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大国竞争”,美国海军全球布新局

  • 来源:兵器知识
  • 关键字:大国竞争,美国,海军
  • 发布时间:2018-09-19 14:25

  特朗普上台后,先后发布《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和《国防战略报告》。这两份报告均把中国和俄罗斯定位为“主要竞争对手”和“超过恐怖主义的对美国国家安全的最大挑战”,强调展开对中俄的“大国竞争”。在此背景下,特朗普批准了2018财年6980亿美元的国防拨款。2018年2月12日,特朗普政府又向国会提交了7160亿美元的国防预算。在“大国竞争”战略的指引和巨额军费支持下,美国海军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同时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美国海军将何去何从?从去年以来先后出台的《重返海洋控制》《美国海军355艘军舰计划评估报告》《未来的海军》《在有争议环境中的近岸作战行动》等多份战略报告,以及近来美海军重组第二舰队、更名太平洋司令部为印度洋-太平洋司令部等一系列战略举措来看,美国海军无疑正在加紧准备“大国竞争”,其新一轮的全球战略布局的大幕正在缓缓开启。

  大西洋、北冰洋:重组第二舰队应对俄罗斯

  2018年5月4日,美国海军作战部长理查德森在诺福克军港宣布将重建第二舰队,以负责美国东海岸和北大西洋防务。理查德森表示,“世界已重返大国竞争的时代,美国安全环境再次变得困难和复杂起来,因此应恢复第二舰队以应对这些变化,尤其是在北大西洋”。

  第二舰队的前身系1946年组建的第八舰队,1947年第八舰队更名为第二特遣舰队。为应对华约和苏联的海上威胁,支持北约和第六舰队的前沿部署,1950年2月美国海军在第二特遣舰队的基础上组建了第二舰队,负责统辖美国东海岸至北美洲与格陵兰岛之间的大西洋西北部海域。

  冷战期间,第二舰队先后参加了古巴导弹危机海上封锁行动,以及美军入侵格林纳达和巴拿马、海湾战争等重大军事行动。随着苏联解体和冷战结束,第二舰队面临的威胁大大降低,在与美海军其它舰队的竞争中逐渐被边缘化,仅参加了1993年海地发生大地震后的人道主义救援行动。

  受全球金融危机影响,奥巴马政府于2010年开始大幅削减军费开支和精简美军机构。由于第二舰队辖区与2008年7月重组的第四舰队管辖的中南美洲附近海域有所重叠,奥巴马政府以俄罗斯威胁已经消除为由,于2011年下令解散第二舰队。第二舰队所属的126艘舰船、4500架飞机以及近9万名人员移交海军舰队司令部,其原有辖区也分别由第四舰队和第六舰队接管。

  随着近年俄罗斯综合国力的复苏,俄罗斯海军扩大了其全球海上存在。虽然俄海军力量仍无法与苏联时期相比,但事实是通过军事介入乌克兰危机和叙利亚战争,俄海军大大强化了在黑海和地中海的军事存在,而且俄军舰机在大西洋北部、波罗的海和北冰洋海域的活动也明显增加。

  第二舰队被撤销后,美国主要依靠第六舰队来维持在大西洋和地中海的海上影响力。受叙利亚问题和伊核问题的牵制,第六舰队的“杜鲁门”号航母战斗群主要在地中海执行任务,无法全力应对俄罗斯海军在北大西洋的活动。美国认为,俄军舰艇如果进入西大西洋,将使美国东海岸一系列重要军事设施暴露在俄军视野下。俄军最先进的“亚森”级攻击型核潜艇携带的导弹,能够打击美国东海岸任何城市和目标。俄军潜艇甚至有可能采取二战时期德军的“狼群”战术切断美欧之间的补给线。美军驻欧部队司令詹姆斯·福戈上将曾呼吁,俄罗斯潜艇在大西洋游弋,对美军舰艇造成了威胁。

  北约也对俄罗斯的海上活动忧心忡忡。去年以来,北约多次报告俄罗斯潜艇在北大西洋进行海底通信电缆的探测。为了保护北美和欧洲之间的海底通信电缆等关键基础设施,以及美国海军通过大西洋和北冰洋向欧洲运送作战物资的海上通道安全,今年2月14日北约国防部长会议决定组建“大西洋司令部”,以应对俄罗斯北方舰队的舰机在北大西洋附近多次“侵入”。

