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法兰西军事博物馆系列之八国王的盔甲武器与王室收藏（2）

　　陈传生 张翼

　　亨利四世的盔甲武器

　　亨利四世生于1553年，是历史上著名的波旁王朝的创建者，他结束了法国长达30年的宗教战争，实行宽松的政治和宗教政策，并努力发展经济。1610年，他被一位天主教徒刺杀，享年57岁。亨利四世去世后，法国依然遵循他制定的政策，在此后的百余年称霸欧洲大陆，因此亨利四世被法国人尊为最伟大的君主之一，被认为是在人格和政绩上都十分完美的国王，法国人赞誉其为“贤明王亨利”，并追称为“亨利大帝”。

　　与亨利四世盔甲武器一同展出的这幅亨利四世的肖像画，是马林·勒·布尔乔亚（Marin Le Bourgeoys）仅存于世的两幅绘画作品之一，画面中的背景也许是亨利四世与天主教联盟作战期间或者是与西班牙对抗的攻城之战，也可能是1591年的鲁昂战役，或是1597年的亚眠战役，不得而知。画中，亨利四世穿着黑色的作战盔甲，腰挂佩剑，手握指挥棒，脖子上系着白色围巾（这是团结在亨利四世身边的天主教徒采用的标志）。画作细致还原了亨利四世的武器装备和人物形态，塑造了一位“战士国王”的英勇形象。

　　宗教战争中使用的盔甲

　　自16世纪末开始，受荷兰影响，朴素风格取代了以前盔甲装饰上矫饰主义的奢华之风。亨利四世的这套半身盔甲就是朴素的典范。该盔甲附带卡佩洛头盔（Chapel）和臂甲，约1600年法国制造。盔甲高93cm，宽70cm，厚50cm，质量28.6kg，是一件用于徒步作战的盔甲。盔甲的装饰简洁朴素，与众不同之处是头盔四周雕饰有象征法国王室的百合花。盔甲的厚度不同寻常，适于徒步作战特别是在围城战中使用，对于穿戴者来说，这种盔甲能够抵抗火枪子弹。在胸甲加强件处可以看到一个枪弹痕迹，这是在进行防弹试验时留下的。背甲上有一个贯穿的弹孔，不知是何原因形成的。

　　婚庆礼品剑

　　1599年亨利四世与第一任妻子瓦卢瓦的玛格丽特离婚，1600年12月13日与第二任妻子玛丽·德·美第奇结婚，这把剑是巴黎城献给亨利四世的结婚礼物。该剑上装饰有占星术和星座元素，黄道十二宫与歌颂亨利四世丰功伟绩的铭文完美结合在一起，尽显国王的荣耀。剑身采用细腻的抛光处理，并镀金嵌金，剑柄多处嵌有珍珠母徽章，表现了法国奢侈品的时尚特点，剑身和护手上还镌刻了国王重大的战争经历。亨利名字的首字母、皇家皇冠上的鸢尾花、带有圣灵骑士团徽章的环饰以及法国和美第奇家族的联合徽章在剑柄上显得格外突出。剑身由12个奖章组成花环，代表十二星座，并穿插着与之对应的值得纪念的事件。例如，金牛座提到了1589年亨利四世与亨利三世的和解，而白羊座回顾了1594年巴黎的投降。这把剑还配有一把左手匕首（现存于伦敦的华莱士收藏馆）。

　　剑手枪

　　这是一支剑与手枪连为一体的组合式武器，约1600年法国制造。剑长1.16m，整体质量1.68kg，剑柄带有青铜质碟形护手和鹰头形柄头，据记载护手上还带有镀银并饰有国王的徽章，后来不知何因消失了。手枪的发射机构采用17世纪初最早的燧发枪的结构特征。

　　路易十三的盔甲武器

　　路易十三（Louis XIII，1601～

　　1643年），亨利四世的长子，法国波旁王朝第二代国王和最后一任纳瓦拉国王（称路易二世），10岁时继承王位，经历了母亲玛丽·德·美第奇的摄政，亲政以后不久便面临极其残酷的全欧大战，幸运的是他先后依靠首席大臣吕伊内公爵、黎塞留大臣的帮助，最终使法国成为三十年战争中最大赢家和欧洲新的霸主。他的两位儿子是历史上著名的“太阳王”路易十四和奥尔良公爵，路易十三的统治和征战也为后来路易十四开创的美好盛世打下了基础。博物馆保存收藏的法国君王盔甲武器中，路易十三的藏品最多，内容也最丰富。

