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战士的叛变

  男医生身患“睾丸癌”后,女友冲破重重阻力毅然嫁给他,并决定不要孩子,做对丁克夫妻。妻子的决定让丈夫感动不已,他放弃了健康的冷冻精液……3年后,妻子的想法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要一个自己孩子的愿望战胜了一切,她成了一名彻头彻尾的“悔丁族”。当初无畏的“战士”成了“叛徒”,忠贞的爱情成了背弃,当她婚外有孕提出离婚时,她的丈夫会冷静地选择成全还是冲动地选择毁灭?

  超越世俗爱情,“丁克”夫妻放弃健康冷冻精液

  今年30岁的彭明宇毕业于武汉一所医科大学,2006年9月应聘到武汉一家集团公司职工医院外科工作。在这里,彭明宇认识了小他两岁的漂亮女护士孔娜,两个年轻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

  2007年8月中旬,彭明宇在婚前体检中被发现患了“睾丸精原细胞癌”,简称“睾丸癌”。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两人的爱情无疑是严峻的考验。经过再三思量,彭明宇忍痛提出分手,但孔娜不仅不同意,反而更加细心地照料他的生活,鼓励他积极接受治疗,坚持等他手术结束后,按原计划举行婚礼。

  2007年9月14日,彭明宇在武汉市第一附属医院外科接受手术。医生成功切除了彭明宇患病的左侧睾丸。彭明宇的右侧睾丸没有病变,虽然此后他精液中的精子密度将大大下降,使受孕率明显降低,但不排除彭明宇仍有做爸爸的机会。医生建议彭明宇做几次预防性放疗以降低癌症复发的机率,并提醒他在放疗前做精子冻存,以备后用。因为手术后彭明宇虽然精液中的精子密度明显降低,但都是健康的精子,而放疗之后,精子的质量就不适合孕育后代了。

  在医生的指导下,彭明宇在医院低温医学科先后冻存精液4次。随后,彭明宇接受了放疗。在这期间,孔娜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安慰他,鼓励他,两人的感情不但没有因为彭明宇患病受到影响,反而更加如胶似漆。

  彭明宇休养一段时间后,两人开始筹备婚礼。听说准女婿得了癌症并且以后不能生育,孔娜的父母一反常态坚决阻止这场婚礼。10月下旬,孔娜被父亲以母亲病重为由召回老家固阳县金山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后,孔娜依然坚持非彭明宇不嫁。见她一意孤行,急火攻心的父亲将她反锁在房内,并收走了她的手机和钱包。

  第三天中午,母亲请来孔娜的姐姐当说客。父母走后,孔娜一把抓住姐姐的胳膊恳求道:“求求你放我出去,如果我不能和彭明宇结婚,我一定会死在这房里。”一向心疼她的姐姐担心妹妹真做出傻事来,慌忙塞给孔娜一些钱,帮助她逃了出去。

  父母的阻拦更坚定了孔娜的决心,2007年12月8日,孔娜和彭明宇在民政局登记结婚。婚后的生活平静而幸福,但彭明宇心里总感觉有些歉疚,他认为孔娜想做丁克族的说法是为了让他宽心,哪个女人不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呢?

  一天夜晚激情之后,他对妻子说:“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就用冷冻精液做试管婴儿吧?”孔娜紧紧依偎在丈夫怀里:“亲爱的,我这辈子有你就知足了,我真的不想要孩子,我只想独自占有你的爱,我是从心里面想丁克的。”彭明宇深情地吻着妻子,问她:“你真的这样想?那咱们在医院的冷冻精液,还用保存吗?”孔娜说:“别保存了,医院收费挺高的。放心,我永远只爱你一个人,我不想让孩子干扰我们的生活。”

  后来,彭明宇又多次问孔娜冷冻精子的事,孔娜总是说:“我们就做一对丁克夫妻,尽情享受二人世界,自由轻松,以事业为重。”

  妻子的笃定终于让彭明宇吃下了一颗定心丸,2008年5月2日,彭明宇电话通知医院,放弃了精液冻存。

  “悔丁”妻子渴望有个孩子,无畏“战士”成“叛徒”

  在妻子的温情抚慰和精心照顾之下,彭明宇的病情控制得很好,化疗过后几次复查的结果都很理想,彭明宇和孔娜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每日二人在医院里双进双出,是大家眼中恩爱夫妻的楷模。心情舒畅的彭明宇在工作上全力投入,2009年夏天,他被提拔为外科副主任,孔娜也成为后备护士长人选。正当彭明宇以为生活会永远这样平静而美好地进行下去时,孔娜的心思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转变。

  孔娜在医院里人缘颇好,有一帮推心置腹的好姐妹。眼见姐妹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每次聚会就大聊育儿经,她却像个局外人一句话也插不上。刚开始她还笑着打断:“麻烦各位辣妈换个话题好吧?”可是没过一会儿,话题又转到了孩子身上。郁闷不已的孔娜不再参加这类聚会,只好窝在家里上网看电视。每次看着同住一个小区的姐妹兴高采烈地推着童车走过,孔娜就莫名地心生嫉妒。

