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拉伯惊喜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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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2-12-01 13:34
晨光缓缓浸没过2000年前的红色砂岩石阶。石阶一级一级向天空延伸,随着光线的移动而变换色彩,渐渐地,库扎之子利哈亚尼古墓(Tomb of Lihyan Son of Kuza)的全貌出现在眼前。三层飞檐在陵墓的正面垂直落下,最下层的飞檐与笔直的壁柱相接,标志性的纳巴泰式角形柱头正是古希腊和古罗马科林斯式柱头的灵感来源。在陵墓入口处上方的古希腊三角形山墙的顶端,栖息着一只展翅的老鹰(它的头已经消失),象征着纳巴泰人信奉的杜夏娜神(Dushara)。
“你往老鹰的下方看,有一条凹凸不平的线,那就是陵墓停工的地方。”导游阿卜杜· 拉扎克(Abdur Razzak)说。阿卜杜三十来岁,一身白袍平整得一个褶子都没有。他接着说:“在纳巴泰铭文的记述中,利哈亚尼(Lihyan)是一位军队将领,他很有可能参加了公元106年对抗罗马人的战争,不幸阵亡,所以没来得及完成自己的陵墓。”
陵墓采用在整块砂岩上自上而下凿刻的建造方式,尽管从未完工,却丝毫不妨碍它成为沙特最标志性的地点之一。当地人将这座宏伟的建筑称为“孤独的城堡”(Qasr al-Farid),因其孤独地矗立在埃尔奥拉(AlUla)山谷贫瘠、荒凉的沙漠中。
埃尔奥拉位于沙特阿拉伯西北部,这一片广阔的地区拥有丰富的自然地貌和考古奇迹。我不敢相信在等待多年之后终于来到这里。我和沙特颇有渊源,2018年我曾经与250万朝圣者一起完成了一次麦加朝圣。我还在沙特生活过,2019年9月我出版了一本沙特阿拉伯旅游指南。在那之后几个月,沙特宣布全新的旅游签证简化政策,沙特阿拉伯王国在建国 90年后首次向国际游客开放。
上一次来沙特是2019年,那一年,沙特女性首次获得了驾车的权利,出门不再需要男性监护人陪伴,未婚的外籍男女也被允许入住酒店的同一间房间。此外,每天5次祷告时段营业场所关闭的规定也有所放松。
这些改变源自沙特王国的《2030 愿景》( Vision 2030)——旨在摆脱对石油经济的依赖,实现经济多元化,并逐步更新古老的规范。于是,我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正在经历文化和工业改革的国家中。那一次旅行,我探索了原生态的红海海岸线,在未被破坏的珊瑚之间游泳;我走在新铺设的游客步道上欣赏公元前5500年的岩画;我还来到埃尔奥拉地区和现代化的埃尔奥拉镇,但没能目睹纳巴泰王国的历史遗迹,当时那里还不对游客开放。
我第一次注意到“孤独的城堡”是在吉达(Jeddah,沙特第二大城市)的一间书店里,它出现在一本讲述沙特考古奇迹的书籍的封面上,那是2005年,我当时在沙特当英语教师。照片是从空中拍摄的,“孤独的城堡”在茫茫沙漠衬托下更显庄严肃穆。后来我了解到这座宏伟的建筑位于 Madain Salih考古遗址 —— 一座纳巴泰王国古城,是沙特阿拉伯首个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景点。一位朋友曾肯定地告诉我它永远不会对公众开放。
而今,我和阿卜杜登上一辆绿色的老式路虎,准备前往五站之旅的第二站贾巴尔·艾哈迈尔(Jabal al Ahmar)。14世纪,著名的阿拉伯旅行家伊本· 白图塔(Ibn Battuta)和叙利亚朝圣队伍途经此地,伊本对精湛的陵墓建造技艺印象深刻。沙特政府将此地更名为黑格拉(Hegra)—— 源自它的古称 Al Hijr。
黑格拉是纳巴泰人建立的第二座城市,他们还在西北方480多公里处建造了佩特拉(Petra)—— 纳巴泰王国的首都,现位于约旦境内。黑格拉地处古香料之路上,这片荒漠至今保存完好,耸立着一座座经过数百万年风化变得鬼斧神工的巨大的砂岩。
