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让子弹飞一会

  • 来源:世纪人物
  • 关键字:姜文,《让子弹飞》,票房,纪录
  • 发布时间:2011-01-11 17:17
  2010年12月16日凌晨,姜文的第四部作品《让子弹飞》在全国院线同步上映。据发行方中影透露,16日《让子弹飞》零点场在全国票房已经超过100万,不但超过年初的《阿凡达》,还一举刷新了近10年来中国电影零点首映票房的最好纪录。

  子弹飞过大荧幕,电影落幕,全场起立,鼓掌。

  宁财神在微薄上说,姜文的王朝开始了。

  这句话会引起多大的争议,可以想象。但是国产“大片”自2000年《英雄》开创动辄破亿成本的模式以来,有几部让我们鼓掌起立?笔者简直数不出来。

  上部《太阳照常升起》够出彩,但只有两种受众,要么绝对天真,要么绝对深刻。这回姜文修炼得更加聪明,他让各种水平的观众都能看到足够好的东西。

  三年以后,我们又等来了姜文。

  这一次姜文把自己的野心藏在了表面的喜剧包袱之下。《让子弹飞》是一部商业片,却比国内绝大多数艺术片更艺术。钱挣了,还站着。而且藏得深了,反而站得更直。

  靠天资亦靠后天努力

  都说姜文聪明过人,但他自己却讲,弄不清到底天资是什么,他只知道要做有兴趣做的事情,比如,抽烟,又比如,拍电影……也许他的天资遗传自父辈,也许是那个年代造就了他。

  姜文,原名姜小军。河北唐山人。1963年1月姜文出生在唐山的姥姥家,童年便是在唐山度过。在从姥爷家回到父母身边后,又辗转到过贵州、湖南。1973年,也就是姜文10岁时,全家才迁到北京定居。四处迁移的生活和部队的特殊环境对姜文产生了不小影响,同时也大大丰富了他的社会阅历。姜文是家中的老大,他还有个妹妹姜欢,弟弟姜武。

  姜文说:其实人活着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情,首先是亲情。干事业、获得成就、挣钱……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如果没了这个“情”字,活着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姜文与父母的感情很深。现在,无论是演戏还是导戏,只要是在北京,必定派专车将父母接到拍摄现场,让父母看看工作时的状况。每部新电影出来,必定把最好的位置留给父母,请他们看完戏后提意见。

  即使是在创作上,他有时也会听父母的意见。当年拍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就是先请父母看了导演送来的原作小说,听父母说故事好才接下了这部戏。后来当导演拍摄《阳光灿烂的日子》,定下夏雨来演男主角,也是听了母亲对夏雨的评价后才确定。前几年在拍摄那部《鬼子来了》时,在河北迁西外景地,赶上父亲在北京动手术,他不顾自己极度的疲劳,在病房和弟弟姜武轮流守了一天一夜。

  作为一名“业余导演”,姜文作品产量上的低调与质量上的高调形成反比,一如他内心的狂傲与做事的精细形成的对比,让姜文飞一回,这位中国电影的怪才、鬼才,会击中什么?

  在《太阳照样升起》里,姜文提一把枪铳,猎装皮靴,在通透、明亮、仿佛玻璃一样的山林中打鸟,“砰”地一响,惊飞一群斑鸠。音乐老师出身的姜文母亲看完这部片子,说,“我就爱听那几声枪响,真带劲!”

  到了《让子弹飞》,姜文毫不吝惜地让这种擦着耳边飞过的子弹声从头响到尾,砰砰砰砰,他的节奏感和惯有的密实,砸过来,让坐在电影院里的你不由自主把重心后移,腰眼挺直,贴紧座椅靠背,肾上腺素激增。

  《子弹》飞过来了,一场高密度的斗智斗勇,已经开始。

  精心打磨的子弹,给力

  从决定拍《让子弹飞》的那天起,姜文就决定了这将不是一个复杂的电影,“是一个比《太阳》简单得多的东西,是一个‘看得懂’的东西。”他形容。

  姜文曾经把那些完全不用动脑动心的商业电影定义

  为“方便面”电影,“有些电影是把观众看出自信来了,就像方便面电影。我的电影是让人看出自尊。”他想给观众端上的,是一坛辣辣的烈酒。“我爸说我老想弄酒,但有些部分弄成了酒精,酒精不能直接喝,不然就中毒了。他说让我以后弄点低度酒,喜欢喝酒精的毕竟是少数,要替国情考虑,可以稀释一点。”姜文笑说。