  2010年6月的一天,好姐妹临时有事,将3岁多的女儿童童委托孔娜带半天。胖嘟嘟的童童非常可爱,总是“阿姨”长“阿姨”短叫个不停。孔娜陪她玩,给她讲故事,晚上给她洗澡,摸着她藕节般肉乎乎的小手和小腿,母爱油然而生。突然,童童用稚嫩的声音问:“阿姨,你的宝宝呢?”孔娜黯然道:“阿姨没有宝宝,你做阿姨的宝宝好不好?”童童认真地摇头说:“不行,那样我的妈妈就没有宝宝了,她会哭的。”末了,童童又说:“阿姨,你还是自己有一个宝宝吧!”孔娜忽然觉得眼眶一热,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生一个自己的宝宝,孔娜渐渐有了心事,可这心事又不能告诉丈夫,毕竟当初是她坚决说不要孩子的啊。

  2011年元旦,孔娜利用假期回金山镇探望父母。随着年岁渐长,孔娜这些年逐渐体会到父母当年的苦心和不易,如今父亲身体欠佳,她决定要求得他们原谅,消除与父母之间的隔膜。临行前,丈夫要陪她一起回去,孔娜拒绝了彭明宇的好意。

  回到家,孔娜才知道父亲已经卧床不起。孔娜哭着跪在床前,对父母道歉,忏悔自己是个不孝的女儿。父亲眼眶含泪,对孔娜说:“我们不同意你跟彭明宇结婚,是心疼你,一个女人,哪能一辈子没有孩子呢?你看你妈妈,我如果走了,她还有你们姐妹二人照顾,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孩子,我走了之后,她该多么孤独……”一番话说得孔娜涕泪横流,父亲并不知道,其实孔娜早就想要个孩子了,但碍于彭明宇的身体状况无法达成心愿,故而一直隐忍不说。

  假期结束,孔娜要赶回单位上班。临走时,病床上的父亲拉着她的手说:“我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你一直没有孩子,我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呀!”泪流满面的孔娜告诉父母,别担心她,她会有孩子的。

  回到武汉,孔娜将自己的QQ头像换成一张母亲亲吻孩子的图片,那是她心里最幸福的剪影,是她对幸福最美丽的憧憬。孔娜开始热衷于到姐妹家串门,陪她们的孩子逗乐;在路上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她总想过去摸一下孩子的小脸。

  姐妹们发现了孔娜的变化,问她是不是想要孩子了。孔娜不回答,她知道,她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彭明宇也发现了妻子的异常,关切地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孔娜也不吭声,早早地洗漱上床,然而一闭上眼睛,父亲老泪纵横的脸和一张张孩子的脸,就交替出现在她的眼前。

  孔娜内心生发出一个强烈的愿望:一定要有个孩子!可是,丈夫的精液已经取消冷冻,他们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妻子外遇怀孕,绝望丈夫痛下杀手

  从老家回来后,孔娜变得一日比一日沉默,这让彭明宇非常着急。他想呵护妻子,想搂着她询问她的心事,可孔娜不再跟彭明宇亲热,只要彭明宇挨近她,她就翻身给丈夫一个脊背。

  彭明宇不知道,一个越来越明确的念头每天出现在孔娜的脑子里: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孔娜后悔当初让彭明宇放弃冷冻精液的保存,现在,她无法开口对彭明宇说自己反悔了,说她不想做丁克族了,说她迫切想要一个孩子了!

  夫妻俩的感情在孔娜的沉默与彭明宇的猜忌中发生着蜕变,两人不再十指相扣双进双出,孔娜总是将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尽量减少与彭明宇独处。彭明宇不知所措地面对妻子的变化,无计可施。

  2011年五一节刚过,孔娜借口有几个护士请假,人手不够,留在单位加班。在医院里,孔娜辗转反侧睡不着,几天下来,人昏昏沉沉的。5月11日早晨,她查房时昏倒在走廊里,醒来发现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人。看到她睁开眼睛,对方笑着说:“我们这些病人把护士都累晕倒了,真是过意不去呀。”孔娜想起,这个男人是十六床那位老太太的儿子方华。

  她坐起来想继续工作,可身体像虚脱了一样没有力气。方华扶着孔娜靠在枕头上坐好,给她端来一杯热水。孔娜连日来内心的苦闷无处诉说,心力交瘁,此时,面对这个男人的细心照顾,所有委屈和无奈都涌上心头,竟伏在方华的肩头哭了起来。

