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年代第一次在火车站见到那喷烟冒火的庞然大物时,吓得7岁的我一下子钻进母亲怀里。母亲告诉我,那是蒸汽机车,可以带我们去姥姥家,去看外面的世界。幼小的心灵不由对这黝黑的铁家伙肃然起敬。随着时光流逝,蒸汽机车慢慢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在内燃机车明亮、宽敞的车厢里来来往往,我也渐渐淡忘了自己曾经无限崇拜的那个偶像。
1992年我坐了20多个小时绿皮火车从大庆到北京,我当年狂热地迷上摄影,四处投稿却石沉大海。于是到北京来看中国摄影艺术节,没想到就被王福春老师的作品吸引而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就在那次摄影展上,看到王福春的作品,受到很大触动,“当时拍的作品是矿工,黑白的片子,我印象非常深的是那些矿工的眼神”。看到介绍王福春是哈尔滨人,我顿时生出老乡的亲切感,就在王老师讲座之后主动过去说“我是大庆的黄庆军,想跟您学习一下”,没想王老师没有拒绝我。
回到黑龙江之后,就经常坐火车去哈尔滨拜访王福春老师,“他为人非常热情,他有很多学生,当时也收我为学生。但是他对我要求挺严厉,叫我每次去的时候都要带摄影作品,要洗一些照片给他看,我每次去都会带一些照片请他指教”。
王福春老师对后辈的真诚以及做人做事的态度也令我念念难忘。那时候的交通还不那么发达,再加上老师考虑到来回跑的路费,记得至少有一两回都是王老师说“太晚了,你就第二天再走”。当年和王老师就在一张床上睡,“老师说起过他从小爹妈都没了,跟着哥哥长大,吃过很多苦,得到过很多人帮助,所以也特别愿意帮助人”。
我跟随王福春老师一起走过拍过东北的很多地方,去过雪乡,去过亚布力,去过苇河……当年看到王老师拍摄的火车上的中国人我还不是很能理解,因为在那个年代风光摄影盛行,后来随着岁月的增长才理解了王老师作品的珍贵,他的镜头为那个时代留下珍贵的影像。
1999年王福春老师带我去黑龙江沾河林场拍摄森林蒸汽机车。我记得那一次我们一起在林区里走了有一周时间。当年林场没有宾馆,都是在一些小站里住,住一晚上给人家几元钱,很便宜。那时候森林机车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表,为了等火车通过,在山上一站就两三个小时很正常,有时候可能还没有火车通过。我记得当老师拍片子时看到好的场景,就会“咵咵咵”拍很多张。我很荣幸能跟着老师一次次出去拍片,也很感恩老师对我的指教。
我的故乡是大庆,我儿时的记忆是滑冰车、弹溜溜、摔泥巴等娱乐项目陪我度过了那个没有电视可看,只有评书可听的年代。我特喜欢东北的冬季晚霞,看着火火的太阳缓缓地落入地面,如今生活在北京就很难看到这种景象。我2004年离开家乡来到北京,王老师比我早几年迁居到北京。让我迁居的最大动力是北京作为文化中心,在这里可以看到更多的艺术表现形式,不像我在大庆时拍摄照片的出路就是打沙龙比赛,当年在比赛中获奖是唯一目标,来到北京后在798艺术区让我看到了摄影作品更多的可能性,接触到不同门类的艺术家,也让我对摄影有了新的认知。如今回首故乡,脑海中会有很多拍摄的可能性,只可惜身在异乡!关于是否要迁移,我觉得要跟着自己的心来走,每一次迁移都是距离自己的梦想近了一步,至于梦想能否实现,那就顺其自然就好。
我开始拿起相机时什么都拍,后来受王福春老师影响,“把镜头对准人”这句话对我的人生有非常大的帮助,如果没接触他,我可能还在走来走去找不到目标。
我最敬佩的是王福春老师对摄影的执着和敬业精神,他出门都愿意坐地铁,他那个小相机就一直随身带着,大家有时候一起吃饭或者出来见面,我说开车送他回去,他也说不用,“你就给我搁一地铁站,我坐地铁,我能拍照”。包括去外地给人讲课,人家给他订机票,他总说“要么我还是坐火车吧,还能拍拍照”。王老师的作品让我们记住了那个曾经缓慢的年代人们的旅途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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