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毛狮

　　关小诗第一次认识狮子是在三岁，在识图卡片上，现在时光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关小诗也从一个幼童成长为一个中学生，在众多的动物中，他依然喜欢狮子。他喜欢看动画片《狮子王》，当然，他也早已在动物园里见识到了真正的狮子。

　　关小诗将狮子作为钟爱的对象是有道理的，因为他非常崇拜他的父亲。他父亲关锦仁也是一头狮子，他是南派舞狮第十九代传人，他舞狮的技巧在漂城堪称第一，得到“漂城狮王”的称号。

　　舞狮需要非常扎实的武术功底，所以关锦仁的拳脚功夫也不错，尤其是他的南拳。关锦仁舞狮不用搭档，这是他的绝技，他将舞狮和武术结合起来，所以既惊险又好看。漂城大大小小的节日、公司庆典、开张剪彩都离不开他的舞狮表演，舞狮不但给他带来名气，也给家庭带来收入。

　　舞狮中有一场重要的仪式叫“咬青”，舞狮舞得相当有水准才能完成这项任务，所以每家公司和店家的咬青仪式都是由关锦仁来完成，而他也从来没有让东家失望。但是马有失蹄，关锦仁终于有一次败走麦城，那是一家新公司开张，人家慕名请关锦仁“咬青”，图个开张大吉，但是关锦仁失败了，他非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从高高的塔台上摔了下来，人受伤了，仪式也没有完成。公司新开张便碰上倒霉事，老板大为光火，却又不得不将关锦仁送进医院。好在关锦仁没有太大的问题，但骨头已经摔断了，可以肯定的是，关锦仁后半生再也不能舞狮了。

　　关锦仁摔伤的那天，关小诗也在现场，他约了几个同学，本意是想让同学们目睹他老爸的风采。可是关锦仁没有配合，演砸了。关小诗感到一阵阵的心痛，既心痛自己的面子，又心痛自己的爸爸。

　　关小诗知道爸爸为什么会摔下来，昨天晚上，爸爸和妈妈吵了一夜，一大早妈妈就离家出走，因此他心情非常糟糕。

　　关小诗想不通为什么爸爸这样伟大，妈妈竟然一点也不在乎他。她不做家务，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爸爸在打理。她爱打麻将，经常半夜三更回家，但爸爸并没有高声说过她半句，可是她居然带别的男人回家，就在爸爸的眼皮底下眉来眼去。没有人会知道著名的南狮王居然降服不了家里的河东狮，这是关锦仁心里最隐蔽的痛。

　　关锦仁躺在床上的第三天，妈妈回来了，她和爸爸摊牌，要正式离婚。爸爸一瘸一拐地和妈妈去办理了离婚手续，然后对关小诗说：“小诗，你跟妈妈走吧，你是她亲生的，那边也更适合你发展。”

　　关小诗不说话，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关小诗知道他不是关锦仁的儿子，这不是秘密。他知道他是妈妈从肚子里带过来的，那时候妈妈被那个负心汉遗弃，正好关锦仁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但若干年后妈妈和旧情人重修旧好，因为那人没有儿子，还有那么大的家业，妈妈动心了，但是关小诗没有动心，他鄙视她。

　　“小诗，你跟妈妈走吧。”妈妈也在声泪俱下地求他，因为他是她手中的一张王牌，没有关小诗，她不能走进旧情人的家。

　　“小诗，跟妈妈走吧，爸爸没有工作，以后养不活你。”关锦仁还在劝说。

　　“我长大了，我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养活你，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抛弃你。”关小诗柔声对关锦仁说，然后又冷着脸对妈妈说，“你快走吧，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这个家已经不欢迎你了！”

　　“我不需要你来养活我，你走，你不是我儿子！”关锦仁说。

　　“我舞狮，别忘了我是南派舞狮第十九代传人的儿子！我姓关！”关小诗梗着脖子，涨红着脸。

　　“我不会教你舞狮，你休想！”关锦仁说话掷地有声，眼里却含着泪。

　　“你不教我舞狮，也休想让我离开！”关小诗眼里也含着泪。

　　关小诗没有得到关锦仁的衣钵真传，完全凭借自己的勤学苦练，依然成了漂城舞狮的新生代领军人物。他的出场费节节攀升，漂城新公司的开业庆典都以请到他出场为荣。关小诗舞狮完全承袭了他父亲的特点：身穿锦色狮服，摇头摆尾，动作从容舒展，特别是精彩的咬青仪式，关小诗会以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在众人喝彩声中将舞狮从容推向高潮。

　　关小诗站在高处，看到人群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听到他声音洪亮地对旁边人说：“那是我儿子，南派舞狮第二十代传人！”

　　紫柠檬摘自《折不断的蝴蝶梦》（文心出版社）

　　临川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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