　　幼儿时期的盔甲

　　包括勃艮第头盔、护手和护腰，从尺寸看适宜5～6岁儿童穿着。这几个盔甲部件是1603年专门为尚处于幼年时代的王储，即后来的路易十三（时年2岁）专门制造，上面饰有皇冠、鸢尾花和海豚等皇家徽章元素图案。

　　少年时期的全身盔甲

　　盔甲高135cm，宽78cm，质量20.5kg，适宜10岁左右的少年使用。该盔甲产地荷兰，是1611年拿骚的莫里斯亲王赠送给年轻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三的一件外交礼物。在亨利四世时期，拿骚的莫里斯与法国结盟，共同反抗西班牙人的侵略扩张。路易十三继位后，拿骚的莫里斯期望继续发展与法国的联盟关系。这件盔甲与成人盔甲相比虽然体积较小，但质量达20kg，是按照战斗盔甲要求设计制造的，从中可以看出路易十三在少年时期就开始使用盔甲武器进行军事训练。

　　青年时期的半身盔甲

　　1610～1620年法国制造，高155cm，重18.66kg，是路易十三14岁时穿着的一套盔甲。与另一套成年盔甲相比，除了装饰图案有所区别，在结构和制式上都十分相似。从16世纪末开始，腿和脚的防护大为简化，高筒靴取代了以前的绑腿或护胫护脚甲，这种新出现的制式盔甲称为“半甲”（demi-armures）。这件盔甲作了表面发黑处理，头盔为高冠顶的勃艮第头盔，拱形的胸甲带有对称的圆角装饰，两条带有小金属片的腰带将胸甲与背甲连接固定，肩甲是对称的，两个护腿甲分别由22个甲片组成，护腿甲与护腰甲相连，形成蓬松优雅的体态，所有这些都表现了当时法国盔甲的特色和时尚。右臂护手早在1673年的记录中就登记丢失，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战斗盔甲

　　1620～1630年法国制造，高180cm，宽88.5cm，厚55cm，质量26.78kg，是路易十三最为著名的一件战斗盔甲，在其胸前加强组件上还能看到被火枪击中后留下的弹痕。盔甲类型为“半甲”，属于17世纪初发展起来的一种“胸甲骑兵盔甲”（Armures de cuirassier）。盔甲表面全部进行了发黑处理， 有些部分泛蓝色可能与底层的氧化有关。头部防护为勃艮第式头盔，盔体造型十分优美，面部防护由左右两个护颊板和中间的一个可移动防护条组成，后颈部的防护采用日耳曼“契斯卡格盔”（zischägge，原型为土耳其奇恰克头盔）的造型，其下端垂落在护肩上，形成紧密衔接。盔甲的各个组件上都带有鸢尾花和涡旋造型的装饰图案，这些图案通过錾刻（又称“凸纹雕花”）和镀金凸显出来，极具美感。 路易十三的这套盔甲在王室收藏品清单和其他历史档案中有多处记载，在路易十三的肖像画中也可以看到它的踪影。现今保存在卢浮宫里，由17世纪著名画家菲利普·德·尚佩涅（Philippe de Champaigne）于1627年为路易十三所作的肖像画，画中人物穿戴的似乎就是这套盔甲。

　　人马组合盔甲

　　年代为1630～1640年，盔甲表面带有雕刻和镀金装饰，制作十分精良，是一套典型的法式风格礼仪盔甲，于20世纪在皮埃尔丰城堡（château de pierrefonds）中发现。据称这套人马组合盔甲属于路易十三，但并没有古代典籍资料供佐证。

　　颈肩护甲

　　总共2件展品，第一件制作于1620～1630年，长29cm，高32cm，材质为铜和铁，表面带有浮雕和镀金装饰。它最初可能属于一套轻骑兵盔甲上的组件，后来被单独用作普通服装的配饰。

　　护甲正面的浮雕，塑造了路易十三骑着战马驰骋疆场的形象；护甲背面的雕饰，表现的是路易十三戴着一顶羽毛装饰的勃艮第式头盔的形象。

　　第二件展品制作于1630年，长33cm，高35cm，颈口直径12cm，质量1.3kg，材质为纯银，使用模铸、錾刻、抛光等工艺制作而成，辅以天鹅绒编织的外框和绣有金丝线的缎纹底衬。它既是一个盔甲部件，也是一件十分奢华的银器艺术品，被视为 17 世纪上半叶法国民间非凡铸银工艺的一个例证。护甲雕饰的图案，正面是国王接受四方来人跪拜朝贡的场景，背面是国王手持木棒，如同赫拉克勒斯（古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一般将敌人打翻在地踩在脚下，接受天使加冕和胜利女神祝贺的画面。主题侧重于表现路易十三在外交、军事上的成功和对他取得的丰功伟绩的颂扬。在主题画面四周点缀装饰的鸢尾花和卷叶曲线图案，是法国国王和王室的象征。这件作品的作者不详，应当是一位在宫廷服务的御用工匠。

