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的20个社会关键词

  • 来源:艺术与设计
  • 关键字:建筑,亚里士多德,离散型
  • 发布时间:2015-08-31 14:22

  所有的部分

  聚落常被解释为是自发形成的,而实际上从聚落的诸要素(住居和公共设施等)及其排列所决定的基本形态,到使人觉得不过是偶发形成的细枝末节,都可以看作是经过精密设计的结果。随着对聚落调查的不断深入,这种计划性也不断得到证实。

  但这种情形并不意味着各部分的规定都是合理的,即使是那些合理的部分,也不是一下子就形成的。而且对于计划和设计意图这样的概念必须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加以解释。

  聚落中所明示的“部分”,指的是形形色色的“含有意义的部分”,如果说部分中又含有部分的话。一部分与另一部分的共通部分以及二者之和也是部分。这样各个部分汇集而形成的集合便是整体。根据这样的解释,我们通常讲的整体也可以看作是一个部分。

  仔细观察各个部分,会发现那些看似偶然形成的结果,其实都包含了制作者一步一步的设计意图。

  我们在搞设计的时候,并不是把所有的部分都设计得清清楚楚的。于是,应在什么样的地方赋予它意义,以什么为依据将其设计成为“有意义的部分”,就成为格外重要的课题了。照片是“姆扎卜山谷的小城市”盖尔达耶,与这个小城镇相遇之后,我们开始了对聚落的调查。

  场所

  这也是亚里士多德的思想精华。

  聚落以多种形式利用场所构筑了自己。最容易理解的一种力量就是后面将要提到的自然的潜在力了。以地形为例进行来说明,问题就会简单明了。场所的概念,自古以来就有多种定义。亚里士多德站在自然的角度上提出了场所首先是境界这一定义。他认为,事物都具有原本应该存在的场所,而事物真正回归到这一场所时,它也就恢复了其本来面貌了。这是运动的原因,也是辩证法的起点。

  场所与空间一样,可以用多种方式对其定义,那么我们最好用最简单的办法为它定义。通过巧妙地为场所定义或许还可以丰富我们的创造力。聚落告诉我们,不要中性地去定义场所,场所中蓄藏有历史的力和自然的力等力学特征。如同亚里士多德所指出的那样,我们在把空间当作“容器”(境界的属性)解释的同时,还要把它当作:“场”(促使运动形成原因的属性)来解释。“也门的聚落”之一:巴尼·穆拉,像聚落般的住居呈现出离散型的配置关系。也门的房屋是世界上罕见的高屋建筑,虽然建筑群的内部现在还无法调查,但这里的聚落风光是最棒的,可以与姆扎卜山谷风光相媲美。在所有地形的制高点上建起塔状的建筑,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多么惊人的建筑精神啊。

  保持距离

  现在看一下中南美洲的离散型聚落。

  中南美洲虽然以农耕为主,但土地多贫瘠,所以经常被迫休耕。人们在这样的田地上建起了站在房子旁边可以相互用声音和表情来交流这样间距的房屋。具有这种松散形态的聚落,就被称作离散型聚落。这一休耕地的聚落风光,不仅具有独特的风格还暗示出在共同体中个人的存在方式。那就是“保持距离”。

  先作一个比喻,在通常的距离空间条件下,点不能被单独取出,如果想取一个点,那么周围其他的点也一定会被牵带出來。现在把点置换成人来考虑,人们就可以感觉到共同体中人与人之间宿命的连带关系。与此不同,处于离散空间的点就可以被单独取出,又可以被与周围的点一起取出。其实,所有部分集合中可称为“有意义的部分”的空间,也就是这一空间。

  把点换成人,就成为由既是独立人又是连带人组成的人群共同体。也就是所有集团及个人都是存在意义的共同体。

  共同体这个词与聚落一样,其余韵中带有一丝陈旧的感觉。现在各种形态的共同体已经解体或正在解体。人们正在寻找一种全新的群体关系。所以我们研究聚落所谋求的也并不是再现昔日的风范,而是寻找全新的解释和全新的词汇。“保持距离”这一真知并不是仅限于指人的存在方式。正如离散型聚落的房屋配置所显示的那样,它泛指一切事物的存在方式,正如分散分布的事物在休耕地的风景中可以有独立与协调的意义一样,我们也要为新生的分散事物准备好新的存在空间。

