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來碗歸零龜苓膏吧！

　　等待退伍那段日子，某回因為細菌感染，嘴唇腫得像是安潔莉娜裘莉，我給送去羅東聖母醫院觀察。意外不必上哨值勤的四天三夜，趁此補齊許多因為當兵無法及時收看的電影和書，其中包括美國作家弗蘭西斯梅耶思的山居隨筆《托斯卡尼艷陽下》。 ──改編電影拍得稱不上好，然而女主角黛安蓮恩身著雪白洋裝，自海岸那頭踽踽行來的畫面，多年下來於我始終有著莫大吸引力。

　　敘述者（即弗蘭西斯）定居喬治亞州，因為情傷以及種種原因遠走地中海。原定十天旅程，竟然加碼而成一年、三年、五年⋯⋯ 乃至如今她在美西與義北兩地輪流居住，時間佔比幾乎各半。只因當時她對某棟老宅一見傾心，意氣用事也好，三思後行也罷，她一鼓作氣買下房子，開啟一段改建、裝修、搬遷、融入當地社群的嶄新生活。原著散文寫得極富魅力、色香盈然，卷首扉頁便道：「居所與美食，是自我的延伸。義大利如是說。」

　　往後數年，類似題材的文學影視不斷，從《戀愛沒有假期》到《樂活俱樂部》，從《享受吧！一個人的旅行》到《金盞花大酒店》，人無論老少，事不拘大小，彷彿一趟旅程過後就能止痛療傷，重返青春。旅行帶來的「藥效」是否如此強大尚待商榷，然而易地而處確實能使你我略有增加、略有減少，乃至歸零。其間的加加減減，可能細微得無從察覺，可是它像陳年酵母、陳年老滷，一旦旅了，它就會隱隱等在細胞或記憶的一隅，當你需要的時候發揮作用。

　　電影《享受吧！一個人的旅行》原名「Eat, Pray, Love」，有才網友直譯而成「飯禱愛」，只見女主角茱莉亞羅勃茲在義大利飯、在印度禱、在峇里島愛，一路加加減減，明心見性。使我突然領悟，原來旅行的初衷不過是「食色，性也」；旅行的追求也不過是「食色，性也」。告子所謂「色」不是兩性的色、肉慾的色、雜念的色，而是泛指萬物自然的美善之色（豈不是與義大利人「居所與美食論」異曲同工？）。一旦我們意會到，外在的美善終究緣自內心的美善，旅行的追求便等同於旅行的初衷。

　　聽聞峇里島於印度新年當天必須徹底保持寧靜，以神養心。新年伊始，且讓我們來一場飯禱愛，喝一碗歸零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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