  美军重建第二舰队的直接目的是遏制俄北方舰队在波罗的海、大西洋和北冰洋海域的频繁活动。这无疑是顺应了特朗普的“大国竞争”战略,与俄罗斯在大西洋和北冰洋展开海上战略竞争。

  据悉,重建的第二舰队司令部设在美国诺福克海军基地,编制为85名军官、164名士兵和7名文职人员,司令预计由一名三星中将担任。今年7月1日,第二舰队将正式运行。北约“大西洋司令部”很可能也设在诺福克海军基地。

  印度洋、太平洋:印太司令部领衔围堵中国

  5月30日,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在主持太平洋司令部司令交接仪式时宣布,太平洋司令部更名为印度洋-太平洋司令部(简称印太司令部)。对于太平洋司令部的改名,马蒂斯给出的理由是“象征美国对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决心和承诺”。实际上,这是美军落实特朗普政府“印太战略”的一项重大举措。

  传统意义上太平洋与印度洋是各自独立的,“印太”则是一个新兴的地理空间概念。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政治经济的互联互通,太平洋与印度洋日益成为紧密的联合体,从而在地缘上赋予了战略弧的视角和价值。奥巴马时期,美国就将南亚次大陆囊括进亚太地区,鼓励和支持印度参与太平洋事务,并把美军在西太平洋尤其是东南亚的军事部署与印度洋的安全形势联系起来,为“印太战略”提前布局。2017年11月5日,特朗普在日本横田的美军基地首次阐述了“印太战略”构想,并指示其国家安全团队制订实施“印太战略”的详细计划。所以在某种意义上,特朗普的“印太战略”也是奥巴马“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延伸与拓展。

  太平洋司令部更名为印太司令部,更多地被外界解读为美国在该地区对抗中国军事和经济压力的最新举措。尽管在权力交接仪式上,美国防部长马蒂斯含糊其辞称美军将坚定不移的走“大国竞争”的道路,而前任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里斯则直言不讳地点名中国在南海的“军事化”仍然是美军最大的长期挑战。

  新成立的美军印太司令部继承了原太平洋司令部的架构、职能和兵力配属,防区东起美国西海岸,西至印度西部边界,北接北冰洋,南达南极大陆,覆盖了超过50%的世界面积和近60%的世界人口,横跨36个国家和20个地区。该司令部所属兵力37.5万,其下属的太平洋舰队拥有6艘航空母舰、约200艘舰船和1100架飞机。在美军按战区划分的各联合作战司令部中,印太司令部是规模最大、辖区面积最广的。美防长马蒂斯将此形象地比喻为“从宝莱坞到好莱坞,从企鹅到北极熊”。

  在一定程度上,太平洋司令部一直扮演着反华“急先锋”的角色,其历任“掌门人”也多以对华强硬著称。印太司令部首任司令戴维森4月在国会听证会上表示,上任后将调整美军在印度洋和太平洋地区的军事存在,并呼吁增加各大军种在印太地区的兵力部署以应对中国。

  所以从军事角度看,太平洋司令部更名为印太司令部有利于美国在印太地区推行军事一体化,强化太平洋和印度洋军力的部署、发展和整合,将两洋高度整合、连为一体。事实上,美军近来已经用增兵印太地区的实际行动为印太司令部正名。美海军最先进的“米利厄斯”号宙斯盾驱逐舰已进驻横须贺海军基地,从而完成了向该基地追加部署3艘宙斯盾舰的计划,美军在印太地区的军事实力得到进一步加强。

  与此同时,美国国会也要求美军更加关注中国在印度洋和太平洋的活动,对抗中国在印太地区的影响力。美国国会众议院通过的2019财年国防授权法案强调,“印太战略”对于维护地区海上安全以及确保美国主导地位极为重要,要求强化与日本、澳大利亚、印度以及其它地区国家军事合作,并改善台湾的防务能力。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在国防授权法案中强调,将为美军在印太地区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提供资金支持。

  虽然美国国防部发言人罗布·曼宁表示,“太平洋司令部”更名为“印度洋-太平洋司令部”后不会改变其现有的责任划分,但事实上,太平洋司令部的任务辖区本身就包括了印度洋,只是印度洋长期在战略上处于次要地位,更名后印度洋的重要性将上升到与太平洋同等的地位。可以看出,美国把中国作为这一地区主要竞争对手进行遏制的战略决心已付诸实际行动,并将采取太平洋和印度洋两翼钳制的战略手段。