  一沙一世界

  这是从“住居中的住居”、“城市中的城市”的构造中得出的启示。

  “万物皆整体”,这一思想始自希腊的阿那克萨哥拉,后经由新柏拉图主义、尼古拉·莱布尼兹承继下来,成为西欧思想的底流、认知世界的名言。同时,在东方思想中,“佛我同一”既是哲学的核心,又是佛教的主要观点之一。看一看日本中世纪的方丈美学、茶室美学等,这一点就十分明了。

  “万物皆整体”这句话所表现的构造特性可以称作自身相似性。在现代它又在曼德尔布罗的“自我相似图形”中得到了活用。把这一想法扩展开来,就可以诱导出诸如建筑物中的城市,城市中的宇宙这样具有虚构性的“埋藏”的概念。

  有的聚落闶其自我完整性极高而几乎把整个世界融人其中。在西非的“住宅”中就可以充分体会这一种气氛。实际上,如果把这样的聚落和住宅作为实例的话,可以充分说明我们这本“世界聚落百选”中任何一项的特性。

  近代的功能主义论与信奉“万物皆整体”的实体论针锋相对。它们在对待“部分与整体”的看法完全不同。我们不禁要问,在近代失去了自立性与完整性的“部分”不需要改变吗?这一问题不仅出现在建筑与城市中,在个人与社会中也同样重要。

  “万物皆整体”这一想法,换言之就是“规模无用论”。评判建筑或城市不能以其大小作为评判的标准。

  住居包含一切

  住居的大小是无法规定的。但一般认为在住得较为宽裕的聚落中,是以20mx20m的占地面积为基准的。而在中南美洲的殖民地住宅和非洲的混合型住宅中,我们却可以看到高高的墙壁围起了大片的面积,这里便带有“住居包含一切”的构想。在中南美洲的种植园中,一个宅院既有各种各样的住房,又有教堂、图书室,甚至学校、邮局等也包括其中。虽然看起来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城市,但在机能方而可以使人感到那是一个“住居中的城市”。同时,非洲的混合住宅中,除了许多住房外,田地、加工厂、谷仓、家畜屋、围栏、饮水站、锅炉房等等,错落有致,真可谓“住居的聚落”了。

  当然什么都没有的住居也有不少。但一般地说来住宅本应由多种要素构成,只是随着现代城市的发展,住宅的许多机能与定义都被剥夺了。我认为这是一种比较符合实际的解释。进一步,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说,今天的城市住宅应该想办法夺回自己昔日的荣光了。那么在这个电子时代中,究竟什么样的住宅形态能够帮助它实现这一愿望呢?这还是一个有待解决的课题。

  在现代城市中,住宅以外的设施看似非常重要,但即使在像东京这样多机能的城市中,其住宅面积也是其他所有建筑面积的两倍。住宅的重新构筑是与城市的建设紧密相连的。

  共同幻想

  即使现在聚落的形态与远古它形成之初布着很大的差别,它也同样向人们传达了始建者的梦想。比如,逃亡者们决定建设起它们的新家园的梦想,开拓者们要向异乡移植自己的理想等等。所有这些心情,通过聚落的形态与设置都很容易被今天的人们解读出来。建设之时人们的共有的梦想与心情,就是共同幻想。

  人们在聚落中居住以后仍旧不断地编织着共同幻想。从这一意义上说,共同幻想是被设计出来的,它变成了传说,变成了社会规定,变成了聚落中人们的行为规范。

  梦想有多种,共有方式也有多样,而只有共同幻想创造了聚落与建筑。统治者单从人口数量增大方面考虑,依据聚落的发展模式进行习惯性的重复活动。在这里我们只能看到稀薄的共同幻想,这是制度性也因袭。与此同时,有些聚落则是人们为在贫瘠的土地上延续生命而建设起来的,我们从中可以发现浓密的共同幻想。前者是对已产生明显效果的东西进行模仿和重复,是定义性行为;而后者具有实践的精神,包含着不安与梦想,是挑战性行为。除了这些我们今天可以见到的富有创造性的聚落之外,一定还有许多类似的聚落在历史的进程中消亡了。而在这些残留下来的聚落中,到处飘荡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非现实性。这些近乎虚幻的聚落,便构成了聚落的“世界风光”。