  随着了解的加深,孔娜得知方华的妻子去年出国后,寄来了离婚协议书。孔娜心中忽然生出一份怜惜和爱意。丈夫虽然对自己疼爱有加,但却因为不能生育孩子,成了永远的缺憾。因为这个缺憾,她对丈夫的爱越来越淡漠。她渴望有一个三口之家,渴望让孩子的笑声传遍家里的每个角落,也渴望父亲的心愿能够实现,病情可以好转。

  认识方华之后,孔娜更是很少回家,她与彭明宇在冷战中痛苦地互相折磨。日复一日,孔娜感情的天平完全倾向方华这边。方华得知孔娜的境遇后,不但被她当初追求爱情的勇敢深深折服,更对她凄婉的心境心生爱怜,他爱上了孔娜,发誓非她不娶。两人的关系逐渐突破了朋友的界限。

  2011年8月初,孔娜发现自己的月经没来,用早孕试纸一检测,竟然怀孕了。她兴奋地给姐姐打电话,报告这个好消息。姐姐叮嘱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一定要保重身体,并尽快跟彭明宇办好离婚,跟方华结婚,以后一家三口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是父母对她惟一的要求。孔娜也明白,自己怀孕了,必须尽快跟彭明宇离婚,她想要一个新的幸福之家。

  8月20日,孔娜回家跟彭明宇商谈离婚。这几个月,彭明宇明显瘦了一大圈,他在医院也耳闻了妻子有其他男人的传言,但他不相信,孔娜为了他不惜跟家人闹翻,在病床前悉心照顾他的日日夜夜还历历在目,他不相信妻子会背叛他。他认为,过一段时间,妻子就会回心转意,因为他们的爱情基础很牢固。当孔娜真的开口提离婚时,彭明宇震惊地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孔娜只得说出“自己有个孩子”的想法。彭明宇惊叫道:“当初,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可以用冷冻精液做试管婴儿,是你执意放弃保存冷冻精液的。现在,你又想要孩子,而且因为这个要跟我离婚,这不是逼我去死吗?”

  孔娜无话可说,一心只想快刀斩乱麻,她恳求丈夫:“看在我曾那么真情地爱过你的分上,你就同意离婚吧,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你有什么不适,我还会照顾你的。”

  彭明宇迷惑地看着孔娜:“既然我们深爱过,为什么还要分开?就因为我不能生孩子吗?以后我们可以抱养一个呀!”孔娜摇头:“我想要的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不希望我老了死了,世界上没有留下我的任何痕迹。”听孔娜这样说,彭明宇明白,她是绝对不会再给自己希望了。

  见彭明宇不做声,孔娜接着说:“我有了别的男人,现在已经怀孕了……”彭明宇的心像刀割一样疼痛,他看着孔娜那张曾经充满爱意的脸,一瞬间几乎要成全她,可这个念头一出,自己马上有一种屈辱的感受。是她说要做丁克族的,不然,冷冻精液不会放弃。如果顺利做了试管婴儿,也许他们的孩子早已在地上跑了,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出尔反尔造成的。如今离婚的话,她会跟别人成立幸福的家庭,而自己呢,孤苦到死吗?

  彭明宇心中的恨一下子升腾起来,他对孔娜说:“你今晚在家住一夜,我明天就签字离婚。”孔娜也心疼彭明宇,离婚是无奈之举,就点头同意了。

  2011年8月21日凌晨,彭明宇借着朦胧的晨光端详着孔娜姣好的面容,是啊,如果不能继续生活在一起,就让我们一起去死吧……他拿起放在床头柜里的绳子,缠住孔娜的脖子,使劲将绳子勒紧,再勒紧……孔娜在睡梦中挣扎了几下,还没有叫出声来,就已毙命。

  看着孔娜没有了气息,彭明宇从厨房里拿出一把水果刀,一下一下地切割自己的左手腕,直到鲜血涌出,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早上8点,彭明宇家的钟点工发现了倒在地上和床上的小两口,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报警。昏迷的彭明宇被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编后:

  这场血腥收场的悲剧让人痛心、反思。丁克一族在现代社会并不少见,夫妻双方都有收入不要孩子,在一些人看来是为事业拼搏以及高质量生活的保证。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走入丁克婚姻,作为一种生活方式无可厚非。但在中国的现实国情中,丁克往往是婚姻中的某一时段,如果要做永远不要孩子的丁克家庭则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不可忽略随着年龄增长以及周围环境变化,给情感带来的深远影响甚至是颠覆性的改变。如果文中的孔娜经过深思熟虑,不那么自负于自己彼时彼地的感情,就不会让丈夫放弃冷冻精子,或许他们在思想转变后还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整个事件就会有完全不同的走向。即便后来孔娜想要孩子的强烈愿望无法与丈夫达成一致,也应与丈夫充分沟通,取得理解后再开始彼此的新生活,而不该在婚姻问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自行其事,最终逼迫丈夫在精神和情感上无法接受,酿成悲剧。

  (责编/方堃)

  E-mail:fangkun212@sina.com

  文/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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