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波 让生活回到起点

　　可能因为是老乡，每次在国家体操队的世界冠军榜前，笔者都会寻找杨波的照片。多年来，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曾经独创“杨波跳”的宁波姑娘后来去哪儿了？今年10月中旬的一个上午，笔者终于拨通杨波的电话，她告诉我，她现在北京体育大学体操教研室任教。

　　从低迷走向冠军

　　说起自己的体操生涯，曾经的中国女队队长、被称为“体操公主”的杨波至今仍有些遗憾。

　　1989年斯图加特世界体操锦标赛上，她铆足了劲，在平衡木上表现如行云流水。然而，在下法前深吸气时，她脑中出现一个念头：只要落地能站稳，哪怕往前走一步，就会成为世界冠军。结果，她连走5步，与冠军失之交臂。

　　1990年，她又经历了北京亚运会的失败。在布鲁塞尔世界杯赛时，杨波的状态一度低迷。教练鲍献琴问她：“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鲍导，我想放弃了，我也不明白现在的这种表现和状态，队里怎么还会给我机会……”杨波说了实话。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鲍献琴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没想到，这一巴掌让杨波心中的压力和长期以来的郁闷得到宣泄。在平衡木比赛中，她一战成名，成为世界冠军，但是当国歌响彻赛场时，她很平静，觉得这是一块久违的金牌。在国家队世界冠军登榜仪式上，她却很激动。回忆时，她告诉笔者：“没成为冠军前，我每天训练结束都会凝视这张世界冠军榜，但没想过自己会上榜。直到有一天，教练说‘要在墙壁上留下你的照片，以后老得走不动了，照片还在，大家依然会记住你’，我才为这个梦想而努力。”

　　1992年，她在平衡木上独创的动作“杨波跳”被国际体操联合会命名。同年，她虽带着对冠军的期待出征，但仍兵败巴塞罗那奥运会。“我还要再比下一届奥运会”，她坚定了信心。可是伤病和其他因素的困扰，让她萌生退意。有一段时间，她曾回到家乡浙江，可父亲坚持让她回北京继续训练。回到北京，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杨波还是在1993年宣布退役。

　　人生，像走平衡木

　　带着遗憾离开体操赛场的杨波开始了新生活。1994年，她在外交学院拿到中专文凭。随后，因为世界冠军免试，她进入厦门大学广告学专业。当初选学校时，她想过北京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可最后觉得当了十多年运动员，进北大学习文化课底气不足。她又听到别人议论说，外语只能是作为一门工具，于是放弃了进北大、北外的打算。

　　“厦大的学习是辛苦的。在复习中国革命史时，我每天靠泡咖啡来补充体力，以致于后来中毒进了医院，但考试仍挂科。那时，我还找了三四位同学帮忙，有帮助补习英语的，也有帮助补习计算机的”。大一寒假，杨波独自留在学校，没有回家。她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再挂科，遇到疑问，当天就要把它消除。

　　由于实习是在上海奥美广告公司，她毕业后也想留在那里工作。人生中很多事情无法预料。有一天，音乐频道Channel V想在厦大找一些有特殊经历的人录节目，就给她打电话。杨波对着镜头说了5分钟，没想到过了几天，对方又给她来电，希望杨波能做他们的主持人。“我最初不太想去，我不擅长说话，但考虑到当主持人也许以后有机会当歌手，比留在广告公司更有意义，就答应了”。就这样，几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让她进入了娱乐圈。

　　娱乐圈里有很多耀眼的明星。从小喜欢展示自己的杨波做过主持人，做过歌手，也当过演员，在另一个舞台上发挥着自己的特长。那段时间，她在Channel V主持一档每周一期的音乐节目，主持过央视的《梦圆夕阳红》、光线传媒的《娱乐人物周刊》和北京台的《绝对现场》等节目，还经常在《同一首歌》中露脸，在电影和连续剧中客串一些角色。