  传统

  传统不属于某个国家和民族,它是一个国际性的概念。

  首先如果我们把某一地域的特征称作其传统的话,那么将怎样解释那里存在的与之相反,甚至相对立的事物呢?其次,确定是某一地域特征的东西可以在很远的地方再次出现(当然,也许在那里是属于特例)。诚然,“住”,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但社会的构成方式还要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政治、经济等方而的制约,而且人类的体格具有极强的相似性,所以在不同的地域可以发现同样的或者类似的事物与现象。

  因此,文化仅用传播一词来说明是很不够的,必须以其离散性和多发性相互并用而加以说明。由于这种地域特征的现实,我们应该认识到全世界有一张充满类似点的大网,这便是文化的共有构造。有了这一认识,我们在某一地域建设城市与住宅时,既要考虑到地域特征的延长与发展,同时也要认识到聚落的历史不仅仅是地域史、民族史,它更是一部人类史。我们要从全体的角度来看待文化的移植与拓展,也就是说在“全球”这一前提下不断创新(图4)。对于某一地域的文化,我们不能像贴标签那样,简单地描述出其特征。诸如“日本的文化”、“非洲的文化”这样的标签式描述,是十分错误的。而且,社会上的诸多活动,仅从一种定义上来解释也是远远不够的。仅地域一词,从领域设定方面讲就有好儿种定义,它是一个高度复合状态的文化地图。在这种状态下,也许我们的工作就是不断提出诱发潜在力的新方案吧。

  秩序

  秩序本来就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它的有无因观点而异。而且以同一种形式所形成的聚落,比较其秩序化的程度也就比较容易,当然,这也是相对的。因此,要寻找聚落中未被秩序化的例子是一件很难的事。这样的实例仅在极其苛刻的自然条件下才能存在。比如在远离水源的沙漠聚落可以见到混乱的状态,但实际上彼此也都被赋予着固有的秩序。可以说这种混乱状态的本身形成了一种固有的美学特性。尽管这样非法占据的聚落貌似混乱。

  如果把没有秩序的状态称为混沌的话,那使事物的状态表现出混沌状况要比建立起秩序更困难。而且从本质上说,混沌仅仅是理念上的东西,而秩序则是一个具有惰性的概念。就是说从因循过去的意义上讲,秩序化并不是件复杂的事。自古以来,当人们面对无法收拾的混沌状态时,就会积极地寻求破除这一状态的新方法,这就是秩序的初源。今天保留下来的一些特异聚落,包括非法占据聚落在内,都是以这种方法形成的。当然,也有无数即使采用了新方法也无法维持下来的实例。同时,艰苦的自然条件会使改变混沌状态困难重重。

  因此,在进行设计的时候,我们要在现实中有创见地去构想混沌,而这又必须建立在具有发现可以收拾混沌的策略和方法的基础之上。

  矛盾

  矛盾是现象变化的原动力。也可以说是否定的力在起作用。事态有了新发展的时候,说明这一事态的内部出现了矛盾,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就到了必定要招来一个新事态的时候。对于聚落来讲,它的根本矛盾是必须在不易生存的地方建立起聚落。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就必须提出新想法、新办法。而这些想法或办法在诱发出潜在的自然力并使之表象化的同时,还孕育出了与自然力相对应的社会与建筑的秩序。以此为基础,人们为了生活想出的一个一个零碎的办法集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富于变化的聚落的总体像。正因为有了局部矛盾局部解决的构造形式,聚落才会呈现出如此自如的样态。换言之,这种在局部解决矛盾的形式是一种很松散的构造,它与严格要求全体和部分具有对应关系的古典建筑的那种具有井然秩序的构造有着显著的区别。

