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

　　红高粱

　　在几幢居民楼之间的小花园里，有一个古朴、典雅的小亭子。从去年夏天开始，如果没有大风大雨，每天傍晚都有一个小女孩在这里拉小提琴。小女孩琴艺娴熟且琴声富有感染力，闭上眼睛，我常误以为这是一个专业小提琴家在演奏。

　　小女孩非常漂亮，有一张精致、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她那充满灵性和质感的琴声像一只只轻盈优美的蝴蝶在花园上空飞舞，因此周围渐渐站满了被琴声吸引的人们。她的母亲每次都在她身边陪着，脸上有不加掩饰的骄傲，眼里充满无限的温柔和怜爱。每次我都会被这温情脉脉的一幕打动。

　　然而，由于去年十月的一场意外，小女孩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无法修复的疤痕，小花园里那些飞舞的蝴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都怅然若失。

　　从医院回家后，小女孩便再也没走出家门。

　　我们怅然的同时也隐约存着些期待。突然有一天，我们又听到了琴声，但拉琴的不是小女孩，而是她母亲。她站在女儿曾经拉琴的地方，用的是女儿的那把小提琴。她显然是笨拙的，琴声粗糙且断断续续，但是仍镇定自若地用琴声和屋中的女儿对话。有好心人去宽慰她，她淡然一笑：“没什么，脸部受伤并不意味着她不能成为小提琴家啊！”

　　两天，三天，一周，两周……每个黄昏，母亲都坚持用这种方式与女儿交流。偶尔我会看到小女孩蒙着脸，在阳台上探出头，只望一眼母亲，便回屋了。

　　某天，一个醉鬼闯进花园，朝母亲吼道：“别拉了！难听死了！”我第一次看到母亲眼里充满了愤怒，她脸涨得通红，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拉给女儿听的，如果你嫌难听， 请捂上你的耳朵。”醉鬼讨了个没趣，便口出恶语。这时，小女孩终于走到人群中，从母亲手里接过小提琴，坦然仰起那张不再美丽的脸，对那个醉鬼说：“妈妈只为我一个人拉琴，我觉得她才是世上最好的小提琴手。”

　　小女孩从容地向围在身边的人奏出那些熟悉的曲子。当她放下小提琴时，我们热烈地为她鼓掌。母亲上前搂着她，对她说：“孩子，我想让你明白，你的面容和妈妈的琴声一样，虽然不够美，但是我们应该有见人的勇气！”

　　那一刻，我懂得了母爱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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