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肉第一股Beyond Meat上市：1.4万亿肉食消费市场的革命？

　　这家由比尔·盖茨、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等名人投资的公司，高达170%的营收同比增长率不得不让人思考人类未来的食物革命：人造肉是否会替代当前的肉类，畜牧业是否不再必需，或至少是大幅下降？根据MarketsAndMarkets的研究报告，人造肉预计将每年以6.8%的复合增长率增长，在2023年左右的市场渗透率将达到1%，有望在1.4万亿美元的肉食消费市场中分得140亿美元的份额。更健康、对环境负面影响更小是人造肉兴起的主因，然而技术成本高昂以及对传统畜牧业冲击引发的社会问题，仍然是不可忽视的阻碍。

　　2019年5月3日，人造肉公司Beyond Meat（BYND.NSDQ）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募集资金2.19亿美元。这家股东包括比尔·盖茨、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Twitter聯合创始人埃文·威廉姆斯（Evan Williams）、前麦当劳CEO唐·汤普森（Don Thompson）创立的风投公司Cleveland Avenue等大咖的明星公司，也使得人造肉行业的关注度迅速升温。

　　IPO之前，Beyond Meat已经累计融资 1.64亿美元，除了吸引一众自带光环的IT、娱乐圈名流之外，还获得了美国肉制品巨头泰森食品旗下泰森创投（Tyson Ventures）的投资，这一认可意义非凡（表1）。

　　表1：IPO之前Beyond Meat主要融资情况

　　表2 ：Beyond Meat主要产品

　　那么，Beyond Meat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它何以受到各方资本青睐？

　　快速成长的植物蛋白肉公司

　　Beyond Meat通过植物衍生的氨基酸、脂类等原料适当组合，仿制肉类的味道、口感、营养成分，提供革命性的植物肉类产品组合，是美国发展最快的食品公司之一。其产品主要包括两大类，其中，新鲜植物肉类产品包括素食汉堡Beyond Burger、素食牛肉Beyond Beef、素食香肠Beyond Sausage和素食鸡肉Beyond Chicken等；冷冻植物肉类产品主要是素食牛肉碎Beyond Beef Crumbles。Beyond Meat所有的产品均用大豆或者豌豆蛋白制成，不含麸质、乳制品，无反式脂肪、胆固醇和生物工程改造的原料，符合人们对健康的追求。

　　Beyond Meat于2009年在马里兰州成立，2010年在该州设立制造工厂，2011年在特拉华州注册，最初名为“J Green Natural Foods Co”，同年10月将名称变更为“Savage River，Inc.”，同时开始以“Beyond Meat”名称从事商业活动；2016年推出旗舰产品素食汉堡The Beyond Burger。

　　Beyond Burger作为全球首款在肉食区域售卖的素食汉堡，外观、味觉和真正的牛肉相似，比真正的牛肉含有更多的蛋白质和铁，并且不含胆固醇，饱和脂肪也比真正的牛肉要少（表2）。

　　这一产品面市后大受欢迎，在零售和餐饮渠道都取得了亮眼的表现。2017年6月，美国零售商酷乐客（Kroger）及其附属品牌的门店中，有1000家店的肉类部门都在出售Beyond Burger。2017年末，加拿大第二大快餐汉堡连锁店A&W Canada在其1000个网点的菜单内增加Beyond Burger。2008年8月，Beyond Meat与三家主要分销商合作，在欧洲推出产品。此外，还与亚洲经济商保持业务联系，以期未来拓展亚洲市场。

　　图1：Beyond Meat毛利率情况

　　图2：Beyond Meat总收入结构（按产品）

　　图3：Beyond Meat净收入结构（按渠道）

　　图4：Beyond Meat费用率情况

　　Beyond Burger的推出，使得Savage River，Inc知名度大增。2018年，Savage River，Inc.正式更名为“Beyond Meat，Inc.”，并于2019年5月挂牌上市。

　　随着新产品的不断推出以及销售渠道的拓宽，Beyond Meat的营业收入大幅增长，2018年净收入（剔除折扣）为8793.4万美元，同比增长169.89%，年复合增长率达到132.23%。

　　虽然收入成倍增长，毛利率也在提升（图1），但短期仍未盈利，其2018年净利润为-2856.5万美元，同比下降-5.57%。由于公司仍处于成长期，需要持续在研发、供应链、营销上持续投入，导致持续亏损。

　　Beyond Burger作为Beyond Meat收入增长的主要引擎，收入占比从2017年的48%提升到2018年的近70%。在Beyond Burger和Beyond Sausage的带动下，Beyond Meat的新鲜植物肉类产品销售增长迅猛，2018年收入达到8168.6万美元，约为2016年的100倍，占公司收入的比例也达到83.7%，成为驱动公司收入增长的主要动力（图2、3）。