  聚落也一样,尽管当中有贯穿全体的强有力的秩序原理,但其中也都包含了“全体即部分”的另一侧面。这与尊重不动性与完整性,认为“全体统御部分”的古典建筑思想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理论。就是说:聚落中的全体是有意义的部分(依据解释不同,每次都有适当的部分,因此,作为全部集合的全体也包含在内)的集合。这样,聚落就以各个独立部分秩序的相互重叠而呈现出来。

  宏大的构想

  独具特色的聚落都依赖于大的构想。令人瞠目的想像力,孕育出了今天仍令人难以置信的聚落景观。想像力与技术密切相关,想像力是产生技术性思考,以及从技术性角度来思考的力量的源泉。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思考与行动,人类才能够生存下来。从这个意义上讲,伊朗的沙漠周边的“人工绿洲聚落群”就是很好的例子。这里只有在山地才降雨。人们将雨水收集起来,并通过长长的地下水道将它们运到平地,然后在那里建立起家园。聚落依靠各个住居下流淌着的小河所组成的地下水网而得以生存,丰富的水源还浇灌了农田与果园。这种人工绿洲的技术构想就是一切的源泉。

  但是,这种水道装置的构想,不仅仅只存在于“人工绿洲聚落群”中,在伊斯兰世界的其他地域也能见到。而“人工绿洲聚落”之所以独具特色,光彩照人,是与构成聚落建筑诸要素形态的整合性密不可分的。其原因之一是,每个住宅都有换气塔,从这个小小的装罝里可以看到人们对“水”和“风”的关系的考虑。有些聚落甚至还为农业生产建起了共同的风车。其次,在住宅上面所设置的圆形屋顶,是用来反射“光”的,厚厚的防护部分形成了波动的曲面群。

  就这样,有关“水”的大构想与有关“风”、“光”的小设计重合到了一起。因此可以说聚落是对整个自然的解释,也可以说聚落是技术的记录。

  复杂性

  世间万物多种多样,这便是复杂性存在的土壤。拿聚落的构成要素住宅来说吧,住居的集合是以一种形式为其基础发生多种变形的集合。这里出现的复杂性-单纯性都依据了“范例法则”,即同等事物间多样性的程度判別,例如,虽然住宅可以依据“变形”无限度地复杂化,但又必须存在像墙壁全部刷成白色这样单纯化的操作。

  复杂性-单纯性的操作不仅仅停留在同一范畴内要素间的性质上。将它们进行排列的时候,有时显得复杂,有时显得单纯,也就是说,即使拿来同一住宅的集合,因配法不同,聚落也会变得或单纯或复杂。一句话,这还与“配置法则”有关联。只是聚落的排列规则叙述起来太难了,这里就不能像“范例法则”的复杂性那样详细解释了。

  在非洲的热带草原聚落中,构成住宅的要素因聚落不同而有些微小差异。因此,各个聚落虽然都具有相同的要素,但在外观上却是迥然不同。如果看了加奥的聚落风光,根本想像不到在它附近还会有恬然而单纯的聚落存在。怎么看它都有些小城市的味道。这是因为谷仓与方型平面的住房相互接近的配置产生了复杂重合的效果。但同时因为谷仓与住房使用了同一墙壁,聚落全体又给人以单调的感觉。这样的聚落风光如同一篇“美文”,把“范例法则”与“配置规则”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高贵的事物

  这一教示首先必须淸楚地区分“高财的事物”与“神圣的事物”的差别。“商货的事物”指的是社会地位权威体系中的上层人及其所拥有和使用的环境、设施等。而“神圣的事物”则与社会地位毫无关系,它具有宗教上的象征意义。这两种事物在多数聚落中同时共存。有时“高贵的事物”会以“神圣的事物”的姿态出现。这不过是为了稳固支配地位而制造的假象。

  聚落仅靠理性化的共同体是无法维持的,而支配体系也是以聚落的出现为前提的。乌托邦式的共同体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不可能存在。有时支配体系不易被发现。那是因为支配体系具有多样性。在生产力低下的聚落中,无法完成更上一层的支配体系,于是聚落中便形成自由的空气,出现了像秘密结社这样的组织。高贵的事物的可视象征物是城。而城也是各具形态的。比如柏伯尔人的卡斯巴就兼具城寨和储藏库的功能,而布鲁克、卡鲁莱、卡斯巴等又各具其固有的机能与意义。

