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咏珊 习惯性操心

  • 来源:智族GQ
  • 关键字:习惯性,操心,形象
  • 发布时间:2023-10-13 14:58

  编辑:杨帆 摄影:梁恒溢 形象:杨婷

  这个夏天,文咏珊饰演的“假李木子”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论是她一袭长裙,像一支黑玫瑰,从篝火中摇曳而来的样子,还是她用玻璃瓶砸破自己的脑袋,鲜血从头顶流过她诡异笑容的画面,都让流行语中“疯批美人”的形象愈发立体起来。然而,虽然银幕上的“假李木子”火了,但现实生活中的文咏珊却说,自己和她没有一点相像。

  细节控

  文咏珊似乎很在意周围人的状态。采访开始前,她招呼我一块儿坐到沙发上,希望整个过程中“你也舒服点”。说这话时,她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展现出对接下来一起聊天的兴趣。对待工作的细节中能感受到文咏珊的较真。“我要知道这个摄影师的拍摄想法,他想要呈现的艺术感觉,还要看好每一套造型。”甚至细致到现场的灯光,也都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

  这样把所有事情都背在身上的人,往往是最累的那个。工作忙起来,文咏珊几乎没吃过一顿热饭。“我那时候心思不在吃那方面。”甚至吃不吃都无所谓。但生活中,文咏珊其实是个“吃货”。“我对食物的温度其实很在意,是特别在意‘吃’的人。”平时遇到烦心事,或工作压力太大,“给我点好吃的,对我来说就是非常非常放松、非常非常解压的一件事。”

  文咏珊用“珍惜”形容自己生活中的每一餐。过去两年,文咏珊厨艺大涨,天天和妈妈钻进厨房里,研究吃。但哪怕是这样一段称得上“享受”的时光,她也要事事亲力亲为,“我会早起去市场买最新鲜的菜,挑选每一天需要的食材,做菜更要亲自来。”她调侃自己是劳碌命,“如果不让我去操心,不让我亲自来,我会完全不适应,心里很不踏实。”

  那种感觉就好像,应该自己做的事情,因为一些原因,被迫没有做。可能理由足够正当,但文咏珊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这会在某种程度上激起她的“强迫症”,制订好的计划被打破、习惯的节奏被打乱,已知的一切变得未知,整个人开始掉入一种不安全感中。相比事事操心带来的疲累感,这种可能失控带来的紧张感,对于文咏珊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没有选择的选择

  说不清这种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时候,文咏珊父母工作都很忙,她和弟弟就被托付给家里的菲律宾阿姨。当时文咏珊大概七八岁,还在念小学。遇到考试或者有什么功课需要家长确认签字的情况,还都好说,文咏珊会提前和老师确认好每一天要签字的具体内容,然后准备好不同颜色的彩笔,等父母回到家,一项一项指给他们“这里签名字,这里打星星”,动动笔就能全部填好。

  但家庭作业却常常是个难题。尤其遇到需要默写的功课时,文咏珊就很发愁,因为根本找不到人和自己配合。弟弟还小不识字,阿姨也不会说中文,要是等父母回家,可能又来不及。最后,文咏珊自己想出一个办法,她先照着课本念给阿姨听,再让对方念给自己听,然后根据大概的发音进行默写。知道父母着急,她还会打电话过去安慰:“不用担心,我想到办法了。”

  在文咏珊母亲印象里,女儿从小就很懂事。她也觉得奇怪,孩子看起来那么小,但却好像能意识到父母工作不容易,很少让人操心。虽然偶尔会因为想妈妈而抱怨:“为什么不陪我?”但大多数时候她给人一种很独立、很坚强的“小大人”的感觉。只有黏人的时候,才让人意识到,她还是个孩子。周末,菲律宾阿姨会休假,小小的文咏珊就跟在阿姨身边,阿姨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长大后,文咏珊听周围一些朋友分享育儿心得:小孩子如果从小和大人在一个房间睡,可能会养成依赖性。让他在自己房间,他可能哭一个礼拜,哭两个礼拜,第三个礼拜就不哭了,他就习惯了。这让文咏珊想到自己,“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快速成长起来的。”这种惯性也延续到她步入社会之后。