  不同于西太平洋方向,美国在印度洋并没有完善的军事基地群和牢固的盟友关系,而中央司令部主要应对的是中东地区,无力兼顾印度洋。因此,美国要强化在印度洋的力量存在,就离不开与印度的紧密合作,这将进一步推进印度在美国战略棋局中的地位。太平洋司令部更名后,美印在军事合作方面将进一步向纵深发展。

  回归近岸:联合夺取近岸地区制海权

  近岸地区聚集着世界上大部分的城市、人口和财富,各国的重要战略目标也大都集中在此。冷战后,美国海军奉行“以海制陆”的战略方针,强调前沿存在、前沿部署和前沿作战。特朗普上台后,强调重点构筑平时以“远海封锁”为支撑、战时以“近海阻遏”为重心的“劝阻拒止型”作战体系,以牵制、平衡和防范地区新兴大国。

  近年来,伴随着全球战略环境呈现“指数级”变化,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在近岸地区出现了严峻的“外患”和“内忧”。一方面,美国海军面临的潜在对手日益强大。在近岸地区,潜在对手往往拥有反舰导弹、水雷、低噪声非核动力潜艇、近海侦察和探测系统的支持,其先进的水下作战能力、远程精确打击能力、太空作战和网络空间作战、电磁频谱能力和信息战能力,将对美海军前沿部署的大型海外基地和舰船造成严重威胁。

  另一方面,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的发展陷入低潮。在美国传统基金会去年10月发布的《2018年美国军事实力指数》中,美国海军的作战能力被评为勉强及格,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作战能力被评定为弱。虽然美海军陆战队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中积累了维稳和反叛乱作战的丰富经验,但却导致其传统海军背景角色日益弱化,“确保近海进入”和“赢得小规模战争”两大核心能力受到严重侵蚀。主要体现在:一是海军和海军陆战队之间缺乏通用战术指挥和控制条令,易出现指挥紊乱;二是舰队和联合部队海上司令部中的陆战队人员严重不足,陆上攻击行动的筹划和实施受到较大掣肘;三是海军陆战队两栖戒备大队和远征小队兵力不足。2012年以来,美海军陆战队共削减了4个步兵旅和12个飞行中队,总兵力降至18.2万,存在较大的兵力缺口,同时还缺乏F-35B战斗机、CH-53K直升机、KC-130J加油机等空中力量支援;四是海军陆战队仅限于执行岸上作战任务,缺乏可用于近岸作战的联合高速船、两栖舰只和濒海战斗舰,不能满足海军和海军陆战队远征任务的需求;五是水面舰艇不仅防空、反导、反潜和反舰能力有待提升,近岸攻击能力也严重不足。

  受美陆军提出的“多域战”概念启发,2016年底美海军陆战队发布了《海军陆战队作战概念》文件,提出海军将海军陆战队输送登陆后,由海军陆战队负责为F-35B战斗机建立前沿机场,之后由F-35B战斗机和“海马斯”火箭炮压制威胁舰队的敌方反舰导弹和雷达系统,形成“由海向陆”进而“倚陆制海”的多域作战能力。为此,2017年海军陆战队发布《竞争环境中的沿海地区作战》文件,提出在沿海地区实施“多域战”所需的由舰到岸机动、两栖火力支援和效果、清除两栖攻击路线、两栖C4和两栖信息战的五种核心能力。

  2017年9月,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联合发布了《在有争议环境中的近岸作战行动》的新战略,提出海军与海军陆战队联合争夺和维持近海环境下的制海权,以应对包括群岛和沿海地理环境、先进传感器的扩散以及机动式远程岸舰导弹系统等带来的一系列新的挑战。在美国众议院已批准7160亿美元的2019年国防授权法案背景下,特朗普“重振美军”和355艘军舰计划已经启动,近岸作战新战略无疑将为美国海军特别是海军陆战队带来新的发展机遇。5月26日,美国海军正式接收第7艘“独立”级濒海战斗舰“曼彻斯特”号。截至目前,美国海军授予的29艘濒海战斗舰合同已有13艘交付,13艘正处于建造与试验阶段,还有3艘处于预建造阶段。

  受作战平台、保障基地和附带杀伤的限制,近岸作战战略在未来执行中恐将出现诸多问题。值得注意的是,近岸作战战略把西太平洋、地中海和波罗的海作为战略适用区域,重点关注在精确武器、岸基传感器、空基和海基平台方面具有“强大海上拒止能力”的国家,把中国、俄罗斯和伊朗等国家视为潜在对手,这或将对地区和全球安全形势产生更多不利影响。