  神圣的事物的表现多种多样,但却无法用一般的记述来表达。在所有的聚落中都可以发现这样或那样神圣的事物。

  共有

  依据社会的意义,聚落作为共同体,具有多种解释。一种浪漫的解释事这样的:聚落作为共有土地与生产手段的共同体,是人类与自然调和的共同体。许多聚落直接把这一特征表露出来。比如在中国肇兴一地,就既有表现聚落全体共同性的桥,又有表现内部群体共同性的塔。可以推测,在这里,聚落的社会性构造与空间的构造达到了一致。今天,我们已无法再去确认这些共同体像了。而聚落从形成至今所留给我们的东西,与其说是实物,还不如说是概念或概念上的事物。

  人类的皮肤是身体与外界的明确的分界线,而人类在意识上却没有这样的分界线。要想知道聚落中人类意识的共有关系,只有从物的共有性上去推测。尽管有各种各样的制约和各种各样强大的支配力,但几乎所有的聚落在住宅形式上是共有的。其实,不仅仅是住宅形式,在住宅的诸个部分中我们也可以找到意识的共有性。但同时我们还可以在聚落的构造中看到大胆的方法引进以及独创性的思考等等。也许这些自由的发挥是从与意识的共有关系相异的角度产生出来的吧。可见,在极强规制下的意识共有构造中,仍存有自由发挥的余地。今天,我们应该从聚落中学习的,也正是这种宽松的性格。照片是可以称作“群居型聚落”的教课书的中国贵州省肇兴的聚落。

  故事

  聚落中有许许多多的故事,聚落形成以前的故事,聚落中发生的故事等等。这些故事为聚落规定出了神圣的领域,禁忌的领域以及有关的限制条例。而聚落的生态环境得以保全,也正得利于在这些人类不能随便进人的领域中,自然生物群落可以不受干扰。由此就很好理解为什么日本残存的森林都在城市近郊的神社、寺院及墓地附近了。

  在人们之间流传的故事后来就形成了聚落的规约。这些故事所具备的社会制度上的约束力,使住宅的形式、配列得以保存、延续,因而聚落形态的全体也就保全下来了。

  这些故事充满了幻想。为了让大家珍惜水,人们创造了圣人用柱仗使水喷涌的故事。而类似的故事在世界各地都可以听到,于是,使用水的秩序就这样延续了下来。

  实际上,聚落中蕴涵了多种发展的可能性,如果听之任之,那各种尝试最终会令聚落自身毁灭。为了使生存环境及与之相适应的秩序得以保存,人们使用自己的智慧,发挥想像力,虚构出了多种多样的故事。而依靠这些故事得以延续下来的实实在在的聚落,不知何时开始也充满了虚构性,甚至它的存在也变得令人难以置信了。

  逃亡者

  也许对于聚落,不问它的起源会更好一呰,传说有些聚落的确是逃亡者建立起來的。在日本的深山中也可以见到逃亡者建起的聚落。姆扎卜山谷中的小城市群,就是在地中海沿岸的政治斗争中失败而出逃的伊斯兰派系沿撒哈拉沙漠边界建起来的。7个城市中形成最早的是盖尔达耶。它形成于10世纪,经过上千年的演变而呈现出今天的姿态。

  厄瓜多尔黑人逃亡者的聚落是那些无法忍受在太平洋沿岸进行强制劳动而集体出逃的黑人们在深山中建起来的。被参差错落的群山所环抱着的峡谷清晰可见。那里的由草厘顶住宅群所形成的聚落勾起思旧情怀。周围一切宛如世外桃源。这里的住宅与非洲沙漠和热带草原的住居不同,形式相当简单,接近热带雨林中的住居。虽然无可置疑是山谷自然条件所孕育出的聚落,却总能让人感到好似以故乡为模式而建造的。如此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居然有如此令人感到惊讶的聚落。可以肯定这些聚落一定是由那些逃到这里的人们以某种方式建设起来的。如果这种推测正确的话,我们可以认为撤退与脱逃是人类极为重要的行为侧而,这也是哲学上的被深化的那部分行为侧面。