  模特,是文咏珊第一个职业身份。刚入行的她好像一张白纸,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热情,但也常常感到无所适从。好在文咏珊善于靠自己解决问题。当时她只有16岁,找不到更高明的解题思路,就靠蛮力。最夸张的一次,她戴着隐形眼镜连续工作了几十个小时,如果不是眼睛充血、拍摄实在没办法再进行下去,她还不打算叫停。

  后来转型做演员,尽管入行不久就通过《赤道》和《寒战2》两部作品的提名,在香港电影金像奖上崭露头角,但她越是投入,越能真切地感受到演员这个职业的被动。在以“男人戏”为主的香港电影中,女性演员的空间十分有限。文咏珊意识到,一味努力已经不能解决问题,她需要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也是在那时候,文咏珊下决心背井离乡,来内地拍戏。

  变化

  文咏珊说她从未主动思考过“要不要独立、该不该要强、婚后是不是依靠另一半”,只是问题来了,她就会按照自己的心拼命行动。

  变化发生在30岁那年。文咏珊原本对“30岁到来”的设想,是充满焦虑、压力的,尤其对于女演员来说,更是敏感。但真当这一天来临时,她反而觉得“还好”。甚至在工作层面,觉得自己的戏路,正前所未有地变广阔,“可能多了一份成熟,多了一份女人的感觉,从前十几到二十几岁没办法接触的,现在反而在慢慢驾驭。”

  她自己也像是换了一个状态,“开始享受每个阶段的人生”。

  《消失的她》上映后,文咏珊饰演的“假李木子”一度成为讨论的焦点。人们惊讶于她在角色身上呈现出来的表演张力,也好奇这样一个有魅力的演员之前去哪儿了。听到这个说法,文咏珊表现得很坦然,“之前的我可能没有被看到,但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正是通过一次次实战、一次次碰壁,我才慢慢成长、丰富起来,也才有了现在的我。”去年一年,她光拍戏就占了快300天。

  她看待世界的方式也在发生变化。文咏珊调侃自己现在是金鱼记忆,凡事不往心里去。可能前一天还非常崩溃,正面对着800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但只要睡一觉放空自己,第二天醒来就会“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又能满血复活。

  对于未来,文咏珊希望能通过把握好每一次表演机会,来换取更多的选择,争取让自己可以早日达到一个主动的状态。而拍戏这件事本身,也一直作为文咏珊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存在。明年是她来内地工作的第10年,我们让她对10年前的自己说一句话,文咏珊说的是:“你辛苦了,但是一切值得。很感谢你,你一直没有放弃。”

  谈谈你对电影所诠释的“女性互助”这个主题的理解?

  这部戏很有意义的地方就是它有讲“girls help girls”这个主题。电影虽然没有大篇幅呈现我跟真木子的感情,但我们都在同一个剧团(M剧团),也是非常好的朋友。电影是透过一个伏笔告诉大家,假木子也同样受过情伤、同样痛恨渣男,所以才会做那么疯癫的事,甚至是给自己留疤这样的极端行为。

  身边有一个好闺蜜还是挺重要的,人生当中闺蜜可能不会太多,但只要有就是很幸福的事。我身边其实就有能称得上闺蜜的朋友,无论自己正在经历无聊的事,还是开心的事,都会和她们分享。也正因为这一点,我能很快共情电影角色的心情。

  你和闺蜜之间亲密的感情是怎么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我很多好朋友都不在圈里,是刚刚出来工作的时候认识的,算起来有十几年了。不是一两个,而是好几个。因为我的关系把这一群朋友连接起来,彼此也成为好朋友。

  尽管现在每个人的生活状态不一样,有人已经结婚生子,在带小孩,像我还在忙工作,大家不能经常见面,感情很容易淡掉。但我们这一群好朋友的友谊从没变过。我们算得上是一起成长的,各自人生中所经历的一切,也是由彼此见证,再也不会找到这样的友谊。

  这么多年一直把感情维系得那么好的秘诀是什么?

