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夕湖到瓦克森伯格城堡

  • 来源:环球人文地理
  • 关键字:福夕湖,古城堡,奥地利,文化
  • 发布时间:2015-03-09 13:05

  福夕湖不大,湖面呈绿玉色,野鸭畅游,水波不兴,很是宁静,湖边有莫扎特的故居,据说莫扎特当年最喜欢的就是这里……一座废弃的古堡,衰颓的城墙和塔楼,依稀能想象出当年的气势,不觉有人世代谢,往来古今之感……不知是自然条件太好,还是当年奥匈帝国的遗产太丰厚,这里环境优美,社会安宁,有点小国寡民,无为而治的意思。

  从格拉茨回到萨尔茨堡,我们基本处于半休养状态,俨然家居的日子。如下午天气晴好,我们就会到河边坐坐,看看青山绿水、古堡旧城。一日忽然想到李白的两句诗:“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觉得可以转换成两句新诗:“浮云落日,那夕光中/走来的是游子,还是故人。”然后又想到,现代汉语对古诗的翻译一直不成功,他日如闲,或许可以按此路数试试。

  周末,亚历山大和我们前往萨尔茨堡附近的福夕湖,跟一个奥地利艺术家小聚。福夕湖不大,湖面呈绿玉色,野鸭畅游,水波不兴,很是宁静,湖边有莫扎特的故居,据说游遍欧洲的莫扎特,当年最喜欢的就是这里。随后我们驱车沿着湖区公路,经过圣吉尔冈湖来到格蒙德湖。这两个湖水面宽阔,烟波渺渺,湖上帆船点点,岸边游艇如林,沿途湖光山色,草长鸢飞,杂花遍地,犹如仙境,自然和人世结合得如此完美,难以表述。当晚住在亚历山大外婆家,房子在格蒙德湖边,傍晚从阳台上望出去,连空气都有静谧感,好像时光伫足不走,让人有了山水无言、生命如歌之幽思。

  艺术家和古城堡

  次日,我们经林茨前往多瑙河上游,约20分钟就到了柯礼的家。家较大,二楼一间工作室堆满了东西:大量的书,其中一些特别古旧,几种手工印刷机器,他的部分木刻作品及模板,各种型号和各种字体的铅字--当然是德文或其他西文字母,一格一格地排列得特别齐整,还有各种木刻刀具。一楼另一个空间,陈列着他出版的所有书籍,一些欧洲传统的铜版蚀刻工具和模具,还有他创作的一些作家的木刻肖像。我们到的时候,他刚完成一个红酒品牌的徽标制作,正准备参加一个展览。此前亚历山大告诉我,柯礼在欧洲得过很多奖,他的木刻、版画和他做的品质极高却非商业性的手工出版物,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可以说在某个知识或文学领域很知名。亚历山大在北京给他做展览的另一层意思,是希望他能对中国有更多的了解,以后多做一些中国当代文学,特别是诗歌的出版物。我和柯礼已是二度相见,感觉他单纯质朴,没有任何骄矜自大,就像我先前见到的奥地利那些做酒或做木匠的人,都有着很好的匠人心态,把手上的活做好,就是生活的全部内容和价值所在,实实在在,如一棵树或一粒庄稼的生长。

  在柯礼家用过午餐,他和夫人带我们去参观他在瓦克森伯格城堡中的工作室。车渐渐向北往山上开,从多瑙河谷要爬升近1000米。地势越高,视野越开阔,山川寥落,风物秀美。约三四十分钟后,车在一个山顶小镇停下来。这里已是奥地利和捷克的边界地带,小镇的一个制高点上,有一座废弃的古堡,衰颓的城墙和塔楼,依稀能想象出当年的格局气势,不觉有人世代谢,往来古今之感。柯礼在城堡中有两间房子,室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些书、几件必需的生活用品。这是一座17世纪的建筑,体量很大,一侧有个还在使用的教堂。柯礼的工作室在底楼,有点阴森,让人想起一些哥特风格的电影场景。我们待了一会就来到外面的庭院,树木葱茏,好几种果树都结满了果实,自然有成熟的樱桃,引得我们一阵狂摘。远处,捷克的群山在天边连绵起伏。

