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发现艺术:哈斯兄弟的奇想瞬间

  • 来源:智族GQ
  • 关键字:艺术,地图,疆域
  • 发布时间:2024-06-15 18:53

  编辑:黄丹蕾 撰文:黄若旻

  摄影:胡然然 图片致谢Gallery All

  地图不是疆域

  哈斯兄弟两人当中,西蒙更擅长语言表达和平面图画,而尼古莱动手能力较强、对材料的感知力更高,两人在艺术创作过程中互相打着配合。哈斯兄弟的作品在2010年崭露头角,受到了一些蓝筹画廊的关注,而他们的身份也由厨师和建筑工地经理变为了职业艺术家。

  刚到他们的工作室,映入眼帘的就是琳琅满目的橙黄色眼睛、浅紫色触角和银黑色螺丝钉:不同材质的原料在他们那里,如同黏土与乐高之于孩子般具有探索价值。从黄铜、青铜、瓷器、毛皮到高科技的合成树脂和聚氨酯,他们对材料天马行空的熟练运用与永不满足的好奇心,和他们富有经验的视觉艺术智慧相匹配。在他们还在家中(而不是艺术工作室)工作的阶段,尼古莱甚至通过视频网站学习如何焊接。对于他们来说,新材料“事实上就是一些物理学(的概念)”。

  而在选址工作室时,哈斯兄弟在度过童年的得克萨斯州奥斯汀与洛杉矶之间选择了后者。对于哈斯兄弟来说,洛杉矶是可以让一切想象发生的一片土壤。他们在洛杉矶这一流行文化的大游乐场里,耕植各种各样想的到的、想不到的、千奇百怪的植物。

  这里的土壤绝不仅仅只是指抽象的土壤,或是隐喻意义上的园艺。尼古莱如数家珍:加利福尼亚国家公园里的红杉是世界上最大的生物体,加州的约书亚树也饶有趣味,除了内华达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的极少数地方,它不能在任何地方生长,因为它的脉络很细……还有很酷的大王花,它们就像在垃圾堆里生长,每十年开一次大花然后就死了,这些植物对他们来说都是令人炫目的存在。

  而在流行文化层面上,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的洛杉矶有着好莱坞的电影世界,因此在哈斯兄弟眼里,“人们生活在洛杉矶,就像生活在电影里一样,可以创造自己的故事。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甚至可以从空中楼阁开始营造自己的世界,城市感觉就像一个神奇的造梦工厂,不同的街区就像是另一座崭新的城市。”而哈斯兄弟两人的艺术家梦想,也在此成真。

  对于洛杉矶的观感,他们有一套自己的哲学。他们着迷于洛杉矶的文化开放度,连绵起伏的城市景象,甚至是那种大都市独有的让人产生的孤独感在他们眼中也是迷人的。在洛杉矶的建筑墙壁上,涂鸦和历史痕迹向他们展示了这座城市的故事。

  哈斯兄弟两人出身于一个艺术世家,妈妈是剧作家,而爸爸是雕塑家。兄弟两人谈起曾为著名的CosbyShow写过剧本的妈妈时说道,“她让我们想要创造属于自己的角色,让我们的观众浸淫其中并产生互动。”不仅如此,艺术家庭中对叙事的敏感、对材料的运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两人。从11岁左右开始,他们已经在用石头和木头材料在雕塑家父亲的工作室中帮忙;而到12岁的时候,妈妈希望在家中的后花园筑起一个小办公室,从那时起他们开始自己设计和搭建房屋框架。

  哈斯兄弟也是流行文化世界的“游客”之一:尼古莱热爱电影,更是库布里克的忠实粉丝。他崇尚20世纪中期的电影,认为那是“真正的艺术”,而认为到了70年代以后电影更加注重煽情和故事,艺术的份额不再是最主要的部分。他也曾一度十分喜爱巴西和法国20世纪中期的电影,他喜爱戈达尔制作电影时“完全失控”的场面。

  带着这样的烙印,他们创作出的作品也总是在突破边界:不仅仅是艺术与设计的边界,更是想象力的界限。

  《涌现之佐伊德》是一系列通过巧妙融合计算机技术和手工工艺所打造的曲线雕塑。哈斯兄弟使用3D计算机图形软件,创造出了形似他们儿时最喜欢的木质摆动蛇玩具的仿真形状,并利用数字技术编排它们的动作。兄弟俩称这些形状为“Zoids ”,以此向马特· 格勒宁(Matt Groening )所创作的电视动画《飞出个未来》(Futurama )中的主要角色佐艾伯戈医生(Dr.Zoidberg)致敬。计算机模拟将展示这些生物形态的扭曲、蠕动、起伏和交织,在初始形态中无限变化。

  尼古莱曾与妻儿一起观看迪士尼电影《夏日友晴天》,他们被这部电影深深感动。直到电影结束,他们才意识到该电影用“反歧视”和“学会接纳”的道德信念去影响一个孩子,这种价值观非常美好。这部电影也给予了艺术家与孩子交流的契机,它让大人可以与年幼的孩子真正地谈论一些有关于人性“本质”的晦涩话题。除此以外,艺术家还在电影中得到了关于海洋生物的灵感,更确切地说,是画一些“怪物”,比如鳄鱼、蛇、食人鱼!但是,如果它们不再被视为“反派”,并且能与人类成为朋友,那又会怎样呢?由此为灵感,材质为羊毛地毯的《库斯托鳄鱼》应运而生。