  在姜文看来,商业片,并不只意味着商业化的元素,商业的宣传、包装和发行模式;明星、噱头和俗文化也不是商业的内核,“商业”电影的真正本质,是用符合商业逻辑的方法来操作电影,换言之,“对于我这个导演来说,对投资方最大的心疼,就是在不超支的前提下,拍出最高质量的电影。”

  “《子弹》前前后后打磨了好几年,最后的投资一共在1.1亿左右,按规模和效果,比起那些动不动耗资好几亿的商业大片来,这个投入不算贵。”制片人马珂说。

  姜文内心有一个关于大片的标准,这标准要用到金钱,但又无关金钱。

  《让子弹飞》里的廖凡、邵兵,当时接到片约就直接开往片场,他们都快到青石岭了,还没见过剧本长什么样儿,更不知道演谁,只给了一录音,录音里是姜文讲这么一故事。哥俩坐在车里歪着头在那儿听,“听着还特好玩儿,还四川话的,可咱们俩演谁啊?”二人笑道。

  六编剧之一的郭俊立已经不记得一共改过多少个版本的剧本,数得出的版本有五十多个,还不包括无数在现场的临时改动版。姜文重视本子,电影拍了不到一年,但是磨剧本就花了将近两年。

  危笑是另一个编剧,他初到顺义参加剧本讨论的时候,会议室里最多时坐了二十多个编剧同行,故事的脉络写在黑板上,整整写了5块大黑板。“几乎是每一个黄四郎和张牧之的争斗回合都概括成8个字,每一分钟8个字,我们写了大概有120行。120多张纸条,全部贴在黑板上,纸条背面是剧情的详细展开,随时可以摘下来补充。”他说姜文的编剧习惯就是:大范围讨论,听各路英雄发言,然后什么好东西都想要。

  “姜文写剧本有个外号叫‘刷漆’,他说一个剧本,永远不要想一步写好。不停地在胚胎上一层一层地刷,恨不得每天开机之前还在刷漆。”郭俊立说。

  站着,并且把钱挣了

  《让子弹飞》有普通话和四川话两种版本,因为姜文曾在贵州生活过,而葛优的母亲是重庆人,他们俩开口说四川话的障碍较小,而让发哥说四川话似乎有点不太现实,但发哥的“御用”配音演员恰好是成都人宣晓鸣。

  在电影里,有一段台词耐人寻味。假师爷老汤教张麻子生财之道,但姜文饰演的张麻子拒绝下跪。

  姜文掏出手枪,“凭这个能不能挣钱?”

  葛优:“能,山里。”

  姜文又掏出县长的惊堂木,“凭这个能不能挣钱?”

  葛优:“能,跪着。”

  姜文啪地把手枪和惊堂木拍在一起,“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

  “站着赚钱”还是“跪着赚钱”,体现了中国电影导演目前面临的困境:要高傲地站着,坚持着自己的艺术理想,就意味着曲高和寡,失去绝大多数观众;而当你在艺术上向观众妥协了之后,做得够通俗,则被评价为“跪着挣钱”,不坚持艺术理想。

  17年来,作为导演的姜文一共只拍过4部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太阳照常升起》三部作品都证明了他并不认可“电影是娱乐时代的消费品”的电影观,他试图在自己的电影中加入大量对于历史、对于社会、对于人性的思辨性内容。《南方周末》评价他的电影:“没有刻意走向世界,却成为世界围观中国精神的样本,影响着中国的气质和进程。”

  一度,姜文也在“站着赚钱”与“跪着赚钱”间迷失。2005年,姜文推出《太阳照常升起》,这部积攒了7年力量的爆发之作,票房惨遭滑铁卢,剧情被指晦涩难懂。姜文表示,这部电影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教训,让他重新思考如何与观众相处的问题。

  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中国电影逐渐形成商业化雏形,在一大批电影人的努力下,国产电影在摸索中不断发展和完善商业化之路。然而,十几年间,真正“叫好又叫座”的中国商业电影却寥寥。一些胸怀崇高电影及艺术理想的导演纷纷转投商业片,而这些影片在取得高票房的同时,也一次次透支了中国电影人的信誉:面对《赵氏孤儿》的褒贬不一,外界不禁扼腕,《霸王别姬》时的陈凯歌已远去;而《三枪拍案惊奇》、《山楂树之恋》,也让张艺谋一次次陷入饱受诟病的尴尬境地。中国导演们忙于跟上好莱坞商业大片的步伐,但无论是电影理念还是电影技术,都表现出无法弥补的差距。

  “站着把钱赚了”,也许,在《让子弹飞》后,姜文有可能会为中国商业电影确立一种新的标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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