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纱后面那双仇恨的眼睛

  • 来源:视野
  • 关键字:黑纱 仇恨 眼睛
  • 发布时间:2010-05-12 16:54
  贾涅特·阿卜杜拉赫马诺娃,女,17岁,出生于俄罗斯南部达吉斯坦共和国一个村庄,名字“贾涅特”在达吉斯坦语中意为“天堂”。

  马里亚姆·沙里波娃,女,28岁,出生在达吉斯坦巴拉哈尼村的一个教师家庭,父母都在当地学校任教。她中学毕业后进入达吉斯坦师范大学学习,获得数学和心理学两张文凭。大学毕业后她回到巴拉哈尼村,并于2006年开始在当地教书。

  3月29日发生的莫斯科地铁爆炸,惨烈场面令人生畏,这场悲剧至少夺走了40名无辜市民的生命。随着调查的深入,恐怖爆炸事件背后浮现的,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面孔。

  俄罗斯安全部门调查证实,贾涅特正是文化公园地铁站爆炸的自杀式袭击者,而马里亚姆则实施了卢比扬卡地铁站的爆炸。

  一个是村民眼中的天真女学生,一个是父母眼中恬静的女儿,常人很难把她们跟令人生畏的“黑寡妇”联系起来。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她们生长的平静、朴实的小山村,背后却掩藏着深刻而激烈的民族矛盾和冲突。

  平静之下的恩怨纠结

  达吉斯坦和印古什都属于俄罗斯的北高加索地区,它们的名气远比邻居车臣小。历史上,达吉斯坦与车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1830年到1864年对抗俄罗斯的高加索战争中,两地各族人民在伊斯兰教的旗帜下,和沙俄斗争长达30年。

  达吉斯坦是十几个民族的聚居地,最大的民族是阿瓦尔人。同时还分布着不少车臣人,尤其是在靠近车臣的地方,如哈萨维犹尔特,30%是车臣人。

  这里是莫斯科地铁案女人弹“黑寡妇”的家乡,繁华的集市,餐馆中飘出香味,是一个很有生活感的地方。

  警民对立气氛紧张

  然而, “ 没事别去车臣”,达吉斯坦的老百姓善意地提醒我。在通向车臣首府格罗兹尼的路上,军警的岗哨密布,当地内务部的士兵架着机枪盘查来往车辆。

  可能因为记者的东亚面孔,或是其他的原因,记者一直感觉被注视。有警察上来检查护照,了解到是中国人后,他们说:“俄罗斯和中国关系好,奥林匹克,漂亮!”并欣然答应合影。其中一位还把警帽扣在了我的头上,一脸的憨厚。

  不过,在当地做警察不会是一个好差事,他们是提着脑袋吃饭的人,所以总体上口碑不太好。可是同时,他们又是恐怖袭击的对象,在爆炸事件中遇难的也多是警察。

  仇恨伴随她们成长

  “黑寡妇”正是滋生在这样的一片充满仇恨、对立的土壤里。“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只露出阴郁、仇恨的双眼,身上绑着自杀式炸药”,这就是俄罗斯媒体中“黑寡妇”的标准照。

  但是在俄罗斯,很少有人去解读那双双仇恨眼睛背后,都掩藏着怎样的故事。

  当电视滚动播放地铁爆炸现场画面时,一块熟悉的红色披肩令拉苏尔·玛戈梅多夫心头一紧,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块红披肩与她女儿马里亚姆的一模一样,随即他打通了俄罗斯安全部门的电话。

  “我真的希望调查能够揭开所发生的一切的真相。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去莫斯科。她信奉宗教,但她却从不激进。”玛戈梅多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情绪激动,“她没有嫁给当地的分裂分子,她自己也说过跟北高加索地区的武装分子没有关系。”

  不过,很难说马里亚姆心头没有仇恨。她的哥哥由于涉嫌参加武装组织而遭到逮捕,并在关押期间受到严刑拷打。此后,马里亚姆的整个家庭被安全人员监视长达数年之久。或许,这就是此次地铁爆炸惨剧的导火线。

  仅17岁的贾涅特则是一个崇拜武装分子的牺牲品。她16岁时通过互联网结识了比她年长13岁的反政府武装人员乌玛拉特·穆罕默多夫,之后离家出走,并与后者结婚。俄媒体公布的照片中,穆罕默多夫持枪揽着仍显稚嫩的贾涅特;另一张照片中,贾涅特拿着手榴弹。

  “她仍是个孩子,她甚至根本弄不清自己在做什么。”达吉斯坦共和国一家报纸主编绍尔·加济耶夫说,当地一些女孩易受武装人员极端思想的蛊惑。他以单亲家庭出身的贾涅特为例说:“这样一个年轻女孩从小没得到过父爱,突然有一天,她遇上一个强悍男人,感到有所依靠了。”

  不过,她们显然不是简单的不辨是非,只是心中充满仇恨。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局长亚历山大·博尔特尼科夫说,在长达10年的血腥冲突中,共有一万多名车臣武装分子被俄军消灭。他们的遗孀对俄罗斯有着刻骨的仇恨。

  一个离开车臣的寡妇米拉娜说,“黑寡妇”在车臣受到尊敬,尤其是她们很受年轻人的崇拜。

  高压手段或许并不有效

  正是这种在当地获得的尊重,以及对俄罗斯政府的仇恨,才鼓动了“黑寡妇”们前赴后继,一次又一次地制造出惊天血案。

  俄罗斯记者尤利娅·尤济科在采访了多名“黑寡妇”的亲属后指出,并非所有“黑寡妇”在加入反政府武装组织前都抱有相同的理想,10个“黑寡妇”里可能只有1人会真正为理想而献身,其他9人都是因为精神已被麻醉和操纵。

  究竟该如何对待这些“黑寡妇”呢?莫斯科大学历史与哲学系副主任阿列克谢·科济列夫说:“与恐怖分子斗争没有什么手段合理不合理可言,和恐怖分子讲红十字协会原则也等于废话。一句话,疯狗是治不好的,只有彻底消除。”

  然而,这样的高压只能激起北高加索地区少数民族的愤怒,结果只能是“以暴制暴”的恶性轮回。俄罗斯政府需要真正反思的是,绝不能忽视黑面纱后面那双阴郁、仇恨的眼睛,它不是靠经济恩惠或高压态势就能够轻易化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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