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晓志:我也会为“差点意思”焦虑

  《人潮汹涌》在春节档上映,对这个选择你参与意见了吗?有人说如果换个档期它会有更好票房,你怎么看?

  R 我参与了意见,这是我们大家一起决定的事情。每个档期都有竞争压力,我觉得《人潮汹涌》的类型和观看氛围是适合春节档的,很有一年开始整装待发的感觉。我们可以把积累了一年的辛苦和思考整理一下,可以在春节期间给观众一个重新出发的力量,而且有温情,有喜剧元素。做电影每天都要面临很多取舍,如果现在再问我上春节档是不是一个最优选择,我不知道,但我从来不会后悔,这件事不管最终什么结果,对我来说都是经验的积累。

  你对什么是好故事这件事的判断,有没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R 我喜欢带点荒诞的故事,生活中大部分人过得都特别平淡,显得很乏味,当矛盾和意外发生的时候,这种强设定就能带来一些新的可能性。事件看上去阴差阳错,但是情感是真实的。在判断好故事上我可能还没办法建立一个判断体系,但我是有直觉的,主要看有没有能打动我的故事,人物有没有厚度。

  Yi 你选角的眼光非常好,很多角色都非常妥帖,这件事上,你有什么心得?

  R 我在剧场做舞台剧的时候就知道演员的底在哪里,包括他在现场的即兴表演是否准确,我对演员的表演能力是有判断的,我自己也是一个能表演的人。另外还要找到演员和人物的共性,比如《人潮汹涌》里肖央很能理解从草根一路走过来的迷茫,也经历过那些时刻。在写周全这个角色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是刘德华来演,他来了就甚至不需要用更多桥段去充实这个角色。

  你在采访中曾经提到过,在《人潮汹涌》中与27岁的自己有碰撞,你个性上“成为现在的自己”之前最鲜明的东西 是?

  27岁那个剧本叫《爆胎》,是一个房地产商和一个剧团演员因车祸交换身份的故事,当时我是处于需要换个活法的阶段吧。27岁的我更能站在陈小萌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会麻醉自己,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每天在小酒馆里跟朋友喝着酒,聊着表演,觉得自己特别有上进心,但其实也不够努力,根本没有认真做长线的规划,同时又有强烈的自尊,那是一个迷茫期。当然,我现在39岁也不算是理解什么是成功,但至少每年有认真地总结,知道成功的方向,是一个努力的 人。

  小人物、黑色幽默,这些标签会落到你的电影上,你觉得它们能概括你电影的主要特点吗?

  R 我接受这些标签,但我不想被完全限制在上面,我觉得自己未来还有很多的可能性。黑色幽默可能会以一种方式长期存在于我的作品里,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王朔,虽然充斥着京腔的插科打诨,但是底色是悲凉的,人物是温暖的,他的东西可能影响到我了。还有,我一直拍小人物,是因为在我对人生和世界的认知中,所有人都是宇宙中的昙花一现,又有谁算得上大人物呢?不管拍谁都要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人去理解。我喜欢人,喜欢讲述人的故事。

  什么是你早年深信不疑如今深表怀疑的东西?

  R 评价一个作品的好坏标准是不一样的。做吃瓜群众时对作品会有泾渭分明的好坏标准,看电影看得多了思考得也会更多更全面。当你变成从业者之后,当我们知道造成好坏的原因是什么,拍摄中间的局限是什么,评价标准又不一样了,特别是当自己也成为一个被评价对象时,标准更不一样了。以前深信不疑的是经典作品一定是好的,而且大家都觉得是好的,但后来发现我认为好的,别人不一定喜欢。

  Yi 你怎么看待观众对你的各种评价?

  我看评价,而且对差评都有免疫力了,但看到一些差评师在揣测我用心上的问题,还是会有一些不舒服,比如一些模式化的攻击。我是从话剧圈出来的,从我第一部电影开始,就有人在说话剧导演影响感的问题,到现在这一部还在说这点,我并不认为我还有这方面的问题,他们指出来的很多地方都是我故意设计的。

  在关注这几年电影市场的变化时,你觉得对你而言什么是必须要抓住的机会?为此你做了哪些准备?

  R 我跟很多电影人不一样的地方是,我至今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大家都说我是从戏剧跨界过来的,但我在戏剧圈其实也没有什么归属感,所以我对产业没有那么关心,也不会特别担心什么,我在创作上还是会比较顾及自己的私人表达,先满足自己。我之前也说过,如果观众最后都不去电影院看我了,我转战到Netflix这样的平台也OK,渠道不重要,我能一直拍下去这件事更重要。如果非要说抓住什么机会,可能工业化是我需要学习的部分,比如我的下一部电影,还是现实主义的故事,但是要涉及到特效、大场面的战争,是一个需要工业化支撑的电影,所以我需要去学习这些工具。

  在创作中,你会为“差点意思”感到焦虑吗?

  R 我也会为了“差点意思”焦虑,比如在《人潮汹涌》里,为了片长我做了一些妥协,剪得有点太多了,但我不会去怪这件事,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不剪,可能还是会遗憾。做导演就是这样的,在一段时间里我们必须逼着自己做个选择。无力感很多,时间不够、周期不够,但电影之所以是电影,就像人生一样,如果没有一个时间的限制,也是很无趣的,没有约束,可能也是一种负担。

  做电影之前,你做了近10年的戏剧,我印象中你说1990年代末,你看到孟京辉的先锋戏剧,而当时你在家乡贵州大学艺术学院读书,排传统的《雷雨》,受的冲击很大。你后来选择去中戏读研,表明你行动力很强,支撑你作出这一系列决定的是什么?来自家庭的压力是不是从来没有过?

  R 上学需要付学费,毕业后在北京飘了两三年之后,生存压力是远远大于家庭压力的,家庭对我的支持度还是很高的,对我比较重要的转折点其实是写剧本这件事,我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在写剧本、改编剧本,后来是把剧本当成敲门砖,开始了自己第一份导演工作,所以我觉得市场某种意义上还是公平的。很多年轻人觉得自己跑两个组就算很努力了,被拒绝了自尊心就受不了了,就开始抱怨,实际上你没有真正努力多少,你还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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