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者？

　　连续三年沦为热火的手下败将，印第安那人被戏谑成“不行者”。球场内外他们都遇到了麻烦，拉里·伯德的建队模式似乎也进入了死胡同。

　　内乱

　　步行者莫名其妙的滑坡始于一场常规赛，3月4日对阵勇士之前他们46胜13负，领跑全联盟，随后便一泻千里，10胜13负，狼狈收官。糟糕的是低迷的状态一直延续到季后赛，对阵老鹰和奇才的系列赛，步行者尚且能够后发制人，笑到最后，然而面对宿敌热火，他们再也无法面对镜头从容地喊茄子了。

　　很遗憾，美国没有《走近科学》这样的电视节目为诡异事件解密。根据大多数媒体的推测，印第安那的堡垒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格兰杰的出走对步行者产生的负面影响很难量化，但显而易见球队的崩盘恰恰就在那笔交易之后。

　　希伯特是第一个点燃炸药包的愣头青，这位全明星中锋在球队丢掉东部头把交椅后愤然开炮：“瞧瞧队里的那些自私鬼。”两天后事态继续恶化，与骑士一役，乔治和希伯特因为一次配合失误在更衣室里针锋相对，乔治指责队友毁掉了一次得分机会，希伯特则抱怨没有享受全明星中锋应有的进攻待遇。即使被好事的记者团团包围，他们也没有息事宁人，似乎并不介意将队内矛盾公之于众。

　　惨败马刺后，沃格尔将所有球员锁进更衣室，那次秘密会议持续了半个小时。记者追问希伯特更衣室秘闻，后者像吃了枪药一样火爆：“不关你的事。”季后赛开打前，希伯特终于服软：“我应该把沮丧埋在心里，公然炮轰不是什么好主意，无论做什么都比向媒体诉苦好得多。我错了，大家都敞开心扉，我愿意承担所有的指责。”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一位知情人士认为希伯特的做法让更衣室分崩离析，他也因此失去了队友的信任。

　　希伯特关于自私鬼的指控并不限于保罗·乔治，史蒂芬森也难逃干系。落选全明星让史蒂芬森耿耿于怀，他愤怒地启动针对东部教练的复仇计划，希望在比赛中证明自己，用华丽的数据进行反击。结果适得其反，史蒂芬森从一个完美的角色球员就此变成了让人讨厌的自私鬼。

　　“自通过交易得到埃文·特纳之后，问题逐渐开始显现。”ESPN专栏作家里克·布彻说，“特纳和史蒂芬森都将成为自由球员，他们渴望获得职业生涯的第一份肥约。不可回避的事实是，他们在场上获得的数据都将对未来的合同产生重要影响。史蒂芬森曾经坚信，随着格兰杰的离开，他将成为球队又一位重要的球员，问题是新加盟的特纳也持有相同的目标。”

　　球场上的细节足以体现史蒂芬森的心理变化，他开始霸占球权，与队友争抢篮板，痴迷于技术统计。从三月开始，他频繁缺席步行者球员的内部会议，不少队友对他颇有微词，只是嘴上不说罢了。有这样的剧情铺垫，与特纳大打出手以及舌战希尔的戏码就不足为奇了。

　　如果韦斯特痛斥希伯特的桥段多少还能传递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那么乔治对史蒂芬森的态度耐人寻味。东部决赛前后，史蒂芬森肆无忌惮地挑衅，他表示要让韦德的膝盖燃烧起来，随后又宣称詹姆斯讲垃圾话是软蛋的表现。作为球队领袖，乔治并没有无条件站在队友这边：“兰斯找错人了，勒布朗一直都是这样，他会把那些言论化作反击的动力。”

　　队友们做梦都想让史蒂芬森闭嘴，但乔治显然可以通过更好的方式与队友沟通，而不是通过媒体做传声筒，他的表态不是善意的提醒，更像是局外人的嘲讽。关于史蒂芬森的去留，乔治给出的依然是生硬的官方辞令：“我不知道，这是拉里·伯德和普理查德的决定。”

　　NBA历史上没有哪支内乱不断的球队可以走到最后，无论主打平民牌的活塞，还是长久不衰的马刺，都奉行着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法则。团结一度是沃格尔执教的招牌，讽刺的是他们恰恰在这个环节上出现问题，从一支精诚团结的球队蜕变成自私鬼联盟。

