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低下高傲的头

　　上周五第五次成功连任的布拉特露出胜利者的微笑，接受瑞士电视台的采访时，布拉特被问及在如潮涌来的丑闻面前是否会考虑辞职时，他故作惊讶地反问记者：“我为什么要辞职？那样的话就意味着我承认自己做错了！”4天之后，在造价高达1.5亿欧元的国际足联总部里，布拉特仓促宣布辞去国际足联主席的职位。一个周末，改变了17年的王朝。《卫报》做了一个并不太恰当的比喻，“在现在的疯狂中我们可能要统一一点，就是一个帝国崩塌得有多快。我们把即将要离开的国际足联主席和明王朝作对比，后者统治276年，但在10年的光景就彻底崩塌。”

　　4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延续了17年马基雅维利式强权统治的布拉特，在欲望、金钱的疯狂中突然激流而退？是他嗅到了风暴来临的味道？还是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战争？布拉特辞职，也成就了这次国际足联大地震的最大爆点。

　　1000万美元的分量

　　毫无疑问，随着布拉特在这次突然召集的新闻发布会上的正式辞职，国际足联颠覆性的变化终于发生。前后反差太大，让全世界瞠目结舌。上周五，布拉特在成功当选之后对着自己209个成员国代表—或者在他眼里就是209个封地—振臂高呼，“国际足联，前进！让我们前进！”如今大幕突然落下，让人猝不及防。

　　在这个周末越来越清晰的1000万美元贿赂案，可能是压倒布拉特的一根稻草，他身边最亲近的盟友，或者说他的僚机———国际足联秘书长瓦尔克陷入到了本次美国联邦调查局和司法部调查的丑闻中心。在这次调查中显示，在2008年有一笔南非足协支付的1000万美元贿金，转账给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足联，用来获取南非世界杯的举办权。美国司法部门指出一位“级别很高的国际足联高官”负责这次转账，矛头直指瓦尔克和布拉特本人，但国际足联和布拉特本人都矢口否认。

　　但是本周一美联社记者齐格勒在推特上公布了一张2008年的信函，是由当时南非足协主席写给瓦尔克的，里面详细说明了这笔款项的前因后果，让瓦尔克无从遁形。其中所有的脉络需要我们仔细梳理，并结合美国司法部门的起诉文件第192段来建立整个贿赂案的经过———2004年，国际足联执委会投票宣布2010年世界杯的举办权归属，南非足协和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足联达成协议，将会支付1000万美元给该足联，以换取该地区的选票。但在当时南非足协并没有这么多的资金用来行贿，因此这笔费用直到2008年才发生。在2008年，南非世界杯组委会从国际足联拿到了4.23亿美元的世界杯主办费用，在南非足协给瓦尔克的信函中，明确指出国际足联只需支付4.13亿美元，剩下的1000万由国际足联转账给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名义上是用于该地区“移民计划”的调研工作。

　　当时担任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的杰克·沃纳控制着该足联的银行账号，这笔款项绝大多数被沃纳本人私吞。国际足联辩解当时足联的财务总监胡里奥·格隆多纳掌管着现金流的支出和收入。而格隆多纳在去年已经过世，布拉特不无惋惜地说过格隆多纳是他一生的“挚友”。美国司法部门并不买账，他们认为秘书长瓦尔克才拥有现金流的控制权，最终一切矛头都指向布拉特本人。

　　在过去的这个周末，FBI的调查越来越清晰地逼近布拉特本人，他身上的压力来自外部，也来自国际足联大家庭的内部。在空前的危机中，据《纽约时报》报道甚至连布拉特的女儿都鼓励布拉特辞职。谢幕，就在刚刚当选主席的那一刻就似乎已经注定。

　　大地震，连锅端

　　美国司法部门和国际足联之间的“战斗”还在继续，关于这1000万美元的款项到底定性为“贿赂”还是为在加勒比海地区的非洲移民做公益事业，按照有罪推论原则现在都还为时过早。本周三，南非足协召开新闻发布会措辞强硬、毫不含糊地表达，这笔1000万美元的款项绝不是贿金，南非世界杯的举办权是靠“努力工作、大量游说”体面地赢下来的，当记者质问，为什么在2008年关于这笔款项的消息并未公开时，南非体育部长姆巴鲁拉说：“你们当中很多都不觉得这样的事业有什么值得报道的，是你们并不报道它。”

　　但是回到国际足联的问题上，关于南非举办权的行贿丑闻已经成了这次改革的最大催化剂。从上周三在巴尔拉克酒店的那次清晨逮捕行动至今，6名国际足联高官落网，两名上了目前国际刑警组织的通缉名单，国际足联主席辞职，秘书长在劫难逃，在权力、金钱交织的大网中，一切变得混乱不堪，倒重来的革新呼之欲出。

　　国际刑警组织也将杰克·沃纳和前国际足联副主席雷奥兹放上了全球通缉名单。本周，巴拉圭媒体报道，该国警方已经控制了雷奥兹，将他监禁于家中，等待下一步司法程序。其他上了通缉名单的，还包括3名阿根廷和1名巴西的体育产业链中的高管。这不是一场道德委员会调查，是司法部门直接主导的审判。

　　上周三清晨，苏黎世巴尔拉克酒店点燃本次国际足联大变革的导火索，当场有7名国际足联官员被拘捕，并计划引渡到美国接受司法调查。由于这次跨度十余年、总金额上亿的洗钱、行贿案案情严重，面临的可能是20年的牢狱之灾。

　　国际足联是个巨大的利益网络，虽然卷入上周三丑闻的大多数是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的足联官员，以及一些体育公司、赞助企业的高管，但这股反腐之风迟早都会吹到国际足联总部。

　　事实上，在上周三，瑞士警方也突袭了苏黎世的国际足联总部，取证2018年和2022年世界杯举办权。此前就有无数传闻称这两届世界杯举办权归属都有暗箱操作的问题，这恐怕又将是一次庞大、可怕的调查。在这样的调查力度，和不断浮现出来的证据面前，布拉特不可能不感受到压力。甚至是他高票当选国际足联主席，也经历了一幕幕触目惊心的事件———这次选举被称为“国际足联历史上最乱的选举”，现场有炸弹威胁、抗议者突然闯入给布拉特亮红牌，若干国家足协公开表态反对布拉特连任，巴西足协主席尼洛在会议前突然离开瑞士以示抗议等等……

　　记者 陆逸 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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