  最为夺目的作品大概非《月亮塔》莫属了。两座高耸发光的雕塑,其形态让人联想到西班牙建筑家安东尼·高迪(Antoni Gaudí)的有机建筑和法国设计师埃克托·基马尔(Hector Guimard)的流畅新艺术风格,而作品的灵感源自兄弟儿时所成长起来的得克萨斯州奥斯棣汀建于19世纪的特制人工塔,绿色的光芒闪烁,科幻感十足、引人遐想。

  两兄弟受到流行文化的影响而创作的作品,也成为了LA流行文化圈中广受欢迎的收藏品。位于洛杉矶市中心历史悠久的联合大楼中,百老汇所在地AceHotel始建于1927年,请哈斯兄弟重新设计了他们的内部装潢;而兄弟两人更是曾与流行乐女王蕾哈娜合作过艺术项目。

  但对于两兄弟而言,真诚、有趣远比名人背书重要,而这也是他们喜欢的洛杉矶的态度,“不像在纽约,大家总喜欢说认识哪位名人。”

  镜像是自我心房的旅程

  至于艺术家所应扮演的角色,哈斯兄弟在接受不同的采访时,多次作出了相同表达:他们认为艺术家是带领观众进入更深世界的导航,而非概念的诠释者。而艺术本身,在于观众自身的体验。“我们希望做到的是改变观众对于现实世界的看法,改变他们体验当下的方式。因此,我们会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他们实现某种程度的探索,或对周围的人产生某种程度的共鸣。”《Wish You Were Mirror 》这一镜像作品正是其中一个令人忍俊不禁的表达。艺术家表示,“我们常说‘Wish you were here(希望你在这里)’,那希望你是镜子,不是也是一种很好玩的表达吗?”大大小小的镜像作品构成的一个系列,所有的命名都有一个“梗”在里面:有的是身边的朋友,有的是流行文化中的角色。艺术家相信,透过镜像,观众能看到自己心象的一个折射。

  《可触达瞬间》则是阐明他们创作的心象的装置实体:一只黄铜猴子伸手到高处,捧起一束月光。这只看似正在采摘水果的动物,它的手中所触达的,不仅仅是一颗水果,还是一个关于耐心、爱与奉献的象征。“水果采摘者”仰望天空,似乎在寻找更深奥的东西。一种存在的理由或者一种更高层次的哲学,但是至于真正的含义,哈斯兄弟希望留给观众自行决定。

  有时,他们则是折射边缘群体微弱光芒的镜面。兄弟两人也会与边缘群体的创作者合作,将自己作为媒介传递信息。在2015年,他们启动了名为“Afreak”的项目——这始于他们在一次南非旅行中,被开普敦郊外一座村落的女性手工制品所充满的才华所深深震撼。“她们才是真正的艺术家,而人们却无从得知她们的名字。”西蒙说道。而他们与当地女性的合作也绝非简单的联名或分工,而是以融合的合作方式制作设计充满想象力的串珠,作品售出收入的一部分也将分给这些在他们看来更刻苦也更值得承认的当地女性工匠们。

  但面对镜子凝视自己原本应是个哲学时刻,哈斯兄弟却选择了对镜中的自己“说些俗气(cheesy )的话”——这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幽默?毕竟“Cheesesupports the emotions(. 俗气的部分支持着人的感觉)

  《智族GQ》对话哈斯兄弟聊一聊你们创作时的材料选择。

  从孩提时期起,我们便在使用不同的材料来表达我们幻想世界里的人物。但在我们艺术生涯的起始之时,我们感到自己的创作被材料绑架了,我们似乎太关注技术的部分,而无法用更超越的方式去表现我们所想表达的。但从某个时刻开始,我们感到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到可以去驾驭材料了,可以从自己的表达出发,而不是就着材料创作。

  在科罗拉多州教木刻的时候,由于需要教学生如何制作木质材料,从那时起,我们用的木质材料开始多了起来。我们也由此爱上了木质材料,也碰到了非常出色的木匠。

  你们是如何平衡艺术创作中的功能性和美学需要的?我想我们更多是把身边的元素用起来,然后想要功能性更强的时候便强调功能性,想要更多美学表达便更注重审美方面。刚开始我们就像在做橱柜生意一样。即使我们需要满足其他人的想法,但艺术表达是我们按自己想法来执行的方式,因为一切离经叛道在艺术中都能够得到正名。我们或许会决定从明天起,到巴厘岛生活6年,然后看看在热带的丛林中我们能发现什么。

  我们或许还能创作艺术作品记录我们一路以来的发现,而艺术就是使这一切不荒唐的关键因素所在。我们认为艺术是我们表达自我的手段,也是帮助他人自我发现的方式。我们只是在做艺术罢了。我们做自己想做的,不去考虑平衡的事儿。

  你们下一步的创作计划是什么?

  我们的梦想是把观众扔进我们的幻想世界,而在这个幻想世界中,所有可见之物都被我们的视觉效果所控制着。观众会像是电影里的演员一样,有无限靠近剧场的体验。可能会做像《月亮塔》那样的东西,让你即使靠近这件作品,也感觉它来自更高、更远的神秘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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