  开拓者

  虽然逃亡者也可以算作开拓者,但我们这里的开拓者是指主动地寻找新天地,建立起聚落与城市的人们。从心理状态上讲,二者是相对的。历史上有两件很明显的实例。一是中世纪从西欧到东欧的人迁移后开拓者们建立起来的城市。另一个是以西班牙为中心的大航海时代以后,在中南美建立的城市。

  东欧的那些城市一般被称为建设都市或许可都市,最初好像是德国骑士团等开拓者经东欧领主的许可而建设起商业广场(照片是弗罗兹瓦夫广场)。如果比较一下现在的东欧与西欧广场的话这种说法便很容易接受。西欧的广场属于教会广场,虽然也进行商业贸易,但相比之下东欧的广场,在广场中央设有使商业顺利进行的设施,许多实例中广场的正面也没有教堂。商业性的广场在中世纪的德国等可以见到,但从观在残存的状况上看,还是东欧的广场作为一个完整和稳固的形式被保存下来。在北欧同样也可以看到政治经济同盟时代,由德国的开拓者们建立的都市的残影。在亚得里亚海沿岸可以看到威尼斯文化的平行东移。再看一下中南美的殖民地型都市群。简单地讲,城市的布局是以网格为基本城市格局并在中央设置广场。这样的城市形态在中南美随处可见,几乎全是机械地套用。印加的城市虽然有些是釆用直交系的,与地形条件也融合得很好,但更多的是无视地形条件在山间生搬硬套网格式格局来进行设计,最后以不成功而告结束。

  与逃亡者们相比,开拓者们缺少精神上的烦恼与压力。正因如此,他们在向神秘领域迈进中显得有些困难的状态也就不难理解。

  来访者

  北非西北部的古老城市麦地那,如果将马拉喀什加以简单的图式化,不难发现它是由可自由进出的广场和环绕广场的迷宫住宅区的组合而成的。由于处于沙漠地区,自由贸易成了聚落得以延续的不可缺少的条件。但也正因为属于沙漠城市,它要时刻受到外来侵袭的威胁。巧妙地解决这两方而矛盾的城市布局就成为该城市的图式。

  伊朗的聚落中常见的往来商队的客店和卡鲁莱之间的关系也与这很相似。前者是为了迎接远道的客人而建造的带有高墙的设施,如果从防御的角度来解释的话,它同时又是把外来的客商挡于聚落之外的装置;卡鲁莱是领主的房屋,它同时又是一座堡垒。照片上圆锥型房顶的地下贮水池的对面就是商队客店。

  沙漠中有一项惯例,那就是要保护来访客人的生命。如果不考虑现代严格的社会体制,沙漠中的人是非常亲切的。与住在城市中的我们相比,有他们特有的温厚。虽然聚落和城市都可以从防御的角度来解释,但另一方面,也可以解释为一种接待客人的机构。我们必须同时从这两个方而来了解聚落。

  在伊拉克北部的农村住宅中我们见到有茶室。虽然这只是客房,但喝茶仪式与日本的很类似。东欧的广场是德国的骑士们为了交易而建起来的,也是一个迎宾待客的装置。既有做为大城市核心的广场,也有至今仍古风犹存小城镇广场。在这些不同的广场中,我们至今还可以找到为迎接来客而费尽心思的痕迹。

  秘密结社

  聚落,特别是“逃亡者的聚落”可以让人感到秘密结社的存在。走到近处,会有一种整个聚落在屏息警戒的感觉。其实这种感觉你会在所有的聚落中体会到。这便是过去乃至现在共同体存在的证明。

  这种气氛会因聚落不同而程度上有差异,但究其原因都是源于防御的警惕性。那些在人烟稀少之处悄悄安营的聚落虽然没有什么防御的顾虑,但这种气氛却丝毫不减,那是因为远离人烟本身就是一种防御。

