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万元现金变瓷砖:螳螂黄雀在行动

  2015年初,朱文能和3位同事被公司领导派往广州,押运500万元现金回江西上饶,老总不采取转账等便捷方式,又不肯请专业押运机构,朱文能认为这是一笔不义之财,便串通两个好友,里应外合,在押运途中对一个装有160万元现金的旅行箱进行了“调包”。他想,既然是不义之财,老总一定不敢报案。可没想到,老总不但报了案,他调来的巨款也被他人卷走……

  160万元现金变瓷砖,押运队里谁是“内鬼”

  2015年元月30日上午,江西上饶一家贸易公司4名员工高有为、张光峰、阳远平、朱文能乘坐列车从广州押运500万元现金回到上饶。当他们乘坐公司派来的车到银行存钱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橙色旅行箱里160万元现金不见了,变成了瓷砖、纸和泡沫。押运负责人高有为马上向老总汇报,并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

  民警分别对4名押运人进行了询问。4人都说是他们亲手将160万元现金装入橙色箱子的,从广州到上饶途中从未离开过箱子半步,晚上休息也是轮流看守。他们没有泄密,更没有私吞现金。民警分析认为,如果没有人泄密,外人不可能知道旅行箱里装有160万元现金,就是知道了也不可能在4人看守下将巨款盗走。民警判断4人当中可能有“内鬼”。是“内鬼”与“外鬼”里应外合实施了“调包”。

  那么,这4人中谁是“内鬼”呢?58岁的高有为是公司的部门经理,在公司工作20多年,成熟稳重,是这次押运工作的负责人;44岁的张光峰是公司保安,性格开朗,善于言谈;51岁的阳远平担任公司行政采购,性格内向;46岁的朱文能,在公司工作两年,是公司的水电工,精明能干。4人曾经多次为公司押运现金,都没有出现过差错,且他们家庭经济条件都不错,应该不可能是“内鬼”。

  警方对4人在广州取钱到在上饶银行存钱的每个时间段进行了排查,也没有发现疑点,又对4人在广州的活动轨迹进行调查。据4人反映,500万元现金,他们分别装在黑色、银色、橙色3个旅行箱里。

  朱文能说张光峰拉着橙色旅行箱,他则拿着随身带的包。可张光峰说,是朱文能拉着橙色旅行箱,他则拿着随身带的包。这引起了警方的怀疑,警方断定朱文能和张光峰两人一定有人说谎。可是,监控视频比较模糊,根本无法验证两人说法的真伪。

  警方又调取两人押运途中的通话记录,发现朱文能与一个上饶本地手机号码联系频繁,而这在警方最初的讯问中朱文能却隐瞒了。通过调查,与朱文能频繁联系的手机号码的户主叫谢立星,是朱文能的老乡。警方在查看火车乘客信息时,发现谢立星与朱文能4人曾乘坐同一列火车去广州,又乘坐同一列火车回上饶。

  同时,警方也对橙色旅行箱做了检查,发现这种箱子在市面上并不多见。在走访上饶多家商铺后,一位老板告诉警方,几天前,有一名男子来店里买过这个箱子。他之所以对买主印象深刻,是因为买主是对照手机里橙色箱子的照片来买的。

  店铺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恰好拍下了这个买主的身影,买主是一名身材魁梧、胖胖的男子。警方确认这名橙色旅行箱的买主正是谢立星!这时,公司老总向警方反映,事发后朱文能提出过辞职,这更加深了警方对朱文能的怀疑。专案组分析后确定,朱文能可能就是“内鬼”,他与“外鬼”谢立星内外勾结、里应外合,共同实施了犯罪。2月14日,警方将朱文能和谢立星抓获。

  经审讯,朱文能和谢立星坦白了“调包”的经过,但是,他们却说160万元现金他们分文未得,全被别人卷走了,这个人身在何处,他们也搞不清楚。

  以为押运的是不义之财,贪念让精明变糊涂

  朱文能早年毕业于江西一所电力学校,2年前出于对他精湛技术的信任,被公司高薪聘为水电工。这么精明的人为何会“调包”呢?公司员工们都疑惑不解。朱文能入职2年来,多次被公司委以重任,和同事一起派往外地押运巨额现金。据朱文能说,他每次押运的现金都在千万元左右。第一次面对千万元现金,他的确被吓到了,甚至紧张得几天不敢睡觉,生怕一闭上眼睛,千万元现金就被人偷走了。

