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记

　　来英国面试的时候已经领略了廉价连锁旅馆Travelodge，像“餐餐陪住你” 的李锦记，各大中小旅游城市，也必有一间travelodge在附近，隐身于附近的建筑中，外表或灰暗或古老，只凭蓝色标记辨识。房间里一律铺灰蓝的地毯， 走廊上一律弥漫强烈的清洁剂气味，床上一律是雪白浆硬四角塞得又紧又平的床单被罩。价钱合理，地点方便，设备极简但足够清洁。最重要的是可以带猫入住，每只猫只收20镑额外费用，就可以带猫入住，我也一辈子感激travelodge 的好；后来更体验了在别的著名昂贵城市如纽约巴黎找旅馆，心灵和信用卡双双滴血，回头更为感激朴实无华、简而不陋的平价英式服务。

　　找房子是新一轮持久战。家猫本应和食品间，画室和真正烧煤块木柴的壁炉一样，是英国家庭的标配；但愿意把房子租给有猫租客的房东却极少。在离开加拿大以前我们已经跟各路地产经纪打了无数通电话，约定了看十来处房子。看过以后才知道，那些房子照片上轩敞高爽，明亮多彩，实际上常常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有些卧室小得放下一张英国标准的双人床以后，只能侧身绕着床边走；有些起居室摆了三张沙发和一个茶几后再插不下一本书。更不用说英国房子臭名远扬的冷热分开的水龙头，还有高不可攀的“城市税 “council tax，相当于每年要多交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房租，由租客承担。城市为之提供的回报是公共空间的洒扫庭除，以及每两周收一次生活垃圾和再生循环垃圾。易腐臭的可降解食物垃圾因为不能保存太久， 所以每周收一次，但要装在专门的可降解袋子里。后来在燥热爽朗的巴塞罗那， 看见市政每天都来收垃圾，感叹谁说西班牙人懒，不爱干活儿？影响日常生活的公共政策受气候影响很大，真正是”百里不同俗“。如果巴塞罗那的垃圾也像牛津一样两周收一次，早成蛆虫世界了。

　　洪水是另一大问题。英国冬季多雨， 常常导致河水暴涨，淹没农地和道路。城北地势高，房价也高；城南地势低， 深受其害，房价也低不到哪去。大片汽车趴窝，人们不得不蹚水走路。冬天时坐巴士去伦敦，看到郊外路边有大片的浅池塘；过一阵子再次经过，发现那里其实是草场，只是被水淹了而已。城里有些地方走在人行道上，可以看见下水道铁盖下的隐隐水光，离地面只有两三尺；一旦淫雨连绵，成泽国不可避免。每次洪水后牛津郡的农民都愤怒地要求政府疏浚河道，政府的回应是即使疏浚了河道也难及时排走洪水，何况也没有疏浚河道的费用。不过这一工程似乎终于开始了，不知今年冬天老天爷是否赏脸，少下雨，莫淹路。

　　与不下半打地产经纪打交道，看了二十处房子以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间小小的联排末端房子，有明亮的大天窗， 打通的客厅和厨房，两间卧室和洗手间在楼上。这间房子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光照充足，让人觉得温暖，在多云多雨的英国是巨大的安慰；不足之处是像很多古老的英国房子一样，仍然保持着冷热分开的洗面盆水龙头。楼梯狭窄，不知是按照什么年代的人的身材修建的。在置办家具时我们小心翼翼买了并非最宽的双人床垫，但仍然几乎无法通过楼梯， 工人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床垫慢慢”捶“ 过门框最狭窄的部分。

　　火焰

　　哥伦多大学遗传与生物学博士，现居英国牛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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