　　难辞其咎

　　东部决赛第六场赛前沃格尔进行动员：“我们最好的时光就在眼前，成为冠军之前，必须兑现冠军级别的表现。今晚最强的我们会击败最强的对手，我们有能力统治这个系列赛。”然而沃格尔精心准备的心灵鸡汤除了能让麾下弟子短时间里血脉贲张之外，对宿敌热火没有太大的功效。

　　过去三年沃格尔的执教胜率仅次于当年的拉里·伯德，然而本赛季尚未结束下课声便不绝于耳。首轮对阵老鹰陷入苦战，坊间已经将矛头指向沃格尔，NBA官网记者塞古·史密斯说：“沃格尔能做的只有祈祷老鹰别再投三分球，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教练，我不觉得他应该受到如此多的责难。然而沃格尔的终极任务是让球队准备好季后赛级别的战争，东部第一迟迟搞不定第八，足以说明他失去了对更衣室的掌控。”

　　为了让球队重回正轨，沃格尔曾在常规赛向球员下达封口令，让五位先发集体坐板凳以示惩戒，但收效甚微，毕竟这不是他擅长的角色。过去几年里他始终维持高大上的正面形象，球员们习惯了他循循善诱的执教方式，负责唱黑脸的是布莱恩·肖。作为一个直来直去的球员型教练，肖总是当面指出球队存在的问题，他的冠军经验让球员肃然起敬。球场之外肖也是称职的心理导师，闲暇之余经常与乔治等人钓鱼，畅谈篮球和人生。

　　失去布莱恩·肖也许是步行者休赛期最大的损失，他的继任者麦克米兰短期内无法胜任类似的角色。历史上帝王级教练无不拥有对球队的超强控制力，这恰恰是沃格尔的短板，独撑大局时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面对错综复杂的更衣室关系，他显得力不从心。

　　首轮比赛尚未结束，NBA官网资深记者弗兰·比林博利对步行者已经绝望：“我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重塑球队氛围，拒绝球星特权式的低效单打。沃格尔干脆给57岁的拉里·伯德找一件合适的球衣，要么试试拜纳姆，或者让马辛米结束这个糟糕的赛季吧！”

　　根据ESPN的统计，全明星之前的53场比赛，步行者每100回合净胜对手8.6分，之后29场比赛里，每100回合净负2.1分，可谓天壤之别。面对老鹰的三分轰炸束手无策足以体现沃格尔在防守端缺乏应变能力，而乔治·卡尔一阵见血地指出进攻才是步行者最大的问题：“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失去了信任，特别是在落后的时候，球员都想着单干，自己解决问题，反而不相信传球的效果，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本质上步行者的阵容存在明显的缺陷，沃格尔制定了内外结合的策略，但他们始终缺少具备得分爆发力的重型武器，战术素养又无法与马刺同日而语，替补火力不足的问题也始终没有解决。扎克洛维在专栏中如此形容步行者的进攻：“他们总是主打两个低位型内线，外线球员缺乏足够的持球威胁，只能依靠大量的空切和无球掩护来制造空位机会。”

　　保罗·乔治赛季初星光乍现，后半段却一蹶不振，坊间认为他只是模仿巨星打球，像詹姆斯一样全权接管进攻尚需时日。另一方面希伯特并不具备全明星水准的攻坚能力，在缺少外线支援的情况下独木难支，韦斯特的中投和策应也难以成为进攻主流，步行者很难在季后赛兑现内线优势。《今日美国》专家坎戴斯·巴克纳认为步行者进攻不畅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缺少真正的控卫。就此而言史蒂芬森越俎代庖更像是无奈之举，沃格尔希望借此弥补希尔组织技能的不足，然而这样的调整一定程度上又冷落了乔治，除了东部决赛第一场之外，没人能厚着脸皮声称史蒂芬森客串组织的策略取得了成功。

　　乔治将进攻问题归咎于分工失衡：“我要切换到进攻模式，希伯特要统治篮下，史蒂芬森需要用正确的方式去打球。”然而事实的真相是，沃格尔并没有为球队打造一套运转流畅的进攻体系，如马刺一般走在时代前列的进攻球队已经进入了工业时代，而步行者仍然在手工作坊里无法自拔。

　　ESPN数次警告沃格尔小心自己的帅位，步行者被淘汰后，拉里·伯德力排众议，给他吃下定心丸。然而大鸟的信任并非没有期限，下赛季也许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大鸟的宿命