　　2000年，她和歌手李进合作MTV《真爱》，歌曲描述了一个白头偕老的爱情故事，画面中还有她当年比赛时的一些镜头。至此，她实现了自己的歌唱愿望，正式进入歌坛。2006年，她又和小伙伴一起创办了一家文化公司。几年的时间过去，杨波参加了很多演出活动，但身心疲惫。她说：“娱乐圈中人际关系复杂。他们也不会因为我是世界冠军，就照顾我。我的性格有点叛逆，不喜欢被管得太严，喜欢自由，就选择了娱乐圈。但我发现离开了体操队，没有教练的引导，很多事情不知道如何处理。”

　　后来，杨波的身体出现一些问题，文化公司的经营也不太理想。仔细思考了一番，她发现自己只是喜欢唱歌，除此之外，对娱乐圈的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在娱乐圈，虽然每天忙碌，但这样的生活使我缺少了目标，人生的价值意义也不大。我的内心希求安慰，平平淡淡才是真”，杨波如是说。

　　在娱乐圈，她觉得自己有点摇摆不定，时常处于矛盾和犹豫之中，还没有在平衡木上走得稳。

　　冠军，只是一个起跳台

　　2009年，在与国家体操队教练何花聊天中，得知北京体育大学开办冠军班，杨波回到学校攻读研究生。3年里，她脚踏实地，勤奋刻苦，毕业后留校任教，一直到现在。

　　这个学期，她一周近20节课，执教大二学生，教授体操专项和体操辅修。许多学生将来要去中小学当体育教师，杨波除了教会他们一些体操动作外，还要教他们如何保护，全方位提升他们的体育素质。

　　“同学们，前手翻这个动作容易犯的错误是冲肩。你们一位要顶住正在运动的同学的肩，另外一位要抓他的大腿……”课堂上，杨波让学生们分组训练。为让学生们体会到体操的快乐，杨波授课时深入浅出，慢慢地引导。她把踺子、侧手翻等动作分解开来教，让他们先学会倒立。她说：“学生上体操课不同于专业队员，只要让他们学会基本动作，帮助他们树立自信就可以了。”很多学生上第一节课时愁眉苦脸，可三节课下来，他们都很愿意学了，有的下课后还主动来训练，比专业队员的积极性还高。

　　就这样，杨波绕了一圈，又转回她挚爱的体操运动。她的博客上有这样一段话：“冠军也只能算是整个人生的有利平台，不应停留在过去的光环当中，要把它作为开始，而不是结束。中国的体育产业还有那么多的空间有待发展，若是我们多花一些心思，结合自身的专业为中国体育事业做些事情，相信在整个过程中会有收获的。”

　　当今，练体操的人越来越少，杨波就把普及体操，让更多人了解和热爱体操作为追求。她和教研室的教师们一起为3岁以上的孩子编排平衡木动作。她说：“其实，体操是比较广泛的概念，并不像很多人理解的那样只是竞技体操，它分很多种类。在国外，体操是所有体育项目的基础，在美国的田径训练中，也会运用一部分体操动作。1903年，法国的体育课就叫体操课。”

　　2010年，杨波与自己的另一半相识相恋。爱人是北体大民族传统体育专业的研究生，现正自主创办一家文化公司，主营音乐剧。两年后，杨波有了儿子。儿子身体灵巧，喜欢跑步，也喜欢把狭长的沙发靠背当成平衡木走来走去，还喜欢音乐。与望子成龙的家长不同，杨波觉得教育孩子最重要的是引导，只要道德品质良好，身心健康就可以了。

　　已为人母的杨波每天忙于上课，照顾儿子，偶尔也去看电影。

　　虽然没多少时间去发展自己的业余爱好，但她感到很充实：“我现在注重养护身体，每天都会静坐，内观自己。”她还在关注体操赛事，为教练的微信点赞，为征战英国格拉斯哥世界体操锦标赛的师弟师妹们加油。

　　文 林静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