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希腊神话到凡间的坠落

　　——诺贝尔奖得主眼中的米兰城全面萎缩

　　财政萎靡、人穷志短，是无需再讨论的事实，而在名人眼中，米兰城足球衰退不止这么简单，是整个城市文化、思想萎缩的一面镜子，足球本就是文化的一个载体，必然折射出城市变迁的内在线索。此次发声的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达里奥·福。

　　福生于米兰内洛所在的瓦雷塞，童年随母亲售卖农作物，由外祖父带入文化圈，14岁来到米兰在几所著名大学完成学业，致力于文学、戏剧、电影剧本创创作，1975年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1997年终于得奖，被认为意大利上世纪后20年“国家大脑之一”，享有国际认同的国家名片。

　　福保持着文化人那种独特的精神洁癖，“我也是足球迷，不过我只对梅阿查的国米那种远古足球感兴趣。我不看足球好多年，并非我不喜欢足球运动，而是我讨厌足球被当做经济与政治的工具。当老板们借助足球炒作政治效应时，我受不了，便放弃。如今我只关注国家队，希望孔蒂把我们带回2006年。”

　　虽已88岁高龄，达里奥·福谈起足球和米兰时精神矍铄，有一肚子话要说。“体育是社会的缩影，是城市状况的反馈。我屡次假装对足球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可到头来骗不了自己的内心。稀稀拉拉看看联赛报道、翻看报纸，我发现充斥着商业、计划、买卖，内容多是展望未来宏观设计、引进某某球员再卖掉某某，米兰的足球变成超级市场，就是没有当下怎么才能做好。”

　　“从前的米兰不是这样的，我们曾是国家足球的驱动，培育出让全国引以为荣的球星，塑造强大球队，而今天，全都变成生意，两支米兰可为了钱出卖所有球员，国米连大股份都卖给外国人了。你们觉得托希尔会以米兰为家、为事业中心吗？托希尔会传承历史上的米兰精神吗？托希尔爱国米会大于爱钱？米兰的足球已经变味了，不再透明、纯粹，不再是我们熟悉的城市足球。”

　　一言蔽之，达里奥觉得米兰足球沦为商业、政治奴隶，功利性和目的性覆盖并蚕食着固有足球的古朴味道和创造力，“米兰足球的内在价值蜕化！原来的价值是什么，我概括为古希腊神话故事里的众神精神，这也是希腊人的体育精神，参与并成为一个专有的神。”

　　托希尔为利润而来，的确产生了国米内核的断代，处于全方位改朝换代过渡周期。米兰不然，老贝28年不放手，按理说秉承着他一贯手法。达里奥·福摇头，“不，现在的贝卢斯科尼不是20年前，他的米兰因此也不能和那时相比。贝卢斯科尼这个赛季频频露脸，刻意高调亮相让人们记得他，可实际上他已经完蛋了，结束了。人们已厌倦再去谈论他，意大利社会已把他抛在脑后，不像上个世纪把他当政治经济一号人物，他其实退出前沿舞台，除了米兰球员，没人再记得他。他和莫拉蒂代表的那种神圣性一去不返，米兰足球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老贝这个赛季已14次降落训练营探班，米兰官网上周末罗列出14次到访时间、主要内容，但球队高高低低仍是一团谜。达里奥说得精辟，老贝已成空壳，米兰王朝也是个怀念的壳，更不用说莫老爹带走的蓝黑记忆。米兰城足球，从被顶礼膜拜的希腊神话降落凡间，蜕变为乡野足球：生存为主，业绩捕风捉影。

　　达里奥·福随后进入深层的城市变局，他亲身感触的城市味道之变。“上周末国米主场打乌迪内斯，我在电视上看到场内许多年轻人抗议示威，我小时候看球也有这种反社会极端行为，通过足球发泄不满抱怨社会。初衷可以理解，太多富人开个会吃个饭都要100多服务生服侍，而很多壮年待业。但方式不可取，无益解决问题。我所处的米兰城从前还有暖意，政商名流带有基本的社会责任感，每逢节假日会组织慈善活动，也愿意为无业青年提供部分岗位，出钱出力避免奢华派对，哪怕有些时候他们在作秀，起码的功课做足了。米兰城至今最敬仰的城市英雄是圣丹布罗基奥，红衣主教，之所以敬仰他，就因他有爱心和担当，掀起抵抗饥饿贫穷的运动，给穷人尊严，给社会平等。可现在，城市里遍布小偷、强盗、各种不法分子，有钱人都不知道哪去了。这不就是城市衰退的信号吗？更恐怖在，政客们坚称米兰与黑手党绝缘，可最近曝光的窃听显示，米兰的政商名流多与黑手党分子有染。我们的城市还有底线吗？有信仰吗？17世纪米兰抗争外敌的民族情结早就没影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足球成了牺牲品。加利亚尼上周六刚被授予“圣丹布罗基奥奖”，奖励其在体育界特殊贡献。

　　达里奥·福的审判进入压轴阶段，“我最不愿看到的文化退步也在发生。米兰曾是欧洲文化的重心，远的不说，法国、德国都以米兰为标尺，这里举办世界闻名的音乐会、学术研讨、时装展、家具展，米兰的国际地位在历史中逐渐形成。而今，我们的艺术工作者、作家、音乐家、戏剧家争着出国，城市精英大批流失。所以说，米兰的贫瘠是深层的，不独足球，我们不应忽视。”三大男高音多明戈推迟音乐会也要从美国飞回欧洲看皇马比赛，因他是皇马球迷，米兰城还有这样的顶尖球迷吗？米兰足球还吸引得了这样的球迷吗？

　　今年4月，美国杂志《对外政策》发表了全球城市排名，标准是商业活动、人力资源、信息交流、文化积累及政治参与的五大领域。“全球十大国际都市”依次为：纽约、伦敦、巴黎、东京、香港、洛杉矶、芝加哥、北京、新加坡、华盛顿。意大利第一个上榜城市罗马，排位32，米兰第44。而前30名中几乎囊括了欧洲所有主要国家的首都，布鲁塞尔11、马德里15、维也纳16、莫斯科17、柏林19。今日米兰，只能在时装家具方面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