  但令人感到秘密结社存在的不仅仅是在共同体与防御的关系上,还有宗教方面的原因。模仿宇宙式的构筑法中充满了神秘主义的气息。秘密结社是对某一特定事物的信仰与忠诚的一种表现。在空间概念上,对于求心空间的共同主观具有很大的普遍性,而秘密结社的信仰和忠诚是与之同型的。如果这一意义上的空间概念是诱导聚落形态形成的原动力的话,那么聚落会自然而然地把神秘主义的表现贯彻始终的。聚落的建造大多是合理的。但从住宅及公共设施的配列规则上看,超越合理性的例子也不在少数。首先,世间万物的存在方式皆合理这一命题就不成立。而其中又加入了设计行为。这里所说的聚落的教示是从设计的意义上所理解的聚落的教示。照片是中国的“群体型聚落”之一客家的聚落。

  自然的潜力

  聚落可以看成是将自然潜力可视化作业的结果。这时的自然已不是原生的自然,而是表象化了的自然、被加工过了的自然,即它已被社会化了。因此,聚落的风光可以看作是被社会化后的自然风光。

  如果原生的自然条件,比如气候条件等过于苛刻,那唤醒自然潜力一说便无从谈起。就是说,那里的聚落无法让自然显露出社会化的风光。只能在粗框架的秩序中听之任之。而如果在一定程度上享受到了气候条件的恩惠,自然的潜在力被唤醒,这里会出现相当动人的聚落。有意思的是,如果自然条件过于优越,相反却找不到如此令人感动的聚落。而且丰厚的自然潜在力会将这里变成征伐之地。而只有刚好能够让生命勉强延续的思考,只有属于自然一部分的人类潜在力中的想像力与自然的潜在力完美地结合,才能创造出巧夺天工的社会化自然风光。而比起自然生产力丰厚的地区,这种美的结合更容易出现在自然条件匮乏的地区。可以说,世界聚落中那些显著的实例一般都出现在自然生产力较为低下的地区。伊朗的沙漠周边的“人工绿洲聚落”,就是利用山中降水建造了地下水道,为沙漠送去了人工绿洲的布局。这才是唤醒自然潜在力的典型实例。

  这种风光同时又是环境均衡的表示。而这一均衡便是聚落得以延续的基础。今天残存下来的聚落都依靠了相对朴素的技术来唤醒自然潜力。而近代的新型技术却只能给这些聚落带来生存危机。但这与否定技术无关,只是对技术的存在方式提出了质疑。

  与逝者同在

  巴厘岛聚落的住宅中有供奉祖先的一角土地,里面小塔林立。那里的住宅是分栋式的。院子中央有座小亭。人在垂死之时便被移至这座亭中。一边回望着他生活过的世界——住宅,一边向小塔林立的土地前行。

  巴厘岛的住宅将死与住宅的关系很明白地展示给了我们。在中南美的印地安聚落那里,人们干脆将死者埋葬在住宅地板的下面。太部分聚落向我们讲述着“与逝者同在”这一道理。照片显示的是巴厘岛住宅中为死者设置的领域,儿乎所有的聚落都有这样的设置。

  今天,我们在设计建筑或住宅时,已经没有将死的概念融人其中的想法。可是,至少现在,我们在共有物质流转的“社会钟”以外,还不得不随身携带着通知我们死期来临的“个人钟”。虽然“社会钟”随处可见,但我们的“个人钟”却似乎无处安身。“与逝者共存”就是告诉大家要珍惜自己的那块“个人钟”。

  那么我们如何将这一节的真知与城市、建筑相联系呢?这恐怕不是—个可以轻松解答的问题。但如果我们暂时将视点从城市与建筑移开而单纯地面对该教示,我们就会很清楚地看到这个教示是与“我们为何而生”这朴素的形而上学的问题相一致的。当你带着这一问题再去展望聚落风光的时候,你就会明白,那些对于我们不可能知道的人们的记录,其实就是关于包含有人类生存的大自然的记录。

  原广司,东京大学名誉教授。毕业于东京大学工学部建筑系,并于东京大学研究所建筑系获取博士学位。在1960年代时,原广司被认为是日本三名最有前途的年轻建筑师之一,原广司尝试以理性的方法来转变现代主义建筑,他的《世界聚落的教示100》对年轻一代有著极大的影响。本文摘自《世界聚落的教示100》(原广司著、于天祎、刘淑梅、马千里译、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

  文>钱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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