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缅命运共同体及其示范意义

　　缅甸是连接“丝绸之路经济带”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关键节点国家，也是中国重要的周边邻国。2020年1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开年首访缅甸，并于访问前夕在缅甸媒体发表署名文章《续写千年胞波情谊的崭新篇章》，强调中方愿同缅甸朋友携手努力，推动构建更为紧密的中缅命运共同体，续写千年“胞波”情谊的新乐章。[1]此次访问期间，两国一致同意秉持平等、互利、共赢精神，构建中缅命运共同体，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中缅传统友谊是中缅命运共同体的情感基础

　　中缅比邻而居，两国有着千年交往历史，“胞波”情谊源远流长。在缅语中，“胞波”是一母同胞兄弟的意思。近代以来，中缅两国有着相似的历史际遇，均遭受了殖民主义、帝国主义的双重压迫，并曾一起反抗过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两国相继建立新的国家体制，缅甸是社会主义国家之外第一个承认新中国的国家。两国建交后，周恩来总理出访或经停缅甸达9次之多。20世纪50年代，中国和缅甸、印度共同倡导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至今仍是指导两国乃至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在1955年亚非会议（万隆会议）召开前，中缅两国领导人密切磋商，推动会议成功召开，从而为多边主义和区域合作做出了重要贡献。20世纪60年代，两国本着平等协商、互谅互让精神，通过谈判签订边界条约，成功解决了边界问题，为国与国解决边界问题提供了可供效仿的范例。

　　21世纪以来，中缅关系飞速发展。2011年中缅两国发表联合声明，一致同意将双边关系提升为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2020年1月17—18日，习近平主席对缅甸进行国事访问。这是中国国家主席21世纪以来首次对缅甸进行访问。[2]访问期间，习近平主席与缅甸总统温敏、国务资政昂山素季等举行了会谈，两国领导人共同表示，双方将积极构建中缅命运共同体。[3]昂山素季表示，缅中“胞波”之谊历经时代变幻的考验，只有我们才深知其中的深刻含义。[4]两国领导人还共同出席多项双边合作文件文本交换仪式，见证29项各领域合作文件的签署。[5]两国发表《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缅甸联邦共和国联合声明》，一致同意深化两国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打造中缅命运共同体。

　　2020年1月17—18日，习近平主席对缅甸进行国事访问。这是中国国家主席21世纪以来首次对缅甸进行访问。图为1月17日，习近平主席在内比都总统府出席缅甸总统温敏举行的隆重欢迎仪式。（图片来源：新华社）

　　从1950年正式建交到2020年，中缅关系历时70年，两国新老政治家对推动中缅友谊起到了重要作用。近年来，两国领导人来往密切，政治互信不断加强。中缅新老政治家建立的以“胞波”为特征的传统友谊是构建中缅命运共同体的情感基础。

　　中缅经济走廊建设是中缅命运共同体的利益交汇点

　　中缅经济走廊建设既关乎“一带一路”建设和中国能源安全保障，也直接影响到缅甸的社会经济发展能否实现飞跃，是构建中缅命运共同体的利益交汇点。

　　第一，顶层设计推动了中缅经济走廊的实施。2017年底，中国提出建设“人字形”中缅经济走廊的建议。规划中的中缅经济走廊，连接了中国云南和缅甸的曼德勒，并在东西两个方向“延伸到仰光新城和皎漂经济特区”。[6]对于建设中缅经济走廊的提议，缅甸给予了积极响应和参与。2017年，缅甸成立由昂山素季任主席的共建“一带一路”实施领导委员会，多名政府部长及省邦首席部长名列其中。2018年，中缅签署共建中缅经济走廊的谅解备忘录，成立中缅经济走廊联合委员会。在2019年4月召开的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期间，中缅双方共同签署《中緬经济走廊合作计划（2019—2030）谅解备忘录》。[7]2020年1月，作为习近平主席访问缅甸的主要成果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缅甸联邦共和国联合声明》称，双方将“加强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推动中缅经济走廊从概念规划转入实质建设阶段。”[8]中缅经济走廊从提出到实施，仅仅用了两年时间，中缅双方的顶层设计和高层互动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习近平主席在同昂山素季的正式会谈中表示，中缅经济走廊建设是双方共建“一带一路”的重中之重。[9]

