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凌冬。零下30摄氏度,我背着30多斤重的810大画幅相机以及脚架,走在松软的雪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出生在南方的小镇,冬天很少下雪,在拍摄这个项目之前也不曾到过东北,不曾体验过真正的寒冷。记忆中的东北就是作家萧红笔下的《呼兰河传》,那个北方小镇里有着一种寒冷的萧瑟,人与人之间也有着冷漠的隔阂。然后就是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东北衰落和东北振兴交替上演。
因此在好奇心和探索欲的驱使下,我想去探索在当下的东北,究竟发生了什么。每一个摄影师估计都曾幻想过像Robet Frank、Stephen Shore或者Alec Soth那样,通过在路上的方式去探寻自己国家的那些特质景观和那些生活在这个国家的普通人,能够用摄影的方式去描绘自己对当下的思考。
当我第一次抵达东北城市伊春的时候,迎接我的就是一场暴雪。我被困在当地唯一的一家连锁酒店里,发呆了一天。我就望着窗户外的雪把地面一层一层地覆盖。屋子里的暖气很足,睡觉的时候我甚至打开了房间的玻璃窗,希望可以把外面的冷风引入到房间。
在房间里的我打开了一款手机软件,也就是大家经常说的东北网红聚集地——快手。我点击附近的人,看着距离我不到1千米的范围里,有10多个活跃的账号。大部分都是年轻人通过视频的方式在展现吃喝玩乐或者是秀口才。我私信了几个账号,说希望可以给他们拍摄照片,很快就有人回复了我。我以一种互联网的方式去寻找拍摄对象,甚至都没有见过他的真人,但是我可以通过社交软件的方式去了解这个人。而这种仿佛网友见面拍摄的方式特别有趣,对于我和拍摄对象而言,都是一种不曾有过的体验。当我的镜头面对这些年轻人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面临的困惑。原本繁华的城市发展得并不那么顺利,未来是离开还是留在这个城市成为了对话中最主要的点。有个现在在网络上表演唱歌的年轻人,一家三代都是国企员工。他小时候从喝的汽水到电影票都是安排好的。突然,这些东西都没有了。当个体面对这种社会环境巨变的时候,那种无力感就会特别明显。
在拍摄年轻人的肖像之外,我开始去寻找那些隐藏在日常里的景观。在中朝边境有一家宾馆,宾馆都是大落地窗,窗户前面的标配是两张凳子和一个望远镜。宾客可以通过望远镜观察对岸的景观。我们通过观察别人的生活,来给自己的生活增加趣味或者谈资。
以前在做报道摄影的时候,我更多是想寻求一种精准和客观,希望可以拍摄到戏剧性的画面来吸引读者。这一次,当我对着810大画幅的取景框时,我没有连按快门的冲动,更多的是去安静地观察,去拍摄一种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给我更多可能,让我感受到摄影本身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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