我们乘坐的越野车在新辟出的土路上奔驰,扬起滚滚尘土。手机显示此时28℃,而且温度还在上升。在我们外出的1小时里,唯一看到的活物是一只低空飞行的乌鸦。
公元前1世纪~公元2世纪是黑格拉的全盛时期,百余座陵墓至今保存完好,其外立面上的砂岩雕刻依然历久弥新。黑格拉最著名的墓群包括贾巴尔· 阿尔巴纳特(Jabal Al Banat)和贾巴尔· 艾哈迈尔。由于优越的地理位置,它成为繁华的国际枢纽,其当时的地位在陵墓装饰上可见一斑。阿卜杜指出陵墓上来自其他地区的装饰图案,如古罗马的玫瑰花图案、狮鹫、狮子、狮身人面像,还有一个蛇头的女人—— 也许是阿拉伯版的美杜莎原型,以及一些受埃及、亚述和腓尼基文化影响的设计特征。其中许多陵墓都是开口朝内,面向过去大巴扎的所在地。“就像是古代的世界贸易中心!”阿卜杜强调,但如今,这里只是一片贫瘠的荒漠。
我们的最后一站是黑格拉的最高点立石山(Jabal Ithlib)。立石山的入口如同佩特拉一样,有一条天然形成的狭窄的“蛇道”(The Siq),岩壁上凿有壁龛、塑像和祭坛。这里还有名为 Diwan的巨大白色空间,四周岩石上雕刻有装饰壁柱,曾是古代的宴会场所,也是领导人的会议厅。
2019年,我开始对埃尔奥拉地区感兴趣。除了黑格拉,这里还有纳巴泰人之前的德丹人(Dadan)和利哈亚尼人(Lihyan)的圣地,其中包括距离黑格拉约16公里的伊克玛山谷(Jabal Ikmah),那里有沙特最大规模、种类最多的阿拉伯铭文,铭文证实那里曾经是一处圣地。此外,还有位于黑格拉南面的神秘的狮子墓(Lion tomb)—— 据信是皇室成员的安息之地。
这次来埃尔奥拉,我住在 Habitas AlUla酒店,它是在沙特新的旅游时代下应运而生的众多高端酒店之一。不久之后,安缦全新的姐妹品牌Janu和法国建筑师让· 努维尔(Jean Nouvel)设计的沙兰沙漠度假村(Sharaan Desert Resort)也将揭幕。Habitas AlUla的入住欢迎仪式包括点香,它象征烧掉你的烦恼。随后,我悠闲地在躺椅上看燕子俯冲到蓝色的无边泳池里,沾湿鸟喙,这时我第一次在沙特见到了穿比基尼的人。
晚上,我们前往埃尔奥拉老城,它曾经是叙利亚商队和朝圣路线上的一片繁华绿洲。多个世纪以来,这里迎来送往过包括伊本· 白图塔在内的朝圣者。伊本在埃尔奥拉老城待了4天,他形容这里是一座“有棕榈花园和泉水的宜人村庄”,对页 艺术装置 F alling Stones Garden 。住着“值得信赖的”人们。在近9个世纪之后,这座老城在20世纪80年代被荒废。上一次来这儿时,我小心翼翼地穿过还残留着倾颓的土墙和木质天花板的朝圣驿站,路过啃垃圾的山羊,为能追随伊本·白图塔的足迹而兴奋不已。
废墟的一小部分现在已经变成一条长街。皇家埃尔奥拉委员会的苏莱曼· 朱瓦伊尔带我走过重建后的泥屋 ——上面镶有整洁的木制百叶窗。当地人经营的工艺品店、露天咖啡馆和餐馆里坐满了戴面纱和头巾的妇女,人们在繁星点点的沙漠星空下聊天。傍晚,我们身边走过外出散步的沙特人,还有东南亚游客,时不时还会听到美国口音。
过了一会儿,我们在咖啡馆停下休息,旁边有一个叫 Sadu AlUla的摊位,售卖色彩鲜艳的头饰和流苏装饰。接待我的是两个穿着尼卡布的年轻女子,其中 一个女孩端水给我们喝,我感叹一切是多么超现实。苏莱曼说:“情况变化得非常快。”他近30岁,热情而乐观,和之前的向导阿卜杜一样,苏莱曼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对于我在沙特过去的所见所闻,苏莱曼静静听着,抽完烟,他轻松地笑笑说道:“那是老沙特,伙计!这几年发生太多改变了,相信我,当 大家意识到这一点,沙特阿拉伯会出现在每个人的愿望清 单 上!”
现在,我如愿以偿地看见这个国家曾经不被看见的秘密,我开始相信它终将会被列入其他人的旅行愿望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