　　第二，“一带一路”合作框架下的中缅经济走廊建设将成为共赢选择。中缅两国经济互补性强，中国长期是缅甸第一大贸易伙伴和最重要投资、游客来源国。中缅经济走廊建设实现了“一带一路”倡议与《缅甸可持续发展规划（2018—2030）》的对接，并将完善缅甸基础设施，有利于吸引更多外资进入缅甸，从而对推动缅甸经济发展产生十分重要的积极影响。无论是中缅油气管道项目，还是蒙育瓦莱比塘铜矿、中色镍业达贡山镍矿、中国企业总承包的皎喜电站等中缅“一带一路”标志性示范合作项目，均带动了缅甸就业和经济发展，极大提升了人民生活水平。[10]中缅油气管道项目自投产以来，缅方每年均可从中获得国家税收、投资分红、路权费、过境费、培训基金及社会经济援助资金。[11]截至2019年11月30日，中缅油气管道项目已为缅甸带来直接经济收益5.2亿美元。[12]

　　对中国而言，建设好中缅经济走廊既有利于保障中国能源安全，也有利于在新时代推动构建中国对外开放的新格局，尤其是直接有利于促进中国与东南亚和南亚地区的经济一体化发展。[13]中国是外向型经济大国，迫切需要解决能源供应的稳定性问题。长期以来，解决“马六甲困局”被认为是“一带一路”倡议在南亚和东南亚推进的主要目标，而“绕过马六甲海峡的输油管道”建设则被认为是解决“马六甲困局”的重要方式，[14]是中国的战略需求。从互利合作的角度看，缅甸不但能帮助中国解决“马六甲困局”，而且可以对中国—东盟合作起到带动作用。中缅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合作，赋予了中缅利益共同体的最大公约数，也给两国人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15]

　　第三，示范项目的实施标志着中缅经济走廊从概念转入实质建设阶段。2020年1月18日，习近平主席与昂山素季共同见证了皎漂经济特区深水港项目协议交换仪式，标志着中缅经济走廊从概念转入实质规划建设阶段。在此前习近平主席与昂山素季的正式会谈中，双方同意发挥好皎漂项目对中缅经济走廊的示范带动作用，同时加快推进中缅边境经济合作区和仰光新城建设。[16]皎漂经济特区、中缅边境经济合作区和仰光新城建设被认为是中缅经济走廊在缅甸的未来发展方向。皎漂经济特区建设，将与中缅油气管道等项目一起，构成“一带一路”建设在缅甸的最重要内容。

　　总的来看，中缅边境经济合作区安排已基本到位。人民币已被缅甸央行批准为官方结算货币，以促进中缅经济走廊建设过程中的贸易投资便利化等。这些重大项目的顺利推进，为两国共建中缅经济走廊打下了坚实基础。[17]

　　在国际事务中相互支持是中缅命运共同体的道义基础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要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明确了新时代中国外交追求的总目标。做负责任的大国，是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题中之义。当今世界的国际话语权主要由发达国家主导，导致一些小国、弱国、穷国在国际社会无法维护自己的权益。对中国而言，所谓负责任，就是要在国际社会代表和维护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对发展中国家给予帮助，使其能享受到世界发展的红利；就是要坚持公平正义，反对外部势力干涉别国内政，坚持各国的发展由各国人民自己做主的原则。