  迷恋中国文化的奥地利人

  路德维格是柯礼的合作者,他是诗人、作家、斯洛文尼亚语和法语翻译家、编辑和出版人,在欧洲两度获奖。他去过中国,热爱中国文化。谈到在中国的旅行,他说到登上黄山时,山顶一片雾霭,什么也看不清,十几分钟后雾霭散去,一种惊人的美就出现在眼前,他突然悟到了中国艺术的一些本质,因此他现在十分迷恋中国古代山水画。

  接下来他说到自己喜欢王维和孟浩然,拿出一本德中对照的王维诗集,中间又提到庄子。路德维格现在一半时间在萨尔茨堡,一半时间在斯洛文尼亚,是奥托·缪勒出版社和《文学与批评》杂志的编辑。他通晓7种语言,还打算到北京学汉语。那天下午,他还谈到了苏东坡和柳宗元。他说自己一生追求自由,忠于心灵和志趣,在挣钱和写作中,他当然选择了后者,并用汉语说这就是“逍遥游”。

  说到和柯礼一起的工作,路德维格很有热情。他们都很看重东欧及巴尔干半岛一些小国的文学,认为像捷克、匈牙利和斯洛文尼亚这样的国家,有着一批非常好的年轻诗人,因为是小语种,不为世界所知。他们几乎以一己之力,努力译介和出版这样的作品,纯属是对诗歌或某种价值的热爱。他说他和柯礼都把多瑙河看成一条连接二十几种语言的河流。这时我自然会想到,汉语虽是大语种,有着辉煌的历史和文明,现在却未能免于沦为小语种的命运,特别是在文学方面,令人唏嘘。

  我们的谈话很散漫,其间他突然指着河对面半山上一座黄色房子,说当年茨威格在那里住过20年,接着又说特拉克尔的故居离这里就两百米。特拉克尔被认为是奥地利最好的诗人,也是德语现代主义诗歌的重要诗人,其诗风忧郁阴暗,对中国诗人很有影响。路德维格说,提到萨尔茨堡,一般人都只知道莫扎特,他觉得我应该去感受另外一些气息。

  两种文化的对照和思考

  在奥地利,常常会惊讶于这个国家的美丽。除了道路和建筑,地面全是绿色的,就像一个大花园。想起两次世界大战,奥地利都是战败方,不知是自然条件太好,还是当年奥匈帝国的遗产太丰厚,这个国家环境优美,社会安宁,人民生活稳定而有秩序,有点小国寡民,无为而治的意思,历史似乎已终结。

  回北京后,又是熙熙攘攘、热火朝天的景象,感觉一切才开始,所有车辆都在快车道上往前冲。出人头地是我们民族性最本质的部分,加上多年来的种种观念作祟,让我们对神圣的事物失去了敬畏,这一切都使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成为了庸俗快乐和充满欲求的世界。现实中每天发生的一切,其丰富、荒谬、魔幻、匪夷所思甚至骇人听闻的程度,超过了所有作者的想象。

  在奥地利的日子,平静、有序和美好,我却知道这一切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每个人都注定只属于自己的文化和族群,而文化首先就是我们的语言、大地与饮食,而不是那些抽象的普世价值。对我而言,乡愁就是汉语、老干妈辣椒酱和浸透着数千年历史和传说的故土。我们身体里的疾病,只能面对和接受。我们可以想着去治疗和根除,却不能让自己活在另一个看起来完美、健康的躯体里,这是我们前世今生的宿命。从另一面看,我们的生活充满活力与热情,未来有着太多的变数和可能性,江湖温暖而率性,这一切也让人惬意。但有时安静下来,我会想到奥地利的农民,有自己的土地和鲜花环绕的房屋,财产受到保护,享受着个人的劳动成果、生命、自足、尊严,内心没有风暴。

  赵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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