  面对巨额现金,朱文能说他开始几次从未动心过,他知道那是公司的钱,动不得半点贪念,只是每次押运他都会在心里想,什么时候他有这么多钱就好了。据他说,这次产生“调包”的念头是因为银行业务员的一句话。有一次,他们从外地押运现金,在银行取钱时,有名业务员对他们说:“这么多钱你们怎么不转账,又不是不义之财!押运多不安全,万一途中出了差错后悔就来不及了!”

  关于公司坚持用原始的方式押运现金一事,押运的职工们早就私下议论过,并且有各种猜测,有人怀疑是老总洗黑钱,有人怀疑是不义之财。总之,各种猜测都有,令朱文能半信半疑。这名银行业务员的话更加深了朱文能的怀疑,他认为,老总每次派他们押运的一定是不义之财。朱文能就产生了私吞押运现金的想法,因为押运的是不义之财,即使被他人私吞了,老总也不敢报案。

  这种想法一直埋藏在朱文能心里,令他不安。这次,朱文能接到高有为通知,要他安排好水电工作,去广州押运500万元现金。快要过年了,朱文能非常不情愿去,便对老总充满了怨恨。

  在碰头会上,同事们也都很不情愿。朱文能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大家都不情愿,何不这次下手?当天晚上,睡不着的他,打通了老乡谢立星的电话,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45岁的谢立星从小与朱文能一起长大,当时在上饶一家电信部门工作。虽然收入稳定,但想在上饶买一套别墅。听了朱文能的话,他兴奋地对朱文能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别说是私吞,就是抢也值得的!”

  接下来的2天里,2人对具体作案措施进行了多次磋商,确定用“调包”的方式侵吞一笔巨款。根据以往的押运经验,500万元现金,可能要3个旅行箱才能装下。有4个人押运,要想对3个旅行箱“调包”,操作起来非常困难,为保险起见,他俩确定对一个旅行箱进行“调包”。

  朱文能做内应,谢立星具体实施,如果“调包”成功了,160万元现金两人各得80万元。谢立星觉得这么多的现金,又有其他3人看守,他一人“调包”不够保险,又打电话给在上饶打工的牌友王成林,请他帮忙。27岁的王成林出生于上饶,在当地一家公司上班,和恋爱4年的女友准备2015年五一结婚。当时,王成林想买辆新车结婚,正苦于没有钱,便立即答应了。

  由于没能买到与谢立星同一班次火车的票,王成林便买了次日从上饶去广州的火车票。3人约定,等押运团队确定了用哪种颜色的旅行箱后,由谢立星去商铺购买相同的旅行箱采取行动。很快,朱文能便得知押运团队准备了黑色、银色、橙色3种旅行箱去广州装现金,便用手机拍了一张橙色旅行箱的照片发到谢立星的手机上,还告知他这种旅行箱上饶市某商店有买。

  谢立星按照朱文能发给他的旅行箱照片,购买了一只同样的旅行箱。回到家里,他和王成林对购买的旅行箱进行了伪装。根据朱文能提供的经验,装有160万元现金的旅行箱重约20公斤左右,谢立星将事先准备好的重约20公斤的瓷砖,装进旅行箱里,为了避免瓷砖在途中发出响声而被人发现,两人用事先准备的纸和塑料泡沫对瓷砖加以固定。随后,谢立星和朱文能坐上开往广州的火车。第二天,王成林也坐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

  巨款现金他人卷走,内鬼外鬼同落法网

  一路上,朱文能与谢立星以短信方式保持联系。到达广州后,谢立星入住朱文能同一家宾馆,紧密注视着朱文能一行的动向。王成林到达广州后,迅速与谢立星见面,3人商量,等押运人员取得现金后,在上火车前人流密集的地方实施“调包”。由王成林直接从朱文能手里“调包”,谢立星负责接应。押运人员在取得500万元现金后,分别将它们装入3个旅行箱,朱文能特意拉着橙色的旅行箱,和张光峰一起走在高有为、阳远平的后面。