　　第一，始终如一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长期以来，中国始终在中缅交往中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新中国成立之初，在具有临时宪法意义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中，即明确了互相尊重领土主权的外交原则。20世纪50年代中期，周恩来总理提出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更是明确包括了互不干涉内政的内容。习近平主席访问缅甸期间，在同温敏会谈时明确表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首先从周边做起，坚持睦邻安邻富邻。”[18]习近平主席在同昂山素季会谈时强调，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树立了国家间交往典范，也为推动建立新型国际关系做出了历史性贡献。中方坚持不干涉别国内政，支持缅方推进国内和平进程、实现民族和解，愿继续为此发挥建设性作用。[19]在新时代，弘扬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坚持不干涉别国内政，对于发展中缅关系具有特殊意义。中缅是邻国，两国的历史文化交往源远流长，这就更要求中国始终坚持不干涉别国内政原则，坚持增进与邻国的互信，进而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第二，在涉及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问题上相互支持。在缅甸国内和平和解问题上，中方劝和促谈，发挥建设性作用。缅方恪守一个中国原则，在涉及主权和领土完整等中国核心利益问题上坚定支持中方。缅甸是中国连接南亚和东南亚之间的重要纽带，美国国务院职业外交官特里·莫布里（Terry Mobley）指出，“拥有较长海岸线、铁路和输油管道的南亚和东南亚国家在多边机构中的支持，对中国来说是至关重要的。”[20]缅甸在缅北问题和若开邦所谓“罗兴亚人”问题上一直受到西方国家的指责和打压。2017 年9 月，在联合国安理会关于缅甸问题的专门会议上，时任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妮基·黑利（Nikki Haley）公开指责缅甸在若开邦的行动是 “种族清洗”。[21]11 月，时任美国国务卿蒂勒森发表声明，再次指责缅甸对“罗兴亚人”进行“种族清洗”，声称必须追究责任，美国可提出制裁。[22]所谓“罗兴亚人”问题得到诸多国际人权组织和西方国家及伊斯兰国家的同情与支持。2017年，联合国人权理事会通过一项决议，谴责对“罗兴亚人”可能犯下的反人类罪。中国是投反对票的三个国家之一。之所以投反对票，是因为中国希望通过建设性对话与合作方式解决人权问题，认为人权理事会特别会议通过的有关决议无助于缓和局势、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会使问题进一步复杂化。中国建议，这一问题由涉事的孟加拉国和缅甸通过双边渠道妥善处理；认为只有达成当事方都接受的协议，才有执行力，才有可持续性，才能得到当事国国内各界的理解和支持。[23]中国仗义执言，体现了大国应有的担当。对于中国在道义上的支持，昂山素季称，缅甸将永远站在中国一边。[24]“邻国永远只能团结一心，这个道理不言而喻。”“邻国是不能选择的”，缅甸将与中国站在一起，“直到世界尽头”。[25]在與习近平主席的正式会谈中，昂山素季表示，中国的支持不是出于私利，对于像缅甸这样的小国弥足珍贵。缅甸决不接受一些国家以人权、民族、宗教问题为借口粗暴干涉别国内政，希望中国继续在国际场合为缅甸等中小国家主持公道，为推进缅甸国内和平进程发挥建设性作用。[26]

　　第三，中缅双方在区域和次区域合作中密切协作。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积极践行“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和“睦邻、安邻、富邻”的周边外交政策，积极推动中缅关系及中国与东盟关系深入发展。缅方同样重视并积极参与中国—东盟机制下的各项合作。缅甸是中国近邻，在东盟十国中，缅甸与中国的陆地边界线最长，达2100多公里。中缅关系的发展对中国与东盟国家关系具有示范意义。近年来，中缅两国在“10+3”、中国—东盟自贸区、澜沧江—湄公河合作、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GMS）、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泛北部湾经济合作、“南海行为准则”磋商等方面密切协调配合，在区域和次区域合作中有良好的合作经验，值得总结和推广。当前，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抬头，东亚传统安全问题与非传统安全问题不断增多。在这种情况下，“增进协调配合，开创地区和平稳定新局面”，[27]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在涉及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问题上相互支持，推动东南亚地区多边主义和多边机制的发展，是中缅两国的共同追求，也是构建中缅命运共同体的道义基础。

　　中缅命运共同体理念由中缅两国共同提出，“深刻诠释了中缅两国唇齿相依、休戚与共的特殊关系”。 [28]这里的特殊关系，不是美英式的联盟关系，而是具有更深含义的“胞波”之谊。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中缅两国守望相助、携手应对，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中缅命运共同体的生动内涵，真正体现了“胞波”之间的患难真情。以“胞波”情谊为标志的中缅命运共同体，对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乃至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具有重要示范意义。

　　张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