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退役，只是换了衣服

　　5月20日早晨，吉格斯还是在那个习惯的时间醒了过来，但当他准备起身穿上训练服出发去球场时，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再是“曼联球员”了。去年11月，吉格斯坐在曼联下榻的酒店大堂内，轻松地和一位记者聊天，那时他还不到40岁。吉格斯谈起退役：“当你决定挂靴，你和自己就算是讲和了，心里做好了准备。我相信当我退役了之后，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不会再有‘两天后还有比赛呢’这样的心理负担。”那样的吉格斯会怎么样呢？威尔士人微微一笑，“我会想，好啦，快给我加满意大利面！”

　　下赛季我们会在范加尔身边，看到一个野心勃勃的助手瑞恩·吉格斯。一个可以定义时间的边路飞翼终于退出世界舞台，而我们，也试图用4个时间节点，来定义他。

　　【1987年13岁】克里夫训练基地

　　弗格森见到吉格斯的第一眼，威尔士人13岁，在曼联旧的训练基地克里夫。当时，弗格森觉得这个孩子在球场上飞驰：“就像一个可卡猎犬正在追逐空气中漂浮着的一张银色纸片。”他充满着盎然生机和朝气，脚步轻盈迅捷，浑身散发着天才的味道。

　　他的盘带和速度，让他迅速声名鹊起，赢得新乔治·贝斯特的美誉。1991年3月2日，曼联和埃弗顿的比赛上，吉格斯上演曼联处子秀，他也成了92班最早在一线队站稳脚跟的球员，远在那个黄金一代在1992年拿到青年足总杯冠军之前！

　　弗格森回忆吉格斯刚刚出道时，有一个意大利经纪人非常希望能买走威尔士人，于是他动用私人关系打电话给爵爷，问他是否能做交易，爵爷断然拒绝。但这位经纪人依然不死心，他问：“你有几个孩子？他们在做什么？”弗格森回答：“3个。”那位经纪人马上接茬：“只要你把吉格斯卖给我，你的孩子跟着我一辈子不用工作，荣华富贵。”

　　这就是吉格斯在当时的受欢迎程度。职业生涯除了2003年前后威尔士人一度有过离开球队的传闻，除此之外，他就像对转会免疫。“如果我在这里待得很开心，我为什么要转会呢？”从某种角度，他并不需要经纪人，因为吉格斯会满意于俱乐部给他开出的任何合同。他就是个红魔人。

　　踢球，实现全部潜力，这就是吉格斯职业生涯的梦想，而不是赚多少工资，开什么豪车。习惯执教这样球员的弗格森，的确很难适应后来的鲁尼们。而威尔士人在训练、比赛中的专注和投入，也让弗格森感觉到，他的父亲，丹尼·威尔森，从某种程度上给他起到了反面教材的作用。威尔森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橄榄球运动员，但并没有成为伟大的球员，浪费了才华。吉格斯从很小开始踢球起，就决心成为伟大的球员。那时候，吉格斯13岁。

　　【1999年25岁】维拉公园球场

　　那个“追逐空气中漂浮着的银色纸片”的可卡猎犬，在1999年时实现个人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在维拉公园，阿森纳和曼联的足总杯半决赛，场上比分1比1，加时赛，红魔少一人。看上去，正在追逐的三冠王梦想已经摇摇欲坠了。

　　后腰维埃拉在中场犯下一个错误，他在横传球时莫名其妙直接传给了吉格斯，尽管当时那一刹那，似乎并没有太大危险———吉格斯身前只有约克一人，阿森纳参与防守的有四个人。维埃拉和托尼·亚当斯迅速回防准备帮助后卫线上的李·迪克森和基翁。

　　突然，吉格斯就像挣脱狐狸的兔子开始飞驰奔跑，他假动作摆脱了维埃拉，然后是迪克森、基翁，就在他面向大卫·希曼射门的那一瞬间，托尼·亚当斯绝望的飞铲而至，但为时已晚。千里闯关，连过四将，难怪弗格森曾经说过，应该把吉格斯这个进球的伟大程度，和马拉多纳世界杯的千里闯单骑相提并论。

　　1999年，曼联最终实现三冠王的伟业，再回首，可能多数球迷只会记得和拜仁的那个诺坎普之夜，谢林汉姆和索尔斯克亚的绝杀，但不少铁杆红魔死忠，都会记得吉格斯的这粒精彩绝杀，是他让红魔保持住了争冠的希望和赢球节奏。那时，吉格斯25岁。

