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表情

  • 来源:红豆
  • 关键字:微信搜索,记录,态度
  • 发布时间:2020-07-19 09:07

  李北京,生于1991年。在《中华读书报》《南方文坛》《江南》《文艺报》等报刊发表小说、评论若干。编有《百年广西多民族文学大系·短篇小说卷(1919-1949)》等。

  微信搜索“史玥琦”,有如下介绍:“文艺青年,才气过人,爱写文章、看电影、欣赏戏剧……小时候喜欢文学、演讲、辩论,14岁开始写作,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在省内外报刊、网络媒体多有发表,高三时还出版个人诗集《走过》。”然而,我感兴趣的是接下来的这句话:“我只希望记录故事。”故事,按照福斯特的说法,是“声音的仓库”,加之作者的“诗人”身份,我们首先有理由以耳朵期待《消失的年轻人》。遺憾的是,小说《消失的年轻人》并不合适朗读。和经营故事相比,作者似乎更着力于记录。

  “记录”意味着一种态度,一种介入。“记录”对于媒体人来说,更多的是责任;对于报告文学家来说,强调的是能力。但对于小说家而言,有责任、能力还不够,他还必须具有洞察事实的火眼金睛。观若洞火,方能看清世间百态背后酸甜苦辣的表情。因而,“记录”考验的是小说家的十八般武艺。一招一式,体现的皆是小说家的修为。

  短篇小说,篇幅所限,十八般武艺自然不太可能样样得到展示。但只要撒手锏藏身,立足江湖,指日可待。

  那么,短篇《消失的年轻人》的撒手锏何在?洞察是也。小说《消失的年轻人》记录的是王川、大周、小米等年轻地铁人在距地面三十米生存的世界。小说题为“消失的年轻人”,消失者谓谁?王川,还是大周、小米?皆是。只不过消失的方式不同罢了。如王川走向自杀,而大周、小米则选择逃离。在作者笔下,处于地下三十米的地铁世界犹如巨大的吞噬物,吞噬着年轻地铁人的干劲、活力,被吞噬殆尽的青春犹如机械时代单向度的人,只不过沉重的肉身从地上转移到了地下,这是时代的讽喻。幸而,不同于机械时代的是王川、大周、小米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反抗,尽管这反抗微不足道,尽管反抗之后依然会有大批的年轻人重新走向地铁,替代王川、大周、小米们,但无可否认的是,王川、大周、小米们反抗的姿态毕竟给予了这个时代微光。微光虽小,却是希望。

  地铁,是吞噬物,也是现实的容器。作为地下交通轨道,每天在此转场、逗留的人不计其数。小说《消失的年轻人》利用这一特殊空间,上演了一场场独幕戏,每幕戏一两个主角,如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失约吵架的情侣、精神有问题的朱阿姨、躲在楼梯间喝农药自杀的人、两个大打出手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人,当然还有刁蛮的乘客。每个人背后似乎都有一个难言的故事,而每一故事中又蕴含无数现实表情。如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小女孩为何离家出走?她的家庭发生了什么?小女孩的失踪又会给家庭带来怎样的反应?每一诘问皆需洞察背后的现实表情。有意思的是,作者似乎不屑于具体表情的展现,与此相比,作者显然更钟情于事件的呈现。事件以小米的视角纷至沓来,但彼此并无因果,如同糖葫芦,彼此相邻却又独立。如此一来,由于事件的接连不断和本身所携带的时间性,加之小说篇幅所限,具有空间性的场面被无形中压缩乃至消失了。场面的压缩乃至消失,导致了动词的无用武之地,蕴于动词之中的表情也就只能藏于事件背后从而虚化了。

  现实表情有虚实之别,更有高低之分。虚实为技法,高低乃境界。有时境界的高与低直接决定着小说在江湖中的命运。小说《消失的年轻人》在这方面,可谓成也“记录”,败也“记录”。小说《消失的年轻人》通过对事件的呈现,“记录”了一个又一个隐藏其后的现实表情,从而完成了从“个数”到“复数”(小说最后使用“这群年轻人”已暗示),再到时代的隐喻,此乃成也。“记录”重在细节之实,小说却反其道而行之。以虚补实本无可厚非,但事件背后想象的任性导致细节的模糊,隐喻虽立不稳,此乃败也。

  现实表情的高低关乎细节之实,更关乎细节之虚。当然,此“虚”非彼“虚”,不是想象的任性,而是在“实”的基础之上加以变形,施以魔法,使其轻,让其飘,呈飞翔的姿态。小说飞翔才能超拔于现实的泥潭。舒尔茨的《鸟》、卡夫卡的《变形记》之所以能够在小说江湖立于不败之地,和细节之虚不无关系。在这个意义上,《消失的年轻人》的作者似乎任重而道远,好在已经上路,我们且拭目以待。

  责任编辑 丘晓兰

  特邀编辑 张 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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