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哪儿吹：共和党or民主党

　　两年一度的美国中期选举将于今年11月8日举行。按照美国宪法规定，国会参议员任期6年，每两年改选1/3；众议员任期2年，届满后全部改选；州长任期一般为4年，少数州为2年，本次中期选举将有36名州长需要改选。一直以来，在总统大选年，两党主要精力和社会关注焦点聚焦于总统选举，国会参众两院议员及州长选举相对容易被忽视，在这样的意义下，总统大选年之间的中期选举年一般成为两党强化内部治理、重新梳理党铭、增进选民团结的有利契机，往往会对两党在国会的势力平衡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进而深刻影响总统下一阶段的执政理念和政策取向。

　　中期选举前，两党会在各州陆续开展党内预选工作。2018年的预选已于2月20日在得克萨斯州率先启动，截至目前已完成15个州的预选工作。5月8日、5月22日两个“超级星期二”（多州同时举行预选）过后，两党的竞选策略和今年的选情风向已经可以初见雏形，笔者将对两大阵营初选情况进行简要概述，并对中期大选盘面进行预测分析。

　　民主党阵营—维持“彩虹联盟”

　　民主党方面，继续维持“彩虹联盟”竞选策略，深化巩固职业精英选民、高校选民、黑人选民、女性选民、少数族裔选民，民主党竞选委员会进一步挖掘并凸显候选人的标签色彩，一批符合“非政客”“女性”“退伍老兵”“有色人种”等标签的候选人脱颖而出。比如，得克萨斯州第7选区胜出的弗莱彻是一名女律师出身，毫无政治经验；内布拉斯加州第2选区胜出的伊斯特曼是一名公益组织的负责人，单身妈妈，毫无政治经验；肯塔基州第6选区胜出的候选人迈克格雷斯是美国首位F-18战斗机女飞行员，毫无政治经验，但上述选手都击败了各自的建制派对手。本次民主党内部初选，登记的女性民主党众议员竞选人数量猛增，仅在5月8日一天，民主党20个选区的众议员预选中，就有17名女性胜出。目前来看，相对胜选概率较高的是得克萨斯州和佐治亚州的州长候选人，巴尔德斯和阿布拉姆斯分别有希望成为历史上首位拉丁裔女性州长和首位黑人女性州长。

　　从选举策略上看，民主党竞选委员会主流观点认为，当下的党内初选中，具体政策取向并不是候选人应当关注的焦点，应该将注意力集中于个体叙事，讲出更为精彩动人的故事以争取选民认同，并适度传递新生代候选人的反建制理念色彩。在这样的意义下，民主党内自由派一翼相对收敛，对于移民、堕胎、医保、控枪等社会类议题相对放淡，候选人整体倾向于中间派和保守派路线。与此同时，为防止刺激并激发共和党选民，民主党候选人没有过度强调当下热炒的“通俄门”“艳星门”“间谍门”等特朗普丑闻议题，而是交由已在位的党内高层继续维系媒体舆论压力，为民主党整体选情造势。

　　共和党阵营—向特朗普主义靠拢

　　共和党方面，最为明显的特征在于几乎所有党内候选人纷纷表态，积极向特朗普和特朗普主义靠拢。2017年以来，特朗普所支持的候选人摩尔和萨科恩先后在阿拉巴马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第18选区的竞选中失利，给共和党高层敲响了警钟，党内围绕是否继续遵从特朗普路线还是坚持传统的共和党路线进行了多次辩论。由于近两个月以来，特朗普在叙利亚、伊朗、朝鲜和贸易战中的多项政策措施在党内保守派选民阵营接连得分，路透社近期的一则民调显示，共和党中期大选的选民支持率从3月末的31.7%上升至目前的41.4%，而民主党当下的支持率只有35.2%；一个多月前，民主党还领先13.7个百分点。民调的上升深刻说明，特朗普的个人政绩得到了选民认可，逼迫共和党内高层向特朗普主义绥靖，特朗普对党内初选控制力进一步增强。

　　目前，各州候选人纷纷邀请特朗普为自己站台，并竭力模仿特朗普的竞选路线。印第安纳州胜出的参议员候选人麦克布劳恩是名富商，竭力标榜自身的“圈外人”属性，高调主张反建制、反移民。西弗吉尼亚州的胜选者莫里斯是该州检察长，本是名建制派，却在竞选广告里描绘“大山压垮国会山”，打出反建制旗号；该州的另一位候选人布兰肯希普在竞选时打出“比特朗普还特朗普”的口号，竭力鼓吹种族主义和仇外情绪，他在接受采访时公然使用对非裔美国人的蔑称，并攻击共和党主席麦康奈尔由于娶了华裔为妻（交通部长赵小兰）而对华怀柔，这些措施令其选情一路看涨，以致需要特朗普直接出面呼吁选民不要投票给他，才最终致其竞选失利。