　　比武盔甲附件

　　一套盔甲附件，包括头盔，胸、臂、腿护甲等，还有一件牛皮罩衣和一个圆盾，是竞技比武所需要的典型防护装备，年代为1630～1640年。

　　装饰剑

　　剑长113cm，质量1.15kg，1614年法国制造。剑身刻有制作者西尔贝斯特·涅托（Silbestre Nieto）的铭文，他是西班牙托莱多最著名的刀剑工匠。这把剑的剑柄处带有黄金雕饰和贝壳镶嵌，极具美学效果。长直的锷叉辅以三层环状护手，柄首为扁平的球形，维持了剑的配重及整体平衡。剑柄上镶嵌的贝壳浮雕，由33个人物侧面肖像构成，他们是从加洛林王朝开始至波旁王朝第一任君主亨利四世为止的历朝历代法兰西王国君主。这些装饰充分表现了路易十三对历史的缅怀，也包含了对其父“亨利大帝”的赞颂，具有政治上的象征意义。另外，这把剑的制作时间为1614年，是路易十三的13岁生日，依照法国当时的传统13岁的男子将被宣布成年，几天后路易十三的成年典礼在法兰西议会金色大厅举行。很显然，这把剑与这一重大事件有关。

　　路易十四的盔甲

　　路易十四是路易十三的长子，在位时间1643～1715年，被称为路易大帝和太阳王。在他统治时期，法国在欧洲拥有绝对霸权，打造了世界第一强大的陆军部队和海军舰队，缔造了法兰西辉煌时期的不败神话。这件属于“太阳王”路易十四的盔甲，制作地为意大利布雷西亚，年代为1668年，盔甲高175cm，宽87cm，厚55cm，重27kg，是威尼斯共和国敬赠给路易十四的一件外交礼物。

　　长期以来，威尼斯共和国一直在努力争取法国宫廷的支持，两国间将盔甲武器作为外交礼物相互赠送也成为一种历史传统。有据可查的记录是：1603年，亨利四世将他的一套盔甲赠送给了威尼斯人，这套盔甲一直被保存在 “公爵宫盔甲收藏”中；路易十三将巴黎金匠莱热·科尔森（Léger Colson）制作的一把剑赠予了威尼斯共和国官方代表莫罗西爵士（Sr. Morosi）；1639年，威尼斯人向法国国王赠送了一批火器。1668年威尼斯人向路易十四赠送的这套盔甲是有政治目的的，一方面是对路易十四亲政后取得的一系列胜利表示祝贺，另一方面他们正准备与奥斯曼帝国交战，希望能够得到法王更有力的支持。

　　这件盔甲出自布雷西亚著名的加巴尼亚特工坊，由弗朗切斯科·达·加巴尼亚特和吉奥万·巴蒂斯塔·达·加巴尼亚特兄弟二人联手打造，弟弟主要负责盔甲的结构设计和制造，哥哥则侧重于盔甲表面的雕刻装饰。该盔甲属于传统的带有护胫和护脚的全身防护盔甲，整体高175cm，适宜中等身高和身材魁梧的人穿着。这与路易十四的实际身材并不完全相符，据说喜欢戴假发穿高跟鞋的路易十四身高只有160cm左右，盔甲制作者做这种剪裁设计，目的在于消除或掩饰路易十四身材矮小虚弱的不利形象。另外在1660年代，这种沉重的老式盔甲早就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新式“半甲”也已经流行了至少15年之久。因此，路易十四在接受这件外交礼物后可能从来就没有穿过。

　　这件盔甲的有趣之处在于装饰图案的丰富多彩，真正的价值所在是盔甲装饰所承载的政治内容。为了赞美和颂扬路易十四这位号称“太阳王”的年轻君主，制作者在盔甲装饰上使出了浑身解数。头盔正中位置雕刻醒目的人脸“太阳王”徽章标志，标志下方铭刻拉丁语铭文“堪与太阳媲美”（Nec pluribus impar）。在胸甲和背甲上，花叶丛中硕大的法兰西王室象征——百合花造型格外引人注目，百合花上分布着一个个圆形奖章，圆形奖章上通过细密的线条勾画出一幅幅故事场景，每一幅的故事场景都标有相应的铭文，如同连环画一样讲述1667～1668年路易十四发动的“遗产战争”及取得的胜利成果。

