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对叙巡航导弹打击的启示

　　2015年10月7日凌晨，俄罗斯位于里海的作战舰艇向叙利亚境内的“伊斯兰国组织”发射了巡航导弹，这是俄罗斯首次实战使用巡航导弹，成为继美英之后第三个在战场上使用此类武器的国家。那么，此次俄罗斯巡航导弹打击行动有哪些特点？原因又是什么？

　　对叙巡航导弹打击情况

　　行动组织 应叙利亚总统打击IS恐怖组织的请求，俄罗斯自本年度8月中旬起，在叙利亚境内集结了包括苏-24M战斗轰炸机、苏-25强击机、苏-34战斗轰炸机等在内的50多架作战飞机和直升机。从9月30日起，这些战机对叙境内的“伊斯兰国组织”目标开始进行空袭，每天基本保持十余架次的空袭频率。与此同时，俄海军多艘作战舰艇在叙周边海域部署。但10月7日凌晨，俄从几乎是俄内海的里海发动了此次巡航导弹突袭，从作战方向上构成了战略的突然性。从俄国防部公布的情况看，俄里海舰队动用4艘轻型护卫舰对叙境内的11个目标发射了26枚巡航导弹，此次行动由俄总参谋部组织。根据打击后近1天的效果侦察评估，所有目标都被摧毁，没有造成平民伤亡。

　　武器使用 此次行动俄海军动用了“猎豹”级和“暴徒”级轻型护卫舰。其中，“猎豹”级轻型护卫舰为“达吉斯坦”号，该型舰又称11661K，型号名称中的K代表“克拉布”导弹。“达吉斯坦”号装备有8枚“克拉布”导弹，同型其它3艘舰均装备Kh-35“天王星”反舰导弹；“暴徒”级（俄称21630型）轻型护卫舰为“格拉吉斯维亚日斯克”、“乌格利奇”、“大乌斯秋格”号。“暴徒”级是目前俄军里海舰队的主力战舰，有6艘在役，从第4艘“格拉吉斯维亚日斯克”号开始，改为21631型，配备了更先进的武器。该级舰全长75米，宽11米，吃水2.5米，满载排水量仅950吨，却搭载了威力较大的武器系统，其中最强的是位于雷达桅杆后部的2座4单元UKSK垂发导弹系统，搭载有8枚3M14系列远程巡航导弹。

　　作战中发射的3M14导弹名为“克拉布”（意为“口径”，常被译为“俱乐部”导弹）型巡航导弹，这是一种从3M10“石榴石”（又称RK-55导弹，北约代号SSC-X-4“弹弓”或SS-N-21“桑普森”）导弹发展而来的新型导弹，与美国“战斧”相近。这是俄海军装备该型导弹以来首次参加实战。该导弹于上世纪80年代开始研制，于2012年首次在军舰上发射。此前公布的型号有3M-14E和3M-14T，最大飞行速度0.8马赫，可搭载450千克重的战斗部，采用惯性+格洛纳斯卫星制导。这种导弹还有潜射型，配备在636.3型常规潜艇和885型“亚森”级核潜艇上。俄罗斯各舰队军舰都装备有这种巡航导弹。其中用于打击海上目标的导弹射程为350千米，打击地面目标的射程为1500千米，而携带核弹头时，最大射程可达到2600千米。

　　目标选择 从俄国防部公布的情况看，对此次打击目标的侦察在攻击前1~2天通过航空与航天侦察手段完成，并在攻击前几小时完成打击清单的批准，在攻击数小时后即宣称所有目标被摧毁，这表明俄在数小时内即完成了打击效果评估。

　　对叙巡航导弹打击的特点

　　打击距离远，横跨多个国家与作战区域 此次俄巡航导弹打击行动是从里海发起，不但距离远，达到常规“俱乐部”导弹的射程极限，而且飞行通道协调国家更多、更复杂。俄国防部长透露，导弹在飞向叙利亚途中，经过了伊朗和伊拉克的部分领空，为保证居民安全，导弹沿途飞行路线均被设定为无人区。而俄罗斯武装力量总参谋部操作管理总局局长对此称，“巡航导弹攻击是按之前和我们的合作伙伴达成的协议进行的”。可见，俄为此次跨多区域和主权国家的攻击行动做过充分准备，这种舍近求远的攻击方式，在美英等以往的巡航导弹使用中是不多见的。

　　火力使用集中，短时间组织较大规模发射 从俄此次巡航导弹发射的视频来看，俄多舰间隔近1秒连续发射巡航导弹，所有导弹在较短时间内发射完毕。而此后俄公布的视频中显示了导弹攻击路线示意图，数十枚巡航导弹几乎是齐头并进从两路进入叙利亚境内。26枚导弹攻击了11个目标，平均每个目标规划了两枚多导弹，虽然这一数字并不高，但由于攻击的大多是指挥所、人员集中的训练营地和仓库等目标，因此每个目标的这一用弹量完全不是警告性打击的规模，而是有选择的集中使用，旨在摧毁目标功能。攻击后，俄武装力量总参谋部透露，这些导弹在飞行约1500千米后以误差不超3米的精度击中目标。此次弹药的集中使用效果较为显著。