　　创新是Beyond Meat的核心竞争力，为此，其不断投入研发，2018年研发费用为958.7万美元，同比增加67.5%，研发费用率达到11%（图4）。公司的创新团队也不断扩张，截至2019年3月拥有63名研发人员，相比2018年9 月增加19名。同时，其高度重视知识产权价值，在美国拥有1项已发布的专利，8项待批专利申请，还有13项待批国际专利申请。

　　随着在这一领域研究的逐渐深入，Beyond Meat的创新步伐正在加快，新产品发布之间的时间不断缩短（图5）。经过多年研发，公司推出了第一款Beyond Burger，之后又花费一年多的时间不断改良口感、质地和香气，这款更新版的Beyond Burger已经由A&W Canada和卡乐星汉堡（Carls Jr.）出售。除了在核心产品的投入以外，Beyond Meat在猪肉和家禽类别上也不断进行创新，预计产品推出的速度将更快，现有产品组合将持续增强。

　　图5：产品创新步伐加快

　　表3：社交媒体推广情况

　　图6：北美消费者选择素食的原因（2017.4）

　　2018年，其占地3万平方英尺的曼哈顿海滩项目创新中心在加利福尼亚州落成，是公司之前实验室空间的十倍。这个创新中心拥有强大的新产品开发流程，可以更快地将公司的研究转变为规模化生产。

　　Beyond Meat还通过强大互联网营销推动品牌知名度，直接与目标客户群体建立有效的沟通。其建立了一个强大的社交媒体矩阵，各个社交媒体和通讯粉丝数量超过100万，公司网站每月平均访问量约30万（表3）。

　　此外，其还通过邀请品牌形象大使，利用来自体育和娱乐界名人强大的影响力，促进公司品牌建设与营销。如2017年10月，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成为公司品牌大使的联合声明产生了3.78亿传播量；Now This Entertament发布的病毒视频，带来了超过850万的观看次数。鉴于消费者和媒体热衷于植物汉堡概念，其也不断迎合这一偏好提高品牌曝光率，在2017年产生超过40亿的媒体印象（博客、报纸等媒体订阅量和点击量），2018年媒体印象增长迅速，仅9个月就达到了75亿。

　　人造肉赛道的空间与瓶颈

　　Beyond Meat的高速成长，与其所处的新兴行业赛道密切相关。

　　根据美国市场调查咨询公司MarketsAndMarkets的研究报告，2018年全球肉类替代品市场规模约为46.2亿美元，预计将每年以6.8%的复合增长率增长，到2023年达到64.3亿美元。与此相比，全球肉类年消费额约为1.4万亿美元，如果人造肉的渗透率达到1%，那么市场规模将达到140亿美元。

　　当前，城市化、人口增长和中产阶级的崛起导致肉类消费量持续增加。根据联合国的统计，2016年全球约55%的人口居住在城市，预计到2050年这一比例将增加到68%，与此同时，预计到2050年世界人口将接近98亿。如何可持续地养活后代成为一个全球性的巨大问题，而人造肉是一种可行的解决方案。

　　人造肉可以减少对环境的负面影响。牲畜是温室气体排放的主要来源，畜牧业产生的肉类会消耗大量土地、粮食作物、水资源等自然资源，如果改变大规模种植玉米和小麦等农作物喂养牲畜的养殖方式，改成从植物中直接获取蛋白并且让它粘黏起来，生产为肉类，就可以跳过动物养殖环节，节省资源，对缓解温室效应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Ethan Brown带领他创办的Beyond Meat登陆纳斯达克，推动越来越多的肉类替代食品創业公司应运而生。

　　与此同时，消费者也在寻求更健康的蛋白质来源。家畜养殖场一般会长期给牲畜喂食生长激素和抗生素，这可能导致人类遭受肉类中抗生素耐药菌的危害，导致健康隐患。此外，在饮食健康意识不断增强的趋势下，消费者对素食的兴趣越来越大（图6）。

　　这一背景下，越来越多的肉类替代食品创业公司应运而生，并吸引了来自全球的风险资本的支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公司当属Beyond Meat、Impossible Foods和Memphis Meats，3家公司累计融资金额约9.3亿美元（表4）。而它们的支持者除了知名的风投机构和个人，也出现了泰森、嘉吉等肉制品巨头（图7）。

　　根据使用的原料以及工艺，人造肉可以分为植物蛋白肉、昆虫肉、微生物肉和实验室培养肉，当前市场的热点主要是植物肉和实验室培养肉。人造肉公司中，Impossible Meat和Beyond Meat的产品属于前者，Memphis Meats的产品属于后者。