　　苏利公爵的盔甲

　　马克西米连·德·贝蒂纳苏利公爵（Maximilien de Béthune, duc de Sully，1560～1641年）是亨利四世的得力助手，1589～1611年期间担任首席大臣，还担任过道路和公共工程大专员、防御工事和炮兵工程大师、巴士底狱总督、普瓦图总督等要职，1606年被封为第一代苏利公爵，1634年被授予法国元帅权杖。作为亨利四世时期法兰西王国的一代重臣，苏利公爵的盔甲武器也进入了王室收藏品清单。

　　展出的苏利公爵的盔甲制作于1630年，高142cm（带支撑物高180cm），宽80cm，厚50cm，质量20.2kg。整件盔甲使用的金属材料非同寻常，除了厚重的胸甲采用铸铁包铜外，其他部件均为纯黄铜材质，即使釉面涂层部分脱落，也泛着金黄色光泽。盔甲类型为“半甲”，由头盔、胸背甲、护肩甲、护臂甲、护腿甲等部分组成，还包括一对已经遗失的护手甲。头盔为半开放式的勃艮第头盔，在头盔里面可以看到残留的红色天鹅绒内衬和带有银丝装饰的蓝色织物碎片。

　　盔甲的装饰采用比较少见的釉面涂漆工艺，表现的内容既十分丰富又有些怪诞特异。头盔和铠甲各个部件上的装饰图案呈现出纷繁复杂的动物世界，同时还伴有月亮女神狄安娜、特洛伊王子盖尼米德等神话人物形象。刻画的动物包含了动物世界中的飞禽走兽以及昆虫，可以看到狗、狼、熊、鹿、马、豹、鬣狗、狐狸、浣熊、猩猩、猕猴、狮子、大象、骆驼、恐龙，还可以看到鹰、鹤、火鸡、白鹭、鹦鹉和蝙蝠以及蜗牛、蜘蛛、蝴蝶等。与这件盔甲相匹配的还有两个马面甲，采用了相同的装饰工艺和相同的动物主题。

　　据介绍，这件盔甲是为宫廷庆典而设计的，在装饰特征上具有不同寻常的“单一性”（Unicum），装饰画面看似与狩猎有关，其实不然，它偏重表现的是动物世界的奇异性。自然科学家康拉德·格斯纳 (Conrad Gessner)著有五卷本巨著《动物史》，对当时已知的几乎所有动物（包括某些幻想中的动物）都作了详尽描述，其作品在法国广泛传播。一些画家也创作了许多以动物为主题的绘画作品，引起人们对动物的广泛兴趣。这件盔甲正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出现的。

　　黎塞留的盔甲

　　红衣主教阿尔芒·让·迪普莱西·德·黎塞留（Richelieu， Armand Jean du Plessis ），在法国作家大仲马的小说《三剑客》中，他被描绘成乱世奸雄的形象，其实他在法兰西历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1624年8月，他被法王路易十三提升为枢密院首席大臣，开始了自己的宰相生涯。他执掌中枢18年，打击贵族势力、强化政府权威，揭开了法国“伟大世纪”的序章。他摒弃了中世纪看重血缘、宗教立场的外交方针，把国家利益作为唯一的考量因素，成为法国君主专制制度的奠基人之一。1635年，他带领法国参加三十年战争，为日后法国的欧陆霸主地位奠定了基础。1642年，黎塞留去世，享年57岁。黎塞留的历史地位与苏利公爵不相上下，或许是这个原因，博物馆将这两位重臣的盔甲放置在同一个展柜里展出。

　　展出的一件属于黎塞留的盔甲，高160cm（带支撑物时高186cm），宽87cm，厚50cm，质量47.9kg，制作于1625～1630年，材质为铁、黄铜、皮革和纺织品，采用雕刻、镀金、蓝染等制作装饰工艺，制作极为精良。其头部防护为阿尔梅式头盔，内部带有两个强化装置，铠甲类型属于“半甲”，附带的胸甲加强件也被幸运地保存下来。黎塞留身份的标识A、P、R三个字母在盔甲的多个部位重复出现，盔甲上还饰有海王星三叉戟图案标记，表明盔甲的主人还曾担任过海军和贸易大臣。据介绍，在1627～1638年的拉罗歇尔围城战中，枢机主教兼首相黎塞留亲临前线指挥作战，穿戴的就是这套盔甲。与这件盔甲一同展出的还有一个与之匹配的马面甲。（待续）

　　编辑/刘玉珍