　　吉格斯能进各种各样的球。在他963场代表曼联的比赛中，一共进了168个进球。有势大力沉的头球，有精彩的任意球，也有像足总杯这个经典的突破得分。2003年，曼联在和尤文图斯的比赛中，老妇人的后卫也像1999年的阿森纳铁卫们一般被戏耍，图拉朗、费拉拉和保罗·蒙特罗先后被吉格斯晃过，最后面对布丰，冷静地用右脚将球打入。英格兰的解说员用三个词语形容吉格斯：速度、精度和终极力度。13岁的那个小猎犬，俨然已经成为大师。

　　【2011年37岁】曼彻斯特

　　常青藤，职业模范，红魔之魂……2011年，随着贝克汉姆、斯科尔斯等等球员先后告别主流足球舞台，当年92班中还在主力阵容中奋斗的，只剩下吉格斯。《泰晤士报》评价，当吉格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像个老球员一样踢球；但当他是个老球员的时候，他却像一个孩子一样在踢球。除了头发花白了，他看起来不会老。

　　BBC年度最佳体育人物可能是对吉格斯最高的认可和赞誉，尽管他的足球生涯，并没有世界足球先生或者金球奖这样耀眼的奖项封神，他也从来没有成为像后来C·罗、梅西这样的海报男孩，但吉格斯却是很多孩子的精神偶像———直到，那件丑闻的爆发。

　　友妻门，可能是吉格斯职业生涯遭遇过的最大危机。“这个孩子不怎么受伤”，伤病不会缩短他的职业生涯；“他永远不会浪费自己的潜力”，所以他能够成为顶尖的球星，然后英雄过不了色字关。他和同父异母弟弟的妻子长达八年的性关系，展示了完全不为人知的吉格斯。偶像轰然坍塌，他所到之处爆出各种嘘声和嘲弄。

　　这一年，吉格斯37岁。传说他靠着瑜伽、科学饮食无限期地延长自己的职业寿命，但脚步毕竟慢下来了，在足球场上边路飞驰的景象消失不见，他的位置开始趋向中路，发挥他的经验和足球智慧，运筹帷幄。这并不是球迷熟悉的吉格斯，那个“在边路撕裂你们”的吉格斯。

　　【2014年5月40岁】老特拉福德

　　曼联本赛季最后一个主场，对手赫尔城。这时吉格斯的身份已经是临时主教练，但他仍是球员。比赛进行到第70分钟，他把自己替换上场。他或许已经隐隐觉察到，这是作为球员的吉格斯，向老特拉福德告别的时候。吉格斯得到了任意球机会准备主罚，这时候看台上球迷高唱，“门将，门将，就让他进球吧！”遗憾的是，赫尔城门将不解风情，没有让吉格斯以一个任意球结束自己辉煌的生涯。

　　就在这个时候，40岁的吉格斯还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跑下去。赛季末，他说他还要“想一想”，直到上周范加尔邀请他去荷兰一谈。双方都认为，助理教练吉格斯，对球队的贡献可能要远远大于球员吉格斯。他当然还能跑，但曼联现在需要的是更新换代，而不是一个老将在赛场上贡献余热，本赛季吉格斯联赛中只踢了12场，是1991年参加完整赛季来最少的一次。与此同时，范加尔作为曼联历史上第一位外籍教练，却需要一个可以传承球队文化的红魔人。

　　于是，40岁的吉格斯终于挂靴了。“我的梦想永远都是为曼联踢球，尽管当我知道自己不再会穿上曼联球衣之后非常难过，但我为曾经和如此多伟大的球员同场竞技过感到很幸运……”退役，不再穿上那件神圣的11号战袍，他会感到失落。曼联也并不打算把11号战袍封存，现在传闻下赛季小将雅努扎伊有望接过这个传奇号码。

　　但是，40岁的吉格斯将向62岁的范加尔学习如何当一名冠军级别的教练。荷兰人不会在老特拉福德眷恋太久，无论是年龄还是国籍都不适合。到最后，曼联董事会还是会选择一个真正的红魔人接手球队，并重新打造像弗格森这样的传奇。

　　所以，40岁的吉格斯，路才刚刚开始……

　　记者 陆逸 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