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校园多了几分伤感的情绪,离别的时刻对于每个毕业生来说都显得很沉重。
阔阔每次来上播音课都会跟我讲述班里的离愁别绪。她说,那天下午,她跟闺蜜刚进教室就听到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哭声。被伤感的情绪感染,她俩也抱头痛哭起来。这时,教务处长推门进来,一脸严肃地说:“嚎什么?不知道学校领导都在隔壁办公室开会吗?”然后,他突然看到同学们脸上挂着的泪珠,话锋一转:“知道同学们要毕业了,想再见就回学校来嘛!”没想到,这么一说,大家哭得更猛烈了。场面几乎要失控时,校长推门进来,心疼地说:“好了好了,同学们,你们心里难过我们知道,要不,你们再哭会儿,我们这会就先不开了。”
阔阔回忆那场面时声情并茂,小眉毛时而抬起时而落下,听得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跟阔阔分手后,我有些感慨,人的一生会面临很多个岔路口,需要我们做出选择。阔阔现在还不会意识到,未来她和同学看似不同的人生,是在类似毕业季这样的节点里,他们做出的一个个决定。随着时间的累积,他们的生命半径画出了不同的圈。
不由得想起《出路》这部纪录片,里面有一个跟阔阔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生活在甘肃的偏远山沟里,家里兄弟姐妹多,一家五口每年的开销不到50块钱,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把视频往回倒了倒,确认没听错。姑娘很勤快,小小年纪就喂猪、做饭、干农活……每到收获的季节,她要给全家人做一日三餐,家人们则要穿过一条几乎垂直的陡坡才能到达他们开垦的农田,一上一下就是一天。她最开心的是干完活后可以到学校念书,尽管学校里只有两个老师和五个学生。
导演郑琼用了六年的时间拍摄这部纪录片。片中有一个长镜头,正对着女孩父母上工的那个陡坡,山那么大,路那么弯,人那么小……
六年后,当郑琼导演再次去拍摄时,小女孩已经嫁给了表哥,她把嫁人当成了出路。她爸爸对着镜头说:“女孩子嘛,上再多的学也是要嫁人的,认识几个字就行了。”
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看世界的权利最值得珍惜,却被很多人轻而易举地抛开了。《牡丹亭》里有一句经典的唱词:“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几许?”无论别人口中转述的风景有多么醉人,都不及自己眼见为实的十分之一。
前段时间看过一本书,是阿富汗著名的女议长法齐娅·库菲写给女儿的十七封告别信,名字叫做《我不要你死于一事无成》。在阿富汗,女人想要出门得有同族的男性陪伴,更不要说像男人一样拥有选举权和当上女议长。尽管属于名门望族,但法齐娅曾经和母亲一起睡在厨房的地板上,只因为她是个女孩。那些日子里,她以为厨房的窗口所及之处已经是整个世界。后来,法齐娅破除重重枷锁,冒着生命危险,成为阿富汗历史上第一位女议长。为了能够见到窗外那别样的风光,她奋斗了半生。然而如果当初她不越界,就无法到达窗口之外的那些天地,就永远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绮丽。
生命如此短暂,短到用力握住自己的梦想都还不够。这个世界就是愿意看到你一脸倔强,满身伤痕却依旧可以昂着头爬起来的样子。
从芒种到夏至,从慢慢适应无聊的蝉鸣蛙叫,到不时遭遇劈头盖脸的狂风骤雨,燥热、压抑、倾泻、别离、期待、憧憬……太多的情绪载满了七月的云朵,每一次夕阳的离去仿佛都在天空中画满了眷恋,七月的空气里注定有不寻常的味道。
文/本刊专栏作家 谢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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