　　目标慎重选择，联合行动中实施关键打击 从9月30日到10月7日发动巡航导弹攻击前，俄已对112处叙利亚境内的恐怖组织目标实施了打击，摧毁了40%的伊斯兰国基础设施。而此次巡航导弹打击目标是以前空军战机打击后侥幸生存并再次被发现的目标。俄武装力量总参谋部操作管理总局局长称：“10月5日和6日，我们的侦察发现了一些重要的、应该被立即摧毁的武装分子设施”，由于地理和战场形势的特殊性，最终“决定用远程巡航导弹摧毁它们”。此次巡航导弹打击目标主要集中在战机飞行跨度较大的拉卡省、伊德利卜省和阿勒颇省，打击目标类型主要是生产弹药和爆炸装置的工厂、指挥点、弹药和燃烧物仓库以及恐怖分子训练基地。而打击时机主要选在叙利亚政府军发动地面攻势的同时。可见此次巡航导弹打击不但是空军联合打击行动的有效补充，而且配合了叙利亚地面联军的作战。

　　准备时间短，作战组织快捷 此次打击行动从部署到实施都在较短时间内完成，体现了俄军较高的战备状态和快速反应能力。俄军从8月中旬开始组织空中力量部署以及战场侦察，广域地理信息准备应该是在这一阶段完成。而在10月5日和6日发现大量新出现目标后，在时隔1天后即发动巡航导弹打击，11个目标的任务规划和1500千米的航迹规划基本在1天内完成，同时完成数据分发和上弹输入，而且误差不超过3米。从这一时间和精度来看，反应水平与美军没有本质差别。

　　平台轻型化，小型舰为主力 此次发射导弹的都是轻型舰艇，尤其是3艘“暴徒”级按西方分类应属于“大型导弹艇”。相比之下，此前美英海军在实战中是使用大型舰艇来发射“战斧”。轻型舰艇乃至此次袭击的主角“俱乐部”导弹都是俄对外军贸的主力，此次打击让很多海军实力弱小的国家看到即使是轻型平台也可以当“杀手锏”武器使用，其有意检验和对外宣传示范的意味明显。

　　导弹飞行失效率较高 此次打击行动也暴露出俄“俱乐部”巡航导弹对陆打击可靠性不高的问题。10月8日，美方透露，俄此次攻击的巡航导弹中有4枚落入伊朗境内，伊朗国家通讯社也证实，至少有1枚导弹在该国西阿塞拜疆省的一个村庄坠毁。俄方拒绝评论是否有导弹偏离航道，只肯定所有目标被摧毁。此外，俄武装力量总参谋部官员最早透露消息时称总共发射了25枚巡航导弹，而俄国防部长在新闻稿中宣称发射了26枚，这表明至少有1枚在发射中出现问题，未被统计在内。如果有4枚故障坠落，那么故障率就达到了15.4%，这一故障水平高于美国“战斧”巡航导弹。

　　巡航导弹打击原因

　　实战检验武器与战备 俄此次巡航导弹实战检验武器的意图十分明显。俄罗斯军工综合体网站称，这是俄罗斯“口径”巡航导弹的首次实战使用。此前只是利用军舰和潜艇进行了试验和训练发射。俄国防部长也称，此次打击证明导弹具备在远距离上有效打击目标的能力，也表明国防工业和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们处于良好的战备状态。

　　显示国家军事打击实力 此次巡航导弹打击行动后，俄方在第一时间利用视频和多媒体向外界透露了行动的诸多细节，向外界显示其军事打击实力。英国专家称：“发展这种远程作战能力是俄罗斯的长期野心。”德国《南信使报》称，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军事行动正进入新阶段，这标志着俄罗斯在叙利亚冲突中正在扮演关键角色。俄罗斯的军事行动可能将决定叙利亚冲突的走向。专家认为，与乌克兰危机一样，在叙利亚冲突问题上，俄罗斯也有一个深思熟虑的计划：既保护巴沙尔，也显示大国的力量，还反衬出西方的无计划性。

　　满足战场行动实际需要 叙利亚总参谋长表示，由于俄军的军事打击取得成效，因此叙利亚政府军向恐怖分子据点发动了大规模地面攻势。此外，俄“支持海军运动”组织表示，使用这种武器打击恐怖组织，可以避免让空军进行空袭，以保护飞行员的安全。俄方此次动用巡航导弹正是利用巡航导弹的战场优势，满足俄军实际作战的需要。

　　避免俄美军的战术协调 由于美俄在对叙政府和反政府军的态度上差异较大，特别是与美在军事行动上的协调有可能暴露俄对叙反政府军的军事企图，因此俄在前期的空中打击行动中尽可能避免与美军空中力量的协调，但这种没有协调的空中行动风险较大。美国国防部长曾表示，美国在叙利亚和伊拉克境内对“伊斯兰国”实施了数千次空袭，但美国还没有同意与俄罗斯在打击“伊斯兰国”一事上进行合作。而美国将继续与俄罗斯进行“基本的、技术性的”会谈，以确保美国飞行员在飞越叙利亚时的安全。可见，与美军的军事行动战术协调已经成为俄在叙空中行动的障碍，而使用巡航导弹特别是从俄在叙部署的反方向攻击不存在这一问题，从而避免了为配合叙军行动而可能导致的与美冲突。

