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南极

  胡安拉(Juanra)缩了缩身子,从船头走到船尾,身形看起来像个小孩子。雪花开始飘落,微光透过浓雾,能让人隐约看到巨大冰山的影子。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通过慢镜头播放。突然,我意识到,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即将在我们面前展开。在拍下第一张照片前,我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想把这一刻永久留存在心里。

  船停靠在梅尔基奥尔群岛(Melchior Islands),接下来我们决定去探索周围的地理环境,期待遇到层峦雪山、巨大的冰墙、憨态可掬的企鹅…… 这一切都代表着冒险完美的开始。同时一阵饥饿感袭来,预示着在南极大陆上度过的这个平安夜,我们能饱腹已经很幸福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启航前往杰拉许海峡(Gerlache Strait)。航行途中,我们在奥恩港(Orne Harbour)停留了一会儿,还发现了第一批出现的鲸鱼、海豹和企鹅。

  在第一次尝试登顶前,我们本想用阿尔卑斯式攀登(简称阿式攀登,是一种登山方式或风格,指登山者以自给自足的方式,即自己携带装备、物资去攀登中高海拔的山峰),但在途中,我们偶遇了一群南极企鹅,它们十分警惕地看着我们,尤其当时正是繁殖季节,它们正在和企图掠食的贼鸥作斗争,但凡它们有一丝松懈,贼鸥就可能趁机叼走幼崽企鹅。我们还是决定带上冰爪和冰镐出发,登上山顶时已经是晚上,给人一种在“日调夜”(Day-for-Night,一种拍摄技术,指在白天拍摄夜晚效果的场景)电影滤镜下的感觉。在南极,极昼现象使白天能长达24小时,只有在黄昏或黎明的几小时,你才能感受到差别,因此你只有抓紧那一点儿时间睡一会儿,不然白天就又开始了。

  终于,我们的第一次冒险开始了。亚历克斯和胡安拉雄心勃勃地计划着登上库佛维尔岛(Cuverville Island)的 Wild Spur山顶,而且想象着攀登这条前所未有的线路,这让每个人都十分兴奋。下午五点,我们开始攀登,摇摇欲坠的积雪、裂谷、冰塔、尖锐的山脊组成了一面又一面巨大的冰墙。我们花了整整18小时才最终抵达山顶,并给予彼此拥抱来庆祝这场攀登的胜利,还为这条攀登路线取名为“白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一直沿着杰拉许海峡航行,在冰山间攀登、扎营,探访被时间封存的古老南极基地,那里仍然保留着第一批英国探险家的痕迹。我还拍了很多照片,以大陆探险家的身份记录属于我们的冒险故事,哪怕旅行结束后,这些记忆也会一直陪伴着我。也许有一天,那座冰山会再次穿过迷雾,出现在我 眼前。

  长久以来,向南极洲出发就是向冒险的中心出发,广阔的白色天地里隐藏着无数未知的挑战,激发着冒险家的征服欲。 它们属于罗阿尔德· 阿蒙森(Roald Amundsen)、罗伯特· 福尔肯· 斯科特(Robert Falcon Scott)、欧内斯特· 沙克尔顿(Ernest Shackleton)以及所有曾踏上这趟冒险征途的无名 英雄。

  但开始有人相信南极洲的存在还要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准确地说,是从亚里士多德坚持地圆说开始的。那时水手的故事描述了在他们向北行进的过程中,熟悉的星星是如何消失在天空中的,而与此同时他们从未见过的星星又是如何隐约显现的。这一切现象出现是由于地球是圆形的,和人们所预期的恰好相反。地圆说引出了另一个未知之谜:如果根据计算,北半球有一个极点,那在南半球很有可能也存在一个极点。人们依照小熊星座(希腊语中的熊是 arktos)中北极星的方向找到了地球的最北端,将这个地方命名为北极(Arktikos)。因此,相反的南半球之极被称为南极(Antarktikos),或者说,是“北极的相对面”。

  我的南极冒险之旅源于一年前。我偶然在一次个人项目中认识了一位世界闻名的、热爱冰雪的登山运动员亚历克斯· 特克康(Alex Txikon)。项目结束后,我接到了他的电话邀约,他邀请我在12月与他一起前往南极探险。这是他 2019—2020年冬季喜马拉雅之路项目的一部分,当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工作,不间断的训练项目和那种不真实感纷至沓来,一切都蓄势待发:数量庞大 的登山设备和衣服、我的分离板(一种可以分成两块的滑雪板)、为了在南极庆祝圣诞而准备的美食……还有这次探险计划最重要 的成员—— 装有大量黑白板片的 Intrepid 4×5大画幅胶片相机,它的名字是“无畏”的意思,用在这次冒险旅程中,十分应景,用它也是想向最初的一批探险者致敬。这 种类型的相机不适用于记录日常生活,因为它在即时性、社交网络等方面都与普 通的数码相机相差甚远,反而它需要使用者保持长时间静止不动,仔细观测且有条不 紊。

  经过24小时的飞行,我们到达了马尔维纳斯群岛。这里是我们南极征程的起点,也是在这里,我遇到了冒险中彼此照顾、鼓励的伙伴们。我、登山家亚历克斯、作家胡安拉· 马达丽加(Juana Madariaga)和其他同行的五位朋友一同登上“伊帕克二号”(Ypake 2),这艘30吨的探险船由船长伊齐基尔(Ezequiel)和他的儿子圣地亚哥(Santiago)掌舵。在前方,有千百海里正等待我们。

  在世界上最危险的海域之一航行,对于胃比较敏感的人来说,这不会是一段美好的体验。作为乘客,我们在船上生活并不轻松,任何一个看似细微的动作都像是一场日常“训练”:掉落的杯子、腾空而起的各种物品、上厕所时的“柔术表演”…… 我们渐渐习惯了这艘船和德雷克海峡(Drake Passage)的规则。随着白天和夜晚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这意味着即将到达南极的信号越来越明显。我们经历了一个个被狂风暴雨侵袭的夜晚后,直到圣诞节前夕的早晨,路易斯(Luisón)的呼喊声隐隐约约地将我唤醒:“我亲爱的迭戈(Diego),快看,那是第一座冰山!”

……
关注读览天下微信, 100万篇深度好文, 等你来看……
阅读完整内容请先登录:
帐户:
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