  守在银行附近的谢立星和王成林马上跟了上去。王成林拖着伪装的旅行箱,箱面上还用一件衣服遮盖,两人并排快速行走,当走到朱文能身边时,王成林与朱文能迅速地从对方手中调换了旅行箱,“调包”过程也不过2秒钟。就在两人完成调包分开行走时,负责接应的谢立星接到妻子从上饶打来的电话,谢立星出发前隐约地向妻子透露过,他要到广州做一笔大买卖,成功了就可以在上饶买一栋别墅。

  谢立星离开上饶后,妻子总觉得丈夫行为不正常,便给他打电话,叫他不要做违法的事。为了不让妻子担心,谢立星努力向妻子解释,等他费尽口舌说服妻子挂断电话时,王成林和朱文能早就没了人影。谢立星急忙给王成林打电话,可王成林的手机竟然关机了,给他发短信也不回。他感到情况不妙,就发短信将情况告诉了朱文能。

  朱文能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突然意识到,老板发现“调包”了,首先会怀疑4个押运现金的人,4个人中,只有他来公司的时间最短,肯定会首先怀疑他。又想起一路上与谢立星在不停地发短信,精明的老板即使不报案,也会去电信局查他的通话记录。只要老板查他的通话和短信记录,他就会露馅。于是,他发短信给谢立星,“调包”行动风险太大,叫他一定要将所调换的橙色旅行箱追回来归还老板,争取老板的宽大处理。

  可王成林此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谢立星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他的行踪。朱文能只好跟随押运人员回到上饶,直至“调包”被人发现而报案。朱文能一边上班,一边苦苦地等待王成林的消息,当警方向他调查情况时,心虚的他故意隐瞒了押运途中与谢立星保持短信、电话联系,甚至将从银行出来时拉着橙色旅行箱的人说成是张光峰。没想到,欲盖弥彰,警方正是从这两件事上锁定他为犯罪嫌疑人。

  几天后,当警方再次讯问朱文能,他与谢立星是什么关系时,朱文能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只好承认与谢立星、王成林一起,对装有公司160万元现金的橙色旅行箱实施了“调包”。警方将朱文能和谢立星控制住,两人都对“调包”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愿承担法律的惩罚。但他们都说,他们没有得到一分钱,这160万元现金被王成林卷走了。不久,警方将潜逃到深圳的王成林抓获。

  王成林承认卷走“调包”所获的160万元现金的犯罪事实。至于他为何私吞160万元巨款,王成林供述,成功实施“调包”后,是谢立星接电话让他突然改变了计划。和朱文能、谢立星一样,王成林也认定这160万元现金是不义之财,既然被人“调包”了老板不敢报案,那么同样盗得这笔不义之财的朱文能和谢立星更不敢报案。他结婚要买车、买家具,需要一大笔钱,所以干脆就将160万元私吞了。

  王成林拉着旅行箱逃回到上饶老家,打开旅行箱时,他被160万元现金吓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现金,不敢将这么多现金留在身边,就全部交给了堂兄保管,还吩咐堂兄给他做了两件事,一是帮他还清所欠的四五十万元的赌债;二是买了一辆价值四五十万元的宝马轿车,买了一辆20多万元的大众轿车。剩下30万元,他埋在离老家200米的电线杆下,留给父亲养老。然后只带着1万元现金逃到深圳打工。

  春节期间,王成林不敢回家,他在静观其变,打算等事情平息了,就回上饶与女友结婚。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3月22日他以为事情已经平息了,可以为自己准备婚事时,却意外地被警方抓获。3人都对自己的愚蠢“调包”行为悔恨不已。谢立星父母年老多病,儿子只有6岁,如今一家人靠他妻子一个人微薄的打工收入维持生活。朱文能本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也是因为愚蠢的“调包”让幸福不再。

  王成林本来打算“五一”结婚,因为自己一时的贪念,深陷牢狱之灾,5月初,准新娘女友失望地与他分了手。两辆车和埋在老家地下的30万元都没收了。他是父母的独子,父母本来指望他养老送终,可如今却在四处为他筹措被他挥霍掉的盗来的现金,希望减轻他的刑罚。

  据公司老总说,这500万元是公司的业务款,不存在不义之财之说。至于他为何采取押运现金的方式,则三缄其口。目前,此案正进入起诉程序。

  文/许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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