　　导播在季后赛已养成了习惯，当步行者遭遇困境时就将镜头瞄准拉里·伯德，人们可以清楚地从这位掌门人的表情里捕捉到绝望。步行者就是伯德的孩子，十几年来精打细算，辛辛苦苦拉扯大。众所周知，在大牌球员争夺战中，印第安那缺乏号召力，始终保持缄默。

　　无法吸引巨星，伯德只能依靠选秀培养嫡系，在自由球员市场上寻找漏网之鱼，如今这份家底都是一分一毛攒下的：2008年送走小奥尼尔，换来希伯特，完成5号位重组；2010年首轮第10顺位选中保罗·乔治，次轮第40顺位挑中史蒂芬森；2011年首轮第15顺位选中伦纳德，从马刺换来乔治·希尔；2011年以2年2000万签下自由人大卫·韦斯特。

　　2012年伯德成为NBA历史上囊括常规赛MVP、年度最佳主帅和年度最佳总经理的第一人，大鸟发表获奖感言：“我们无法像大市场球队一样赚钱，无法追逐那些年薪1700万美元的超级巨星，必须另辟蹊径。这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充满艰辛，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迎来了收获的季节。”如果杀入分区决赛就算完成目标，步行者的确可以进入丰收环节，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连续三年被热火淘汰，伯德比遭遇自然灾害的农民还要愤怒，球员内讧、教练无能的因素之外，大鸟或许也要自我检讨。

　　赛季中期伯德火速招募拜纳姆引发了不小争议，给予小鲨鱼免检待遇不免让人怀疑步行者的交易动机。大鸟坚称这笔运作是为了增加内线深度，最终拜纳姆只打了两场常规赛就领走100万薪水，季后赛直接宣布报销。

　　签下拜纳姆顶多算是资源空置，送走格兰杰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手术，尽管有媒体认为他的领袖作用被夸大，但送走前任老大的运作让不少嫡系在心理上难以接受，更重要的是特纳加盟后并没有融入球队体系。按照伯德的设想，引进特纳可以促进2号位的良性竞争，续约史蒂芬森时也有备选计划，然而这招棋却让步行者陷入恶性循环。

　　对伯德而言，总结经验教训固然重要，更关键的是做好未来的选择题，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没头脑”史蒂芬森和“不高兴”希伯特。根据ESPN报道，下赛季工资帽和征税点预计为6300万和7700万美元，步行者有相对充裕的薪金空间续约史蒂芬森，留给伯德的问题是签还是不签？步行者能承受的最高价位是多少？

　　步行者需要这样一个攻守兼备且具有一定支配能力的侧翼球员，唯一的问题是史蒂芬森会不会成为第二个J.R.史密斯？东部决赛中史蒂芬森堪称小丑，用各种雷人手段骚扰詹姆斯，甚至混在热火球员中，试图窃取对方的战术机密，他的行为艺术让印第安那哭笑不得。CBS记者弗洛·肯认为詹姆斯需要一个反派来刺激他，而史蒂芬森愚蠢地自投罗网。史蒂芬森的表现无疑动摇了步行者留下他的决心，球队内部对续约与否也出现了分歧。

　　经历数轮系列赛的洗礼后，希伯特的价值持续缩水，在进攻端他毫无存在感，沦为史上最尴尬的全明星中锋，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位当季全明星在季后赛中连续两场没有得分进账，面对热火也没有体现足够的防守威慑力。媒体称他是超大号垃圾桶，阿里纳斯在社交媒体上冷嘲热讽：“4秒钟喝完600毫升饮料，这是希伯特唯一能做的事儿。”

　　不满和失望总是双向的，聊胜于无的球权让希伯特十分恼火，而步行者也质疑他的打球态度。他的经纪人公开表示不介意被交易，意味着这位明星中锋很有可能不再是印第安那的非卖品，如何处理最后两年的超大合同成为伯德最头疼的问题。

　　在积攒新秀、耐心淘宝的技术环节上伯德已经做到极致，今后他还要专注于拼图游戏，别无选择。然而沃格尔总结失利原因时提到，他们输给了这个时代的“乔丹”——勒布朗·詹姆斯，成为联盟第一人的注脚。值得一提的是伯德脱下球衣之后，他的球队从未战胜过当世“乔丹”，雷杰·米勒没有做到，格兰杰屡战屡败，而保罗·乔治们仍在重蹈覆辙。这是平民球队难以改变的命运，亦是大鸟的宿命。

　　文/王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