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母亲

　　摄影并文／巴义

　　这首《劝母羊歌》是在蒙古草原上广为流传的一首呼唤母爱的民歌。当母畜初次产仔不会喂奶，或是羊群在奔跑中母子失散、幼仔必须要由别的母畜代乳时，由于动物本能的排他性此举常常遇到阻力。这时蒙古妇女们就会耐心地为母畜哼唱这首民歌，歌声中充满了悲伤，饱含着怜爱。一遍又一遍，在哀婉低回的反复吟唱中，母畜平静下来，最终接纳非亲生的幼仔。

　　悠扬动听的蒙古民歌里有着大量歌颂母亲、怀念母亲的歌曲，这些歌曲多到难以统计，其中有大量的段落镶嵌在文字或者口口相传的故事、传说、史诗中。

　　在传统的游牧社会里，母亲的角色似乎有许多特别之处。游牧民族靠天吃饭，遵循自然规律，逐水草而居。由于经济体量较小，劳作繁重，居住分散，人力缺乏，经常面临严峻气候和安全威胁。而这样的生存条件就决定了每个草原人都要足够强壮、足够耐心、足够善良、足够智慧。在漫长的岁月中，草原上的母亲就是要生育并把孩子们养成具有这样坚毅品质的人。这个过程中，草原母亲需要与疾病、饥饿、寒冷、酷热等许多事情博弈；同时还要协调邻里、亲属关系，辅助男人春季接羔、夏季剪羊毛、秋季打草、冬季照顾五畜（蒙古五畜：牛马驼山羊绵羊）抵御严寒，等等。更不要说做饭烧茶煮肉收拾家务，甚至到了现在，她们还要学会在广阔的草原上骑摩托、开汽车。起早贪黑地劳作，让岁月过早地在她们的身驱和面容上留下了纹理。生活如此艰辛，也没有让她们忘记在节庆之际精心打扮，闪亮出现在盛大的那达慕上，也不能阻挡她们唱响悠扬的长调。她们坚韧、慈祥、乐观面对生活，维系着游牧社会，赓续着游牧文明。

　　自1979年至今，我多次回到内蒙古的牧区拍摄，每次都会拍下许多蒙古族母亲和孩子在一起的照片。看到这些影像，就会激活我脑海中所有关于草原母亲的词汇。我相信，那些歌颂母亲的令人动容的旋律也必定长久地回旋在草原上空，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