　　威慑潜在的战略对手 冷战之后西方极大挤压了俄的战略空间，由于俄能源出口危机造成俄经济增长乏力，特别是乌克兰危机后西方加紧了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和军事遏制，此次俄方舍近求远地将一次战术打击行为放大演变为一场战略攻击行动，对潜在对手的战略威慑意图不容忽视。北美防空司令部司令在俄发动巡航导弹打击后表示，从此次行动可以看出俄罗斯新型巡航导弹对美国国防构成重大挑战，“俄罗斯的巡航导弹十分精准，作战半径大，其远程飞机如今不离开俄罗斯领空就能用核弹头打击美加两国的目标。因此我们无法消灭弓箭手，只能捕捉其射出的箭。”可见，俄巡航导弹打击已经让对手感到了威胁。

　　借实战演示推动军贸发展 此次使用的“俱乐部”导弹和“猎豹”等水面舰艇都是外销产品。“猎豹”已向越南海军出售了两艘，越南还订购了两艘。而各种型号的“俱乐部”导弹则是莫斯科航展、兰卡威航展等军贸展的常客。而此次俄军行动使其立刻就成为国际瞩目的焦点，极大增强了俄此类武器的竞争力。

　　启示

　　此次对叙反恐行动中的巡航导弹使用对俄军来说是首次，其取得的经验和暴露出的问题都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

　　地理信息是快速反应的基础 此次俄能在需要时断然出手，重要原因就是积累了丰富的基础地理信息。俄军巡航导弹由海上路，飞越了伊朗和伊拉克的山区、丘陵和荒漠地带，最终进入叙利亚，而且俄为避免政治被动还尽可能回避了这些地带的人口聚集区域，这表明俄方拥有大量的该地区详尽的地理信息资料，而且这些地区与俄罗斯渊源复杂，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搜集或制作作战用大比例尺地形图，表明俄军较强的地理信息搜集与数据处理能力。因此，在和平时期对潜在敌意国家及友好国家进行地理信息采集和数据处理、积累是必要的。

　　巡航导弹是联合火力的补充 俄军巡航导弹的使用是在海空军联合作战和与叙地面部队联盟作战的大背景下开展的，而巡航导弹作为高价值武器，只能发挥优势完成其它手段难以完成的任务，打击战略性目标，作为各种火力联合作战的火力补充来使用。即使是巡航导弹数量较大的美军也基本将其作为联合火力打击的重要补充和关键武器使用。为减少巡航导弹使用量，美军也不得不采用重点打击、系统瘫痪的战法，将巡航导弹作为“点穴式”重点打击武器。例如，在1991年海湾战争中，美军千里之外向伊本土发射了323枚巡航导弹，摧毁了伊军诸多“关节点”，使伊拉克防空、通信、指挥等系统瘫痪，致使其战争潜力受到极大损耗，甚至影响到战争后多年。

　　火力集中可提高打击效率 此次俄军一次性使用了26枚巡航导弹，几乎占里海舰队投入的4艘水面舰艇的巡航导弹负载的全部，这与美军集中使用火力的原则类似。例如，1991年海湾战争，美军发射的“战斧”的64%是在头两天发射的，开战第一天发射100余枚。用于首批突击的52枚，51枚命中目标，空射巡航导弹35枚，均是B-52在空袭第一天发射的，攻击了8个目标。而在2003年“伊拉克自由”行动中，仅在开战前15天内就进行了约700次战斗发射，占巡航导弹使用量的73.7%。集中使用可短时间阻断敌方目标系统的运行，使敌作战行动瘫痪，从而达到较高打击效率。

　　可靠性对武器效能至关重要 此次行动暴露出俄巡航导弹可靠性不高的问题，这直接导致可能1枚导弹发射失效，4枚导弹飞行失能，使俄此次攻击能力下降23%，虽然俄军侥幸没有因为导弹故障而遗漏打击目标，但这是建立在一个目标规划了多枚导弹的基础之上的。实际上，美军“战斧”巡航导弹可靠性虽然比俄略高，但可靠性仍是其效能发挥的制约因素。例如，海湾战争是美军“战斧”导弹第一次实战，所以美军对其能否在恶劣气候下正常工作，能否在非设计条件下保持足够精度，能否适应夜间作战和与有人驾驶飞机在攻击时间上协调配合等方面存在疑虑。实战结果表明，“战斧”在上述几方面没发生大的失常现象，因发射和飞行故障而失效的导弹数量均没有超出设计要求。但其可靠性仍存在问题。此次战争中，巡航导弹的实际发射可靠率高达98%，飞行可靠率达90%，总可靠率为88.5%，这已超出其靶试验收标准85%的要求。可见，提高可靠性对武器效能至关重要。

　　文/李文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