  应对“大国竞争”:开启新一轮战略调整

  不难看出,美国海军正在编织新的全球战略网,这张大网正沿着近岸地区向大洋深处缓缓拉开。在欧亚大陆的西端,美国借助北约同盟体系,通过重组第二舰队和组建北约“大西洋司令部”,在大西洋和北冰洋构筑遏制俄罗斯海上力量的“水上长城”。在广袤的印度洋和太平洋,美国将太平洋司令部更名为印度洋-太平洋司令部,积极构建美日印澳“四国联盟”框架,同时拉拢相关国家,积极打造围堵中国的“亚洲版北约”。在西太平洋沿岸、地中海、波罗的海和红海,美国紧盯具有“强大海上拒止能力”的中国、俄罗斯和伊朗等国,准备推出近岸作战战略展开激烈争夺。所有的这些战略动作,从本质上而言都是要适应全球以及美军自身新的变化,调整美国海军的力量部署和运用方式,从而开启美海军新一轮的全球战略调整,以顺应特朗普提出的“大国竞争”。

  但是,美国自身实力和盟友体系能否支撑起这充满冷战色彩的战略还存在很大疑问。为应对“大国竞争”,美国防部长马蒂斯在今年四月份国会的一次听证会上表示,美海军将缩短航母的部署时间,增加部署的不规则性和不可预测性,并增加在有关地区的军事存在,这不但能减轻舰队负担,还能让潜在对手更加担忧。

  马蒂斯出身海军陆战队,此番言论听起来很美,仔细琢磨就显得有点外行。美海军航母编队的训练和部署周期模式是根据2015财年出台的“优化舰队反应计划”实施的,每个周期为36个月,其中海外部署期为8个月。如果马蒂斯缩短海军航母部署周期和地点的计划得以实施,美海军航母战斗群将被要求在世界各地加大存在,打乱其航母编队部署的规律,必将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甚至引发类似第七舰队的灾难。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前任司令奥金中将就指出,因为第七舰队承担了远超额度的任务,且人力严重不足,多方因素最终导致第七舰队去年发生两起撞船重大事故。

  美海军即将进行的重大战略调整,其可行性和潜在后果也引发了广泛质疑和批评。俄罗斯军事专家认为,美军重建第二舰队的假想敌是俄罗斯,将增加俄美潜艇在北冰洋和大西洋海域发生正面对抗的可能性,也必将引发俄罗斯的战略反制。在5月3日的俄国防部电话会议上,俄国防防长绍伊古已表示,俄海军在今年年底前接收的6艘新舰船和4艘升级后的舰船将优先加强北方舰队。理查德森宣布重建第二舰队的第二天,俄罗斯国防部副部长鲍里索夫就“隔空喊话”,证实俄军“匕首”Kh-47M2高超音速导弹已具备作战能力,可轻易突破敌反导防空系统,对固定和机动目标实施精确打击,能有效对付航母战斗群。

  对于借助印太司令部推动的美日澳印“四国联盟”,对美国的“印太战略”也各有不同的诉求和担忧。印度一方面期待美国在印太地区发挥更大作用,另一方面也希望保持自身的独立性,担心被美国利用。印度拒绝邀请澳大利亚参加“马拉巴尔2018”联合军演,就被认为是在避免发出针对中国的信号。印度总理莫迪在今年的“香格里拉对话会”上也没有发出美国所期待的声音。澳大利亚担心加入美国的“印太战略”会使自己陷入中美之间的战略困境,影响对华关系的改善。中日关系近来呈现明显改善势头,日本也表明了参加“一带一路”建设的积极态度,推行对抗式的“印太战略”并不完全符合日本的利益。

  在经济全球化加速推进的今天,美国海军片面强调自身绝对安全而采取“大国竞争”式的战略调整,既不合时宜,也不明智。这不仅会让世界重新陷入大国军备竞赛的泥潭,也必然对地区安全乃至全球局势造成不可低估的负面影响。如今,美国国内经济复苏乏力,频频对贸易合作伙伴和盟友挥动贸易制裁大棒,其孤立主义早已不得人心,美国海军的全球战略扩张恐怕反而会加速美国进一步走向衰落。

  文/慕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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