　　从竞选策略上看，共和党内部候选人普遍意识到当下遵从特朗普路线的重要性，即便是得到其他党内高层的庇护，也未必能够保证自己获得议席。得克萨斯州第6选区的庞兹获得了副总统彭斯和党内极右翼自由党团主席米德斯的联袂支持，却依然败下阵来就是深刻的教训。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的民调显示，59%的共和党选民认为自己支持的其实是特朗普本人，而不是共和党，这给各位候选人敲响了警钟，只有信特朗普才能获得胜利。《华盛顿邮报》评论道，全美各地的共和党竞选顾问这样劝告温和派共和党竞选人：展现愤怒。不要说你想要改变，而要说你想要“爆破”华盛顿；不要只谈你想做什么，而要谈你要和什么战斗；担忧政治正确性，处境危险的最终是你自己。

　　中期大选盘面分析及其意义

　　从今年中期大选的议席盘面来看，表面上，目前两党在参议院席位比为51：49（民主党为47席，但两名独立党派参议员和民主党持相同投票立场，通常视为49席），民主党只需要在中期大选中赢得两个参议院席位即可扳平。然而实际上，今年民主党控制的参议院席位有26个面临改选，而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席位只有9个要改选；更为糟糕的是，共和党要改选的9个参议员席位多数位于深红州，而民主党要打赢保卫战的州中，有10个州在2016年大选中把选票投给了特朗普。按照美国时政新闻网的分析，民主党要想在参议院翻盘，至少要拿下有一定机会的内华达州和亚利桑那州，同时力争难度较大的田纳西州和得克萨斯州，这意味着民主党需要拿下一些“最白（白人占比最高）、最乡村、民主党选民最少和拥枪立场最强烈的州”，相反，共和党只需在“希拉里州”中夺走1席即可保持参议院多数党地位。

　　由于参议院翻盘难度较大，民主党将今年中期大选的主要赌注押在了众议院，民主党选民也众志成城，希望在众议院能够奋力一搏。民主党要想主导众议院，需要在现有席位基础上新增至少25个席位。尽管看起来难度不低，然而按照数据统计，自1946年以来，选民支持率不到50%的总统，其所在的党在中期选举中将平均丢失36个议席。特朗普执政以来，民调支持率长期在35%～40%左右徘徊，众议院选举很可能成为民主党选民发泄私愤的有效途径。按照《库克政治报告》的分析，今年中期大选众议院的435个议席中，竞争性较强的议席共有56个，共和党需要捍卫其中的51个，民主党只需要捍卫其中的5个议席，相对而言较为容易，总体盘面对民主党极为有利。但伴随着近两个月来共和党选情的快速回升，以及考虑到民主党多数候选人政治资历较浅，众议院选情可能在下半年继续出现较大波动。

　　就本次中期大选的意义而言，除了将改变两党在国会的政治平衡以外，还有另外两点需要引起重视：

　　一是本次选举将深刻影响2020年的选区划分，从而为下一个十年的两党版图分布奠定基础。按照美国宪法规定，众议院的议席将按照各州的人口分配，每10年进行一次人口普查，根据普查结果确定各州众议员的人数和相应议席。由于宪法没有就选区划分的细则做出说明，一直以来，各州议会的多数党惯于利用其权力“不公正地划分选区”，建立高度向本党倾斜、对在任议员安全的选区，进一步建立本党在该州的议会党团中的长期政治优势。目前美国有部分选举研究机构预测，2020年将成为决定民主共和两党未来十年势力的关键性选举，而本次中期大选将成为特朗普连任竞选和共和党进一步巩固两院优势的关键性改选，较之于以往的中期改选意义更加突出。

　　二是就中美关系而言，长期来看，由于特朗普个人极其恣肆、偏执、强势的执政风格，无论国会中期改选结果如何，两党对于特朗普的牵制作用都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特别是在有关贸易战的议题上，民主党基本施政纲领就是实施贸易保护主义，目前两党在这一议题上异议不大，普遍支持特朗普的单边强势政策。民主党如果实现众议院翻盘，在社会性议题上将对共和党形成较大掣肘，但在财政、外交等议题上，民主党内中间派将与共和党保守派取得较好合作，不会对总统实施太多限制。事实上，中期大选对特朗普对华政策的影响主要发生在大选之前。由于共和党内部选民凝聚力主要靠强势的特朗普主义予以维系，特别是铁锈地带的制造业选民对于贸易战的开展极为拥护，为了在大选前不断提升共和党和特朗普个人支持率，预计美国政府不会在这一问题上出现态度软化，否则存在被民主党指责并翻盘的风险。

　　目前来看，共和党最大的风险在于时间，距离11月8日的选举日还有5个多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税改成效、贸易战的具体落实、伊核协议的制裁举措、美朝谈判成果、以色列伊朗矛盾、“通俄门”调查结论都有可能成为特朗普执政政绩的“爆破点”，任何一项议题如果出现失败，都有可能打乱共和党的全盘部署，给选情带来决定性的影响。上述议题中的绝大部分将在9月之前可见分晓，以后两党将进入传统的选举时间，今后的3个月将成为2018年中期大选关键性的波动期。

　　□王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