  心,你要有心。无论多忙,我从来不会把她们忘记,经常会在第一时间赶回去给她们惊喜。之前我两到三年没有回去,第一个惊喜给了家人,第二个惊喜就给了姐妹。我特意让我妈妈约她们出来吃饭,中间我突然出现,大家甚至都不敢相信。记录这个惊喜的视频我到现在看,还是会觉得很开心、很温暖。只要有心,什么事情都可以维系下去。

  你和闺蜜的相处方式与戏里陈曼和李木子之间的相处方式,有相像的地方吗?

  我没有主动去对比过。但是像一些细节,比如戏里木子跟陈曼虽然不经常见面,但她晚上要去看海底星空都会跟陈曼说,我觉得我也会。比如新电影首映啦,观众反馈怎么样啊之类的。当然特别详细的行程她们可能不会知道,但一些比较重大的事情,包括之前的一些奖项提名这些都会和她们说,她们也会提前帮我安排好庆功什么的。非要说相似可能就是“仗义”。陈曼跟木子之间是非常仗义的,我和闺蜜之间也是这样。

  如果身边人有像李木子一样的遭遇,你作为闺蜜会怎么办?

  我肯定像电影里的陈曼一样仗义,一定会告诉她当前所面临的危险。但我可能更讲究方法,不会去做太激进的事,因为方法用不好反而会起反效果,让她更抗拒。毕竟人在身处其中的时候,头脑是不清晰的,想要让她意识到问题所在,还要有耐心,慢慢去帮助她、守护她,做一个默默的守护天使。

  外界针对《消失的她》有很多反馈,你是怎么看待这些反馈的?

  这些评论我都有看。可能男生就会说,我不是何非这样的,而女生的感触可能就更复杂一些。但《消失的她》其实不是让大家不再相信爱情,更多的其实是在探讨人性的复杂,告诉女孩们先爱自己再爱别人,不要被爱情麻痹。哪怕是面对爱的人,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我个人在发展一段非常认真的感情时,都会好好了解对方,才愿意去投入、尝试。

  有人觉得《消失的她》就是在讲女性互助,也有人觉得电影里的女性形象更像是工具人,针对女性与女性之间的羁绊、普通女孩现实中遭遇的困境,展现得不够真实,你怎么看这种说法?

  可能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吧,我们这个本子是编剧从自己的视角出发,想要对观众讲的一个故事,并不是从还原现实生活中具体发生了什么的角度去创作的,可能电影与生活之间本身就存在距离,这是一个原因。

  当然我们也不否认,正是因为这个戏它延伸到了一些社会议题、女性议题,才让大家更容易共情,也更有讨论的空间。可现实生活中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不一样的,我们做一个戏,也没办法完全跟现实一一对应。演员就更简单,我们是收到这个剧本,了解这个角色,然后去完成这个表演。

  你生活中会有“恋爱脑”的时刻吗?

  那肯定有过。爱情在我看来是很重要的,年纪小的时候也会“恋爱脑”。但随着自己经历越来越多,人也在慢慢长大,对待感情的态度也会越来越理智、越来越成熟。会更在意怎样去建立一个健康的亲密关系。

  你是怎么去建立一个健康的亲密关系的?

  沟通很重要,包容也很重要。如果为了追求工作、追求梦想,忽略了对彼此的理解和支持,也不算健康。关键在于怎样去取得一个平衡。这是很难的一件事,我也一直在摸索、学习。大家会多多沟通,去了解彼此,找到让双方都能接受的交流方式,这么一次次过来,就又成长了,你们的关系就又升华了。

  当前《消失的她》中“假李木子”的角色很出圈,你感受如何?

  自己心里当然是开心了,不开心是假的。尤其现在电影很难,依然处在一个艰难的过渡时期,可能大家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我走到最后一场路演的时候,现场500个座位坐满了人,大家都非常兴奋地去讨论电影、抠细节,这个场面让我非常感动。也很开心让更多人透过这个角色更熟悉我了,甚至去补课我之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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