　　植物肉主要利用大豆、豌豆等植物的蛋白质，生产类似动物肉品的口感、味道或外观的食品。实验室培养肉是从动物体内的肌肉组织进行细胞分离，提取少量干细胞，放在营养液里培育，用糖、氨基酸、油脂、矿物质和多种营养物质“喂养”干细胞，继而生长分化为人造肉；在培育的过程中，还可以人工控制加入有益人体健康的成分，使造出来的肉更有利于人体健康。

　　国内常用的豆制素鸡、素排骨、素肉是以大豆为主要原料，植物肉则是用大豆的分离蛋白为原料，这是二者的主要区别之一。国内常见素肉大多数为非发酵豆制品，包括豆腐、腐竹及其进一步加工而成的各类豆制素制品。传统食用豆制品广泛分布于东方国家，日本是接受豆制品最早的国家，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条豆腐生产流水线，迄今，日本的豆腐生产基本实现了机械化和自动化。

　　人造肉和真肉仍有差距，其形态主要是碎肉，尽管可以模拟出动物肌肉和脂肪的口感味道，但并不能模仿骨头、筋膜等的口感。

　　而植物肉生产过程中，榨油企业先把大豆油去掉，再由专业公司用豆粕分离出大豆蛋白并以此为原料，将大豆提取油脂后的副产品豆饼， 经过粉碎、筛选、加水、加盐配料后， 采用挤压膨化技术而生产用于加工肉类产品，包括汉堡、香肠、肉丸等食品。除此以外，为了尽量模拟真实的肉，植物肉中往往会加入植物性血红蛋白，让其质地类似于碎牛肉，在未烹饪时呈现粉红色，烹饪时变为褐色，并且在食用时像牛排一样流出液体，实际上却完全不含有任何来自动物的成分。

　　表4：人造肉领域部分公司融资情况

　　美国人造肉企业Impossible Foods生产的素食汉堡Impossible Burger，就含有大豆血红蛋白（SLH）。SLH从大豆类植物的根部分离出来，就像血液中的血红蛋白和肌肉中的肌红蛋白一样，是一种携带氧气的分子，储存在豆科植物的根部。当烹饪Impossible Burger时，SLH渗透出红色的液体，类似于从碎牛肉中“流血”，并为植物肉提供肉类的味道，模拟肉类颜色。

　　培养肉在国外称为Cultured meat，应该算是真肉，但属于没有生命的肉。培养肉利用动物体内分离得到的成肌细胞或全能干细胞，在培养皿中培养成肌肉组织。目前来说，培养肉由于缺乏脂肪和血液供应，口感较差，外形与传统肉类相去甚远，并且造价昂贵。由于肉类的颜色是由肉中的血红素所赋予，通過细胞培养获得的肌肉细胞血红素含量很低，无法呈现真实的肉色。因此，要想模拟真实肉制品的颜色，需要在肌肉组织中添加富含血红素并且结构稳定的血红蛋白。之前，研究人员以动物血液或植物组织为原料，利用化学试剂提取血红蛋白的方法不仅耗时耗力，且纯化所得血红蛋白的纯度较低，无法应用于人造肉制品的生产。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国内外开展了针对血红素及不同来源的血红蛋白生物合成的研究。通过这些研究，人们已经掌握了血红素及血红蛋白合成的关键调控节点，为实现利用食品级菌株合成血红素及血红蛋白打下了基础。

　　作为新兴的技术，人造肉拥有巨大的市场空间，不过，制造成本毫无疑问也是其成长的一大障碍，这一点在实验室培养肉上尤为突出。Impossible Meat和Beyond Meat生产的植物肉目前已实现商业化，随着规模效应的持续提升，价格有望低于真肉。但是，实验室培养肉的商业化仍需时日。尽管与最初的1.8万美元/磅相比，Memphis Meats的生产成本已大幅下降，但高达2400美元/磅（截至2018年1月）的造价仍然太过昂贵（图8）。

　　图7：肉制品巨头在人造肉领域的布局

　　图8：Memphis Meats的实验培养肉的单位生产成本

　　此外，人造肉的口感及形态距离真肉仍有差距。即便是以好调味、好上色、可塑性极强的大豆蛋白为原料，混合肉也难免存在着口感不够好、卖相不够佳等问题。而且，现在的人造肉形态主要是碎肉，尽管有些可以模拟出动物肌肉和脂肪的口感味道，但是并不能模仿骨头、筋膜等的口感。

　　尽管技术成熟需要时间，人造肉已经在冲击畜牧业，并重构肉制品产业链。以培养肉为例，其生产只需要经过活组织提取和细胞增殖两个主要环节，与传统畜牧业需要繁殖、育肥、屠宰、加工等相比，产业链大幅缩短。

　　当然，畜牧业不仅关系到“吃”的问题，更牵扯到众多人的就业，各方利益之间需要寻找一个平衡点。

吴立 王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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