画袋笑而不语，将魔法帽托在手上，默不作声地施了一个咒语，然后伸进魔法帽，准备把那个“寻常的、可爱的小东西”给摸出来，拎给孩子们看。

　　孩子们看到画袋的表情慢慢地变得古怪起来，伸进魔法帽的另一只手迟疑着、迟疑着，怎么也不肯抽出来。“这肯定是故意的，欲擒故纵的把戏，好吊起观众的好奇心，每一个魔法师都是这样做的呢！”孩子们心想，陪着画袋演戏。

　　身为魔法师，画袋的手指几乎也长着眼睛。他摸了摸变出来的那个小东西的耳朵，又摸了摸它的嘴巴，终于确定它并不是自己想要变出来的东西，而刚才施的咒语也没有破绽。这就是说，这个已经变出来的东西是不对的，或者说是魔法帽自作主张变出来的，它第一次跟它的主人对着干了。

　　画袋既疑惑又气恼，却仍旧笑哈哈的，不慌不忙地从魔法帽中揪出那个小东西，对几个小观众说：“请看吧，这就是我变给你们看的小东西！”

　　原来是一只生着灰斑的小白猫！的确很寻常，不过是画袋凭空变出来的活生生的东西，孩子们还是兴奋地喧哗起来。

　　魔法帽已经戴到了画袋的头顶上，微微有些歪斜。

　　一个孩子问画袋：“先生，您怎么处理这只小白猫呢？”

　　“噢，这是一个难题！”画袋夸张地回答，“变出来的东西是没法再变消失的……今天，它就交给你们处理了。你们可要好生养它，它毕竟也是一个小生命。”

　　魔法师画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孩子们，急匆匆地一头扎进一片侧柏林，一把揪下魔法帽说：

　　“你——你——我要变的是小白兔，你为什么给我一只短耳朵、嘴唇没开瓣儿的猫？”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到底谁是魔法师？你——你——只不过是我的魔法道具！如果你打算从今天开始，跟我对着干，那么——我就——念一个恶毒的咒语，把你变成一缕青烟！”

　　魔法帽终于开口说，它的声音好像蜜蜂在玻璃瓶中不停地扑扇着翅膀：

　　“唔……我可是你心爱的魔法帽，天生的魔法帽……请你想一想，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唔……我有千千万万个优点，在这千千万万个优点当中，只有一个缺点，一个，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缺点——是——是什么缺点？”

　　“那就是……唔……我什么都能够听你的话，可是一旦你要变小白兔，我偏偏……唔……就变不出来。但是，这不是我的错，我有一万颗心，那一万颗心也想要变出小白兔啊！唔……”

　　魔法师画袋听到了一阵颤音，一种不能抑制的愧疚。

　　他的心变软了，便对魔法帽说：“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这究竟是谁的错呢？我又不能换掉你，魔法师要跟他的魔法帽相伴一生，这是我们的行规。你不要太紧张——大不了，我以后不再变小白兔。”

　　蜜蜂从玻璃瓶中飞了出来，魔法帽的声音带着一股甜味儿：

　　“谢谢主人！你一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魔法师！请你放心，我的确只有这一个缺点，那么多的优点一定能够弥补它。今天我对你的忠诚终于达到了百分之百，当我承认了自己的这个缺点时，你一定懂得我的心里多么放松，多么快乐！”

　　画袋端端正正地戴着他的魔法帽离开了侧柏林，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变不出小白兔，可以养几只小白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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