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的神树

　　文/邹 鹏 图/唐二胖胖

　　在三星堆博物馆一号展馆的展厅里有一件极其珍贵的青铜器，所有人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它形体庞大、结构复杂、造型精美，是3000多年前三星堆古人创作的一件绝世精品，它就是被称为三星堆博物馆“镇馆之宝”的青铜神树。现在就让我们一起走近这件文物，了解它和它背后的故事。

　　从“2000”到“1”的重获新生

　　1986年，考古人员在三星堆的二号“祭祀坑”里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青铜器残件和碎片。它们有的像弯曲的树枝，有的像树叶，有的像花和果实，还有一些是造型精美的青铜鸟。

　　考古人员经过清点发现，这些青铜器的残件和碎片竟然有2000多件。最让考古人员和文物修复人员感到惊喜的是，这些残件和碎片都是可以拼接、修复的。经过文物修复人员近10年的努力，2000多件残件和碎片被拼接起来修复好了，一件残高达到3.96米的青铜器重获新生，出现在人们眼前，它看起来像是一棵高大的树。它不仅是中国目前发现的3000多年前的青铜器中形体最大的，也是世界上发现的同时代单件青铜器中形体最大的。因此，它有了一个霸气的名字——青铜神树。

　　青铜神树上有什么

　　这么高大的青铜器上都有些什么呢？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神树的最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底座，底座三面镂空，装饰有精美的太阳纹和云气纹。这个底座似乎是一座神山的象征，而高大挺拔的青铜树则是矗立在神山上的神树。

　　目光上移，你会看到神树被分为三层，每一层都有三根弯曲的树枝，每根树枝又分成了两根或三根果枝，其中一根向上，每根果枝上都长着镂空的叶子和像桃子那样大的果实，其中朝上的果实上还站立着鸟，一共有9只。最引人注目的是树上这9只造型相同的鸟，它们都长着大大的嘴、弯弯的喙，身体镂空，尾羽上翘，造型栩栩如生。虽然大部分鸟的翅膀已经残缺不全，但我们依旧能据此想象它们展翅欲飞的样子。

　　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设计呢，神树的一侧有一条造型独特的龙。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条龙是头朝下、尾朝上倒挂在树上的。它昂起长长的头，睁着圆圆的眼睛，头上还有一对长短不等的犄角，一只爪子紧紧地抓在底座上。

　　再看这条龙的身体，又细又长，是不是像麻花一样？专家们说它可能是“交龙”，一种只有一个龙头，但有两条缠绕在一起的龙身的龙。中国早期的龙千姿百态，但是这种“一头双身”的龙并不多见，可以说是三星堆古人的独特创造了。龙尾虽然残断了，但是我们可以根据它的姿态推测，它的尾巴应该是向上延伸，直到树顶的。整条龙仿佛从天而降，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青铜神树是怎么制作的

　　一棵接近4米高的青铜神树，还有着底座、树干、树枝、树叶、果实、鸟和龙这么复杂的结构，3000多年前的三星堆古人是怎么将它制作出来的呢？

　　原来，那时人们制作青铜器用的是“范铸法”，要先用陶泥制成“范”，也就是模具，然后把铜液浇铸进模具里。也许你要问了，制作一件这么大的青铜器，它的模具得有多大呀？其实，三星堆古人很懂得“化整为零”的道理，这棵青铜神树并不是用一个大模具一次性铸成的。

　　请仔细观察这棵青铜神树，你会发现在神树的底座、树干、树枝等部位都有非常明显的连接和组装的痕迹。那时的工匠们已经能够熟练运用“分铸法”了，他们把神树的底座、树枝、鸟、龙等造型先单独铸造好，然后把它们“组装”在一起，再将连接处进行打磨。也就是说，这棵青铜神树虽然是由多段、多节组成的，但看起来却是浑然一体的，让我们不得不叹服3000多年前古蜀国工匠们高超的铸造手艺。

　　青铜神树有什么用

　　三星堆古人铸造如此巨大的青铜神树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呢？是装饰品，还是生活用品呢？专家们认为，三星堆古人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财力铸造这样一棵巨大的青铜神树绝不单纯是为了装饰，或者把它当作一种生活用品，而是出于他们对树的一种独特崇拜。

　　在中国古籍中就有关于神树的记载和传说，比如东方的扶桑神树、西方的若木神树和中央的建木神树。大家一定听说过“十日神话”的传说吧？传说上古时期，天上原来有十个太阳，它们都居住在东方一棵叫作“扶桑”的神树上，这十个太阳每天都由一种叫作“金乌”的神鸟背着从东向西飞行，傍晚，金乌就会落在西方一棵叫作“若木”的神树上。这也是中国古人对太阳为什么会“东升西落”的理解和想象。

　　而传说中的建木神树则生长在天地的正中央，它十分高大，是人间通往天界的“登天之梯”，树上还有龙、蛇等神物。人间的巫师可以借助它通往天界，天上的神灵也可以借助它来到人间。

　　专家们认为，三星堆青铜神树融合了三棵神树的特征：树上的九只鸟也许象征了九个太阳，这就和扶桑神树、若木神树有关，是三星堆古人崇拜太阳的一种体现；而树旁的龙也符合建木神树上有龙的特征，在三星堆古人眼里，这棵神树一定是可以通天的。这样看来，这棵青铜神树应该不是三星堆古人放置在家里的普通装饰品或者生活用品，它很可能被陈设在祭祀神殿等大型建筑物里，是他们举行大型祭祀活动时所使用的“通天神树”。

　　这样的“通天神树”并不只有一棵，专家们推测1986年清理的三星堆一号、二号“祭祀坑”里的青铜神树可能有6到8棵，但可惜的是，它们都被古人砸碎或焚烧了，其他青铜神树留下来的碎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办法进行修复。幸运的是，考古人员在2021年和2022年三星堆新发现的6个“祭祀坑”里都或多或少发现了类似神树的残件和碎片。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文物修复专家们有可能把这些大大小小、造型各异的青铜神树全部修复，让我们更全面地欣赏到3000多年前三星堆古人独特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感受他们博大而深沉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