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一盒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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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3-07-01 16:14
文/相溶(西南大学)
时隔四年的见面,她带给我的见面礼是一个好消息:她拿到了悉尼大学市场营销学offer和一盒我曾经在看电影时掩着嘴在她耳边说的,我喜欢吃的巧克力。
高二的活动课上,教室大屏幕上播放着《阿甘正传》的经典片段:坐在长椅上的阿甘手捧巧克力盒,说着“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而我正和同桌正脸贴脸地讲小话。
“你喜欢吃巧克力吗?”“喜欢!”
“对了,你出国读书之后多久回国呀?”“本科之后一定会回来,我实在不喜欢念书,不像你,天生就喜欢静下心看书,未来的历史学家。”
那时,我俩互相用“未来历史学家”和“未来酒店老板”互吹。她是班级“气氛组”,擅长交际,理想是早日在职场大展拳脚,最好是从事需要频繁和人打交道的行业,比如旅游业。和她相比,我略显木讷,唯一的兴趣就是中国古代史,文史哲成绩也一骑绝尘,当年最大的理想就是考入名校历史系做研究,把学历一路往上走。
“未始即终”的理想
2019年7月,我们的魔鬼高三完结,高考这最后一役终于落幕。她远走8000多公里外,经受了生活和学习环境的剧变,在爱尔兰的一年制预科结束。
她发来消息向我报喜:“我申请到了新加坡的本科了,你高考怎么样呀,找个我俩都是白天的时间打电话好好聊聊天吧。”
如果代入我同桌的视角形容这一通电话,我想,她会觉得电话的前半段都按照她的预设进行着。她兴致勃勃地和我分享她在都柏林读预科的这一年“痛改前非”,小组学习和合作学习替代了曾经在四四方方的教室里因为不会做题而抓耳挠腮,她很享受每一次和同学在交流讨论和实地考察中探寻答案,对学习重燃兴趣,一整年的努力让她成功拿到新加坡学校的offer,以后回国更方便了。她申请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专业:酒店管理和旅游管理,并且学校的该专业和她青睐的昆士兰大学有许多合作项目,她可以到昆士兰大学交流学习,最重要的是,这离她从事高端酒店管理层的理想又近了一步。我能透过电话,从她轻快的语调里感受到她嘴角挂着的笑意。
我由衷地为她开心,在文科生为数不多可供选择的专业里,她选择了一条洒满鲜花的康庄大道,在朝阳产业上大步前进。
但电话的后半段像一部好端端的电影突然烂了尾,急转直下。整个电话的转折句,只一句:“溶溶,你在哪个top学校学历史?或者汉语言文学?”
原本轻松的氛围以我的沉默宣告结束。我小心翼翼地控制语调,形容着我的每个高考学科各有各的风采,变着花样地状况百出给我惊吓。
谈及高考时我的情绪尚可控,但当我说到学校和专业时,我的眼泪像坏了的水龙头般喷涌而出。言语系统被眼泪冲刷得含混不清,我只能尽可能简短地告诉她,我在填志愿过程中与父母双方妥协后商定了“提前批父母填,本科一批我自己来”的填写原则。结果,本一批是满满当当的历史学,提前批只填写了西南大学心理(公费师范)专业,此专业自设立以来从未在我的生源地招生,参考数据全无。但专业作为学校王牌,按我一千出头的省排名,这个志愿属于“冲一冲”的范畴,且是大概率冲不上的那种。
但生活的玄妙正在于小概率事件的落成,我成为历史学家的理想变成了梦想。“心理学?”她的疑惑很快被我的抽泣声打断,开始安慰我:“溶溶,我知道对你来讲最难受的地方除了专业,更是不能深造,西大心理学专业很有名,你或许念着念着就爱上心理学了,并且公费师范生在校期间也是可以转出的嘛……”
这第一通跨国电话令我毕生难忘。10%因为第一次打电话要倒7小时时差,20%因为一整年没有好好沟通太过思念,70%因为从未在电话里痛哭流涕过,还是在别人来和我分享喜悦时。
“中道崩殂”的理想
2020年年初疫情暴发,我在“家里蹲大学”度过了大一下学期。10月,我终于回到阔别大半年的校园。聊天框里弹出她的消息:“溶溶,你们学心理的是不是会上咨询课啊,天天内耗的话是不是需要看心理医生?”我赶忙拨号询问。
我身在疫情应对得力的国内,从未想过她远在异国的境地。“我的本科是三年制,这3年需要累积大量的实践实习经验,比如去酒店、度假村、主题公园,但是这些地方疫情当前完全自身难保,境况比国内差太多了,我完全找不到实习的地方。锻炼能力积累经验,获取知识仅仅局限于书本,但书本知识对我们专业来说远远不够。再退一万步讲,即使我被幸运砸中找到了一个实习机会,我也没办法知道这个酒店正常情况下的营收情况,完全看不到专业的未来.......”我能以我粗浅的心理咨询知识充分共情她的感受,毕竟我们的经历太过一致——都是理想的溃败,她想成为酒店高层,我想成为历史学家,但我们一个中道崩殂,一个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了。疫情在短期内无法结束,她不仅在当下无法找到实习机会,专业前景的冲击还让她得面对本科毕业找不到工作的难题,她必须深造或转专业。比起专业亮起红灯的大难题,疫情期间半网课半线下的日常生活和学习方式,也不适合“社牛”的她。原本申请新加坡是因为回国方便,天价机票却让她有家不能回以及和昆士兰大学的合作体验项目全都泡汤的困难,在毕业找不到工作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在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你说不尝试一下心理学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你可以尝试其他方向,或许另有乾坤,甚至超过旅游管理学!”这也是我这一年的最深刻体会。
这一年,外部驱动和内部驱动的结合,让想要转专业的我,走上了对专业的认同之路。此时我又第一次摘下国家奖学金,在这个过程中我是轻松且愉悦的,踏着正常的节奏复习考试就能科科第一,可以说,心理学(师范)专业将我的外部奖励系统升级到了顶级。更重要的是,这一年我学习心理学的内驱力也节节攀升,每一个大众眼中披上神秘面纱的心理现象都能在课本里被揭开。我将上课看作与心理学专家会晤,课后还能运用所学设计实验,探索日常观察的心理现象和行为表现,极大地满足了我的求知欲和探索欲。虽然回想起曾经的理想时仍会让我偶感遗憾,但我不后悔走上心理学的道路。
“另有乾坤”的路
2022年6月,她本科毕业准备硕士申请。她来电时的语气恢复了曾经的轻快:“溶溶,我现在申请的方向转到了市场方向,其实某种程度上说,我还挺感谢疫情的。没有疫情,我或许不会想要向外拓展其他方向,也不会领略到市场营销的乐趣。就像你和我说的,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呢?”本科期间她的实习就开始转向市场方向,而她同样能在这个专业中感受到策划管理和待人接物的乐趣。
这一次,我们的电话终于没有失意人。刚刚结束面试的我,人生中头两次面试就收获两个当地顶级中学的offer。如果说大一、大二的我在内外驱动的双重支持下发现了我身为“心理学学生”的另一面。那么大三时,在中学教育实习的我回到中学校园,洋溢着的青春气息笼罩我,这份满足和活力令我想要探索身为“心理学教师”的另一面。
2022年8月的我们,和肩靠肩讲小话的那对同桌已经阔别4年。时隔4年的见面,她带给我的见面礼是一个好消息:她拿到了悉尼大学市场营销学offer,和一盒我曾经在看电影时掩着嘴在她耳边说的,我喜欢